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澄澈,万物峥嵘,又是一年初夏,满院生机。
陆曦曦坐在明间,手里的药苦到发绿,怎么都喝不下去,听见徐肃的脚步声,近日心里的不痛快都发泄在他身上。
老大才多大,又怀了,气人!
徐肃还未进门,听她语带讥讽,步子顿了顿提袍进门,“怎的又不高兴了?”
瞥见她手里的药明白过来,她最是怕苦,喝药不混着酸甜的果子,吞不去。
这一胎才两个月,不似头一个体贴,反应大,是个不好伺候的。
她这是又闹脾气不肯喝药了。
徐肃抢过药碗喝了一口,捏着陆曦曦的下巴悉数渡过去。
屋里的丫鬟见他们这样,忙低头退了出去。
徐肃一口一口将药喂完才松开她,慢条斯理抽帕子替她擦嘴,“若是叫别人知道,堂堂相府夫人吃药还要我喂,要叫人笑话了。”
陆曦曦没个好脸子,撇着身子侧坐着不看他,“还不是都怨你!”
他成日忙,晚上还有精力还偷溜进房里来,不知疲倦日日勤勉耕种,不怀才怪。
“怨我就往我身边塞女人?”
徐肃将人扯过来抱在怀里,还如没成婚时一样将她捧在手心里。
这人不讲究那些规矩,在他面前,陆曦曦还是女人那般柔情似水得他心。
“你见过三位夫人了?最中意哪一个,今晚就替你安排。”陆曦曦还在说气话。
徐肃将她的脸掰过来,“这说的什么话!人是你上门要进来的,我什么都没做,何罪有之?”
那三位小姐还真是陆曦曦亲自登门替徐肃讨回府做妾的。
相府夫人逞威风,谁敢说个不字。
况且,他们原本就想攀附相府,主母亲自登门来要,哪有不给的,当天就将人齐齐送到了相府。
那几位小姐想过陆曦曦会以权势欺压,就是没想到她会用这个法子整治她们。
听闻要去给徐肃做妾,日后要在陆曦曦手底下讨生活,不甘又害怕,后悔得要命。
临行前家里都交代过了,要她们极尽所能,笼络徐肃。
伺候徐肃堪比伺候阎王爷,谁有那个胆子!
陆曦曦也是手法独特,想整治她们,就命她们往徐肃跟前凑。
徐肃叹息,“不过夫人若是心里有气,尽管冲着我发就是,莫要气坏身子,你和孩子要紧。”
陆曦曦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的气还是没散,拧他的耳垂,“好人都叫你当了!”
徐肃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是是是,莫生气了好不好?”
他想起寿王府上的事提醒她,“日后再去参宴,多带些护卫和丫鬟,只一个拣馥,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说起丫鬟,陆曦曦问他,“揽芳呢,她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回去过个年的么,怎么就不来了?你派个人去她老家问问吧。”
人都已经成白骨了,回不来了。
徐肃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去找岳母再要几个得力的丫鬟。
他岔开话头,“对了,姨妹妹这两日便要出宫,你要不要回去陪陪她?到底还是小女娃,估计在宫里吓坏了。”
宫中大变,甄靖霖为了护着母妃,让新帝侧立临王妃为太后,主事后宫。
甄靖雱在位时,甄靖云就对陆梓樱有好感,想学先帝一样留她在宫中常伴。
但太后忌惮徐肃,不允,说日后等小姑娘长成,再下旨召入宫便是。
他们如今都十一岁,还得再过三四年,甄靖云无奈,这才放人。
能见到妹妹了,陆曦曦心里是高兴的,孩子出生这么久,还没见过小姨呢。
有了事情分散精力,陆曦曦没再揪着徐肃不松,立刻吩咐拣馥和挽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小住几日。
月婵听说陆曦曦给徐肃纳了三房妾,有些慌了。
她蛰伏半年,依旧没能获得徐肃的信任。
反而因行事莽撞招惹了陆曦曦,她坐在房中抚了抚脸。
陆曦曦那日那个巴掌打得很重,她的脸肿了好几日才消。
徐肃看见她的脸肿了,问都没问一声,可见对她完全忽视。
她晚上睡不着觉暗自盘算着,徐肃跟块石头一样,任凭她如何献媚撩拨,他就是不为所动。
就差脱光了钻他的被窝了。
可她又并非真心喜爱他,如何能豁得出去!
恼恨之余便想到了告诉她未婚夫去世真相的人,她也恨极了徐肃,巴不得他不得好死。
报仇遇到困难,她若有法子,总会帮衬的。
打定主意,月婵趁陆曦曦回娘家不在府里,掩人耳目递了一封信出去。
可她忘了,府里多了赵、李、孙三位夫人,人多眼杂。
她送东西出府的时候被赵夫人瞧见了。
月婵送完信往回走,穿过一条竹径的时候被一道声音叫住了。
“站住!”
月婵僵了僵,装傻继续往前走。
忽然,前路被一个白衣女人拦住了。
赵夫人上下打量月婵一眼,认出月婵就是陆曦曦的表妹,高昂着头审问,“你刚才往外头递了什么?是不是跟什么人传递什么消息!”
月婵交握在一起的手指紧了紧,看穿着便知眼前的人是刚入府的一位夫人,笑着问,“这位夫人说什么?月婵……不明白。”
她脸上笑着,叠在下面的手悄悄摸袖子里的簪子。
现在东侧门这边没人,巡查的护卫刚过去不久,四下无人正是杀人灭口的好时机!
眼前这个高傲愚蠢的女人,脖子纤细,只要速度足够快,一簪子插进去,连一声呼救都发不出来!
赵夫人绕着她转圈,上上下下打量,突然一巴掌拍在月婵的屁股上,吓得她手一抖,刚拿到手的东西险些脱手掉出来。
“你别装啦!我认得你,你是陆曦曦的妹妹。”
她忽然凑近,“欸,你是不是……”
就是现在!
月婵毫不犹豫出手,扬起簪子就要刺她。
“你是不是谁派来杀徐肃的?我们联手啊!”
随着她的话音落,月婵刺出去的簪子在离她的脖子只有寸许的地方停住了。
周围的空气静止,连呼吸都不可闻。
赵夫人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凉意,定住了,缓缓转动眼珠子往下瞥,看见银簪的头被磨得尖尖的,锋利异常。
吓得大叫,“啊——唔唔唔……”
月婵在她声音还未完全发出来的时候一把捂住她的嘴,“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