当追击部队赶到的时候,谷寿夫果断扔下步兵36旅团,断尾求生。
他们的目标是东北方向。
东关军的总部就在那个方向。
那里还有完备的工事,有建制完整的(第四)师团,还有完备的军工产业链。
如果向棒岛方向突围,搞不好会被长驱直入,连带棒岛都会遭受战火。
至于靠棒岛的二鬼子?
别闹了,他们的战斗力未必比得上伪满的伪军。
很快,吴敌和徐秋云会师。
但两人除了刚见面的寒暄外,后续一言不发,脸色铁青。
不是他们俩的关系出了问题。
而是这一路的景象实在太惨了!
凡是有人聚集的村镇,无一例外成了人间炼狱。
各种死状惨不忍睹。
透过那些人们扭曲的四肢和惊恐的神色,可以见到他们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溃逃之路上,第六师团如蝗虫过境。
由于身后就是追兵,他们没有时间仔细搜刮。
遇见人便用最短的时间给对方最大的折磨。
生不如死之下,逼问粮食下落。
东北的百姓是知道鬼子残暴的,自然有自己的保命办法。
但也无非就是躲地窖那两板斧。
如何瞒过有经验的东关军?
好在鬼子忙于逃命,没有有组织的刮地三尺,让不少百姓幸免于难。
“这哪是军人?这分明是披着衣服的野兽!
不,野兽也不会这么凶残!”
谷德里安侧过脑袋以手掩面,不忍看面前的孕妇。
“钧座,我部已与敌留守部队交火,看其番号应该是日军第23联队!”
前沿侦察兵带回一则最新军报。
“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给我突破他们!”青筋暴起的吴敌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徐秋云默不作声的跳下越野车。
走到一个边三轮侧方伸手拦下,揪起机枪位的士兵。
随后转头对骑手说:“走!”
“老子要亲自会会这群狗娘养的乌龟王八蛋!”
一直儒雅随和的徐秋云罕见的说出老子两个字,还有以往不曾说过的秽语。
一个师团的火力配备是相当猛的。
即便不像白远的部队这么奢侈,步兵炮下放到连,但也够用。
尤其是重炮联队,能造成很大的伤亡。
但此时仓皇撤退的鬼子连步兵炮都没运力带几门,基本以轻火力为主。
唯二的重机枪也被组织的敢死队护卫的迫击炮小组敲掉。
圾井德太郎见大势已去,便找了个僻静地方,口里高呼着“天蝗万岁”切腹自尽。
断后留守的最高指挥官少将已死。
23联队其余鬼子在打空弹药后,也装上刺刀开始向追击部队发起板载冲锋。
然而不是每个鬼子都那么疯狂的。
死亡的恐惧让他们放下武器跪在地上。
“滚开,我们没有时间俘虏你们,你们在原地待好等着后面的部队接手!”
谷德里安朝跪在地上的日军大喊。
然而听不懂德语的鬼子只是抬头茫然地看着他。
谷德里安转身冲着吴敌劝说:“吴,先不要杀这些俘虏,留着他们就是最好的罪证!”
他不是同情这些日军。
只经历过一战的他,思维还停留在欧洲人的思维里。
犯下罪行的俘虏的确该死,但要经过正规程序的审判。
见吴敌不为所动,谷德里安又说:“吴,有了这些罪证,在国际上你们也能得到更多的同情和声援!”
国际声援?
列强同情?
按照白远的路线,他们压根不需要这种带有怜悯性质的东西。
但吴敌还是轻轻点头,指挥部队继续前进。
不是谷德里安的劝说奏效了。
而是现在的他,脑子里只有罪魁祸首——第六师团的师团长谷寿夫。
反正这些俘虏最终难逃一死,便留着他们多呼吸几口空气吧。
然而圾井德太郎终归还是给大部队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谷寿夫和东关军的接应部队碰头了。
并奉司令部的命令,在林吉市休整。
这是大夏唯一一座和省份同名的城市。
在以前是吉省的省会。
后来重心转移到新京,在经历了撤市为县后,于去年重新被提到市级。
李家是林吉的首富,占地数亩,装潢极尽奢华,府内假山池塘、凉亭楼阁应有尽有,是典型的古典建筑风格。
谷寿夫獐子般的目光扫过烫金的“李府”二字后,跨过门槛。
紧接着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府外穿着短衫的长工脚底板还沾着淤泥,面上却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往日里吆五喝六的李老爷,今天怕是要遭殃喽~”
没等他多看两眼,就遭到了巡逻伪军的驱离。
“去去去,太君的事也是你能看的,滚一边旯去!”
“是军爷,小的这就滚!”说完,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路过的人力车夫用余光瞥着府门。
和刚刚幸灾乐祸的长工不一样。
他悠悠一叹。
虽说李老爷平日里有点为富不仁,但也不至于遭到这种祸害。
这些杀千刀的日本人。
这种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到底啥时候是个头啊?
但他只是一个人力车夫。
自己都有上顿没下顿的,又能怎么办呢?
鬼子大官进了李府的事儿传得很快。
很快满城皆知。
但日子还是照常过。
城里唯一的花楼,姑娘们照常揽客,朝着一走一过的汉子们抛着媚眼。
一些小酒肆,短衫和长衫站在一起要温酒,品着碟子里零星的几颗豆子。
只不过多了些风言风语。
而已。
“就是可怜了李老爷那几房小妾喽!”
李府内。
一个穿着锦衣的小男娃攥着风车在府内蹦蹦跳跳,眼里紧盯着小风车。
为了叶片转得更快些,他正试图加速。
“哎呀——”
撞上什么东西的小男孩揉着额头,从地上爬起。
抬眼望去,是黑色的军靴和屎黄色的军裤。
正忙碌的管家恰好路过,见状大惊失色,连忙走到近前道歉:“太君,少爷还小不懂事,冲撞了太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家小少爷一般见识。”
谁料小男孩突然伸出手指,高喊道:“老鬼子!”
谷寿夫一愣,看向小男孩:“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