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在白远的军中算不上稀缺货。
白远也没有为了军纪，下达什么限烟的命令。
现在不是和平年代。
在残酷的战争和充斥着血腥的战场上，一根香烟能很好的缓解士兵的压力。
但除了将官以外，其余人的香烟都是有配额的。
即便校官，实权统兵军官也不例外。
二营长没在意万黎明的小动作。
他只是一味抽烟，目光平视着依旧充满硝烟的战场，眼神哀伤。
“这场仗打完，我们营算是完了，这么多的好男儿，都死了。”
他是一名基层军官。
士兵的阵亡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冰冷的数字。
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是昨天还在问他要烟抽的小兄弟，今后却再也无法听到对方声音的悲哀。
万黎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身为精锐，你们的战损会迅速补充上来的。”
“我不是心疼战损，我是心疼这么多兄弟再也没有明天了。”
“节哀……”万黎明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些其他部队的情况试图缓解二营长的压力：
“南面战场的境遇更难，面对第十八师团疯狂的进攻，有两个营建制几乎都残了。”
当然，日军第十八师团更惨。
战后不知道有几支部队会直接取消番号。
二营长：“在东北，硬仗也有其他部队在打，但最惨烈的战场都是我摩步一师接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哪里得罪了钧座。”
二营长口中的钧座，说的是吴敌。
万黎明也想到了起那些天和师长凭借几百人守卫平山-明山的情形。
回了一个苦笑：“能者多劳呗！
说句难听的，在这个位置的如果不是咱们师，还有咱们师长，换支兄弟部队还说不定已经被迫撤退了。”
“战争啊，什么时候结束呢？”二营长转身朝伤兵所在走去。
万黎明取下快要燃尽的烟头，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按灭，笑着回复道：“谁知道呢，大不了打光我们这一代人，换接下来几代人的国泰民安呗！”
……
西面是一个步兵师严阵以待。
骑兵师不光切断了铁路线，还在北面游曳着虎视眈眈。
在这种情况下，东南的渡口也被抢占，谷寿夫被压得几乎喘不上来气。
“师团长，敌人的攻势太猛，我们的弹药消耗很快，补给不多了！”下野一霍微微躬身，为谷寿夫的烦躁又添一缕。
谷寿夫：“我知道了……增援部队那边有什么最新消息没有？”
下野一霍抿了抿嘴唇，叹道：“第十八师团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无力再对南边的敌人发起进攻。
司令部的几次增援也都被截击，损失惨重，现在正在重整部队，试图再次突破敌军防线。”
谷寿夫仰头闭上双眼，手掌扶额，拇指和中指用力揉着太阳穴。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让下野一霍先出去。
等到指挥所内再无旁人后，谷寿夫一把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扫到地上。
水杯“嚓”得破成碎片。
门外的卫兵听到里面的动静，却不敢挪动半分脚步。
“无能、废物！”
此时的谷寿夫内心充满怨恨。
不光是针对白远和围困住他的部队。
还有友军的无能。
“战术转进，必须战术转进！”
“……徐秋云是吧？给我等着，这笔账我迟早有天会跟你清算！”
当天夜里，第六师团的仓储堆燃起漫天大火。
即便是隔岸的徐秋云，都能看见河对岸几乎被染红的半边天空。
既然已经决定撤离，自然要销毁辎重。
无论是从奉天城搜刮的财货物资，还是重武器、枪炮弹药，谷寿夫通通不打算留给对方。
所有士兵轻装上阵，只携带一天的口粮。
反正沿途只要有人、有村镇，他们就不会缺乏补给。
而这正是吴敌想要的。
谷寿夫叫来了步兵第36旅团长圾井德太郎少将，命令他带着旅团残余部队断后。
从辽中一战，直接损失一个联队开始，36旅团又经过连番恶战，部队建制已经相当残破。
所以圾井德太郎直接向谷寿夫表达抗议。
“师团长，36旅团如今战力十不存一，恐怕无法胜任全师团的断后任务。”
谷寿夫闻言大怒：“圾井君，你是要临阵退缩么？你愧对天蝗陛下对你的信任！你还是不是一名武士？”
圾井德太郎羞愧地低下头。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便没有他拒绝的余地。
“嗨！师团长阁下教训的是，我会带领部队，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谷寿夫这才满意点头说：“哟西，希望你不要辜负帝国对你的栽培，以及我对你的厚望。”
明知这是一个送死的任务，但圾井德太郎却不得不做出一副临危受命受到重视的感恩戴德姿态。
话分两头。
吴敌这边迎来了一个客人。
是来自普鲁士的军事顾问，谷德里安。
三名高级顾问里只有他没亲眼见识过白远机械化部队的实战。
所以特地向白远申请，来东北观摩。
白远想着正好连市还没收复，战役还剩个尾巴，有谷德里安看的，便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将军，我要亲自带兵追击敌军，你可以先在我的司令部休息一下。
等到进攻连市的时候我们再见。”
“吴，这种场面我怎么能错过呢？”
吴敌指向地图：“战场在群山之中，地形崎岖，我们的装甲部队很难全速长途行驶，追击部队主要是步兵，没有你想见的装甲集群。”
“吴，不必多说，带我去吧！”谷德里安摆摆手，又作疑问状问出一个问题：
“我看你们的部队有不少摩托车和少量越野车，为什么不集中起来组织追击呢？总好过你们两条腿吧？”
吴敌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
这把谷德里安给弄懵了。
如他所想，吴敌的确准备了由摩托，还有总部从外国采购，试验性列装的越野车。
但眼前的将军显然小看了日军。
光凭这些是不够的。
“你和我想到一起了，我的确有所准备……算了，谷德里安将军既然想要一起，那便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