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差点被杀的赵夫人愕着双眼，点头如捣蒜。
月婵确认她不会叫之后缓缓松开她。
赵夫人得以喘息，弯腰捶着心口大口大口呼吸，指着月婵，“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月婵不慌不忙将簪子收进袖子里，叠手端立着，如看死物一样看她，“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赵夫人忙点头，头上的坠饰跟着轻晃。
月婵沉声说，“好，带我去你的院子，我们细细商议。”
府里人多眼杂，赵夫人为了掩人耳目，故作亲昵地拉着月婵进她的院子。
给人一种她拉拢月婵的假象。
待进了屋，她遣走丫鬟，关门密谋。
月婵在桌前坐下问她，“你为何要杀徐肃。”
赵夫人尴尬笑了笑，“我也不是要杀徐肃，他身边的人太多了，我们又近不了身，杀不了他。不过要杀陆曦曦就容易多了。”
“既然你不是要杀徐肃，那就没得谈。”月婵对陆曦曦没兴趣，只想取徐肃的人头。
“诶诶别呀，那徐肃岂是想杀就能杀得了的。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迂回着来。”
月婵冷冷看她，“什么意思。”
赵夫人给她讲了一段京中往事，“有件事你不知道。那位陇西林氏千金林小姐对外宣称是得急症死的，其实……私底下早就有人传开了，那位林小姐是被徐肃亲手处决的……”
月婵眉心跳了跳，这事她知道。
“然后呢？”
“我的意思是，徐肃很在意陆曦曦，去年的时候，陆曦曦被徐肃强行弄进府里，做了外室，陆曦曦放不下英国公世子，暗地里谋划假死脱身。我听别人讲的，当时徐肃得知陆曦曦死了，也打算跟着死，他杀了好多人，以为给她报了仇准备去陪她呢，结果发现陆曦曦假死逃了。”
月婵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陆曦曦再死一次，让徐肃没了活下去的希望，让他自杀？”
“是啊，这叫杀人诛心。诛他徐肃的心！”
月婵沉默了，是啊，断人性命，不如断人生的希望。
没了活下去的动力，他自己就会寻死。
就如她自己，当初听到未婚夫去世的消息，本就痛不欲生，后来连好友也走了。
她不打算活的时候，意外得知未婚夫是被徐肃害死的。
因此蓄意接近好友的母亲，认她做娘亲，替了月婵的身份名字，以慰藉长辈的丧女之痛。
借机入京报仇！
她原本没打算害陆曦曦，可如今迟迟没机会，再这样下去，一辈子都要过去了。
“好，你想怎么害陆曦曦。”
这些千金小姐，各个都是在后宅的内斗中顽强存活下来的。
争男人争不到，耍阴招害人自小便会。
她冷森一笑，“你忘了，她现在怀着孕呢，要想害她，易如反掌……不过，计谋得从长计议，必须要一击即中！”
她们这头热火朝天密谋着，月婵送出去的书信到了徐肃的书案上。
看完信，他随手放下信笺，有些意外，又有些在意料之中，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你呀，师母。”
女子本弱，可儿子女儿都死于一人之手，就算再忌惮徐肃的手段，她也没有可供拿捏的把柄了。
林家自林崔之死后，她的嫡子嫡女都死了，家中庶子不孝，将她赶出家门。
她出嫁三十载，娘家的亲戚早就淡了，如今孤魂一缕，生不生死不死的，已经无所谓了，只希望一缕残魂寂灭之前，能替儿子女儿报仇雪恨！
月婵信里说徐肃防护严密，她无从下手，求帮助。
徐肃倒是想知道，他的师母会用什么法子对付他。
他将信装回去，让人送到师母手中。
————
陆曦曦带着年年回了公府。
如今女儿成了相国夫人，身份贵重着呢。
陆夫人不再藏着掖着，公府的气派该摆上来的都摆上来。
她就是要让那些嘲笑她没能生下儿子的穷亲戚们看看，如今的陆府已非昔日门庭。
大女儿带着外孙回来了，陆夫人张罗人好生伺候，一同在偏厅里坐了，等小女儿归来。
陆夫人亲自抱着小年年逗弄，跟女儿说着话。
母女俩说起延续陆家香火一事。
陆夫人虽心有疙瘩，但也不愿意丈夫没个后送终，将来下地下被祖宗没指责。
她叹息着说，“曦曦呀，母亲同你父亲商议过了，打算过继你表叔家的庶子到膝下，继承香火。”
母亲要强一辈子，唯独在子嗣上头没辙，如今年过四十，到底妥协了。
陆夫人继续说，“你父亲迁就我的脾气，没纳妾另生，算是对得起我了，相应的，我也不能让他变成个不孝子孙。就这样吧，到时候那孩子过继过来，就是你的三弟了，日后……”
她顿了顿，“日后只怕还得仰仗你们两姐妹多帮衬着些。”
陆曦曦明白母亲的意思，父亲如今身居高位，可说白了，他就是个吃技术活的，活了半辈子了，为官之道依旧如初出茅庐。
若不是母亲在背后帮他打点，只怕早被官场吞噬了。
陆曦曦有些怅然，去岁母亲还说让她为自己而活，家族不用她管。
一年过去，好些事情都变了。
“母亲放心吧，女儿知道。”
屋里干坐着无趣，小年年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伸着短胳膊朝庭院够，嘴里嗯嗯啊啊的，要出去玩。
陆夫人惯着小家伙，笑呵呵地抱着他去花园里看花看树。
人都走了，厅里静下来。
陆曦曦越窗望向庭院里的芳香佳木，藤荫如盖，万事随风去，唯有一样。
她摸了摸肚子，老二都已经在肚子里了，徐家祖宗们依旧不肯认她……
庭间有人朝厅里走来，小小身影滤过浓荫，迈进门来扬声叫她，“姐姐！”
陆曦曦起身迎她，“梓樱！”
时隔将近一年，姐妹终于团聚。
陆梓樱长高了不少，个头都到陆曦曦肩头了。
她身后跟进来三名内宫人，见到陆曦曦行礼问安，“给徐夫人请安！咱家是皇上身边的秉笔太监小鹤子，奉皇上命送陆小姐归家。”
陆曦曦客气，回了半礼，“公公这趟辛苦了！”
她朝旁边的拣馥使眼色，小鹤子连忙拒绝，“替皇上办差是荣幸，不敢受夫人赏。既然小姐已然平安归家，那咱家不多留了，这就回宫复命去了。”
陆曦曦往门口送了两步，“公公好走。”
送走了人，陆曦曦握住妹妹的手仔细看她，“梓樱，你这一年是不是受了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