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革命尚未成功
严屹宽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有几大袋子轰天雷,一袋接着一袋向坑里丢。“炸不死你个龟孙!”
“爷爷,龟孙在这呢,别炸我啊。”严以琛呲着大牙自认龟孙,恨不得捧着自家爷爷那胡子拉碴的脸亲上一口,来的真及时啊!
天一也扯着几麻袋轰天雷从草丛后面走出来,看几人全须全尾地出来了,点头,“嗯,正好赶上了。”
两个老头把致死量轰天雷一股脑丢进坑里,炸的那些巨蛇全部缩回地下了。
“师父,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会从这出来?”叶渡清惊讶地问道。
严屹宽替他回答:“老鬼有点掐算的本事,蒙对了。”
天一给了他一眼刀,“你才是蒙的。我们在大月氏那边发现了延绵的地下水道和汲水竖井,按照规律推测,水道的最后一段是在这里。如果你们一直随着水流走,那么最终就会到达此处地下。”
“那也有赌的成分,被你赌对了,哼哼,算你们运气好。”严屹宽拍了拍胡达的肩膀。
希纳音揉着眼睛,看向远处城市的影子,“哎?那不是拔汗那吗?”
“可不是吗,你们在地底下兜兜转转的,最后又回来了。”严屹宽耸了下肩膀。
几人在地下不眠不休待了很久,此时疲乏的不成样子。既然拔汗那近在眼前,就打起精神赶一点路,进城好好休息。天一和严屹宽牵了几匹骆驼,让他们坐上去,准备出发回城。
吐火罗首领见他们上了骆驼,默默地将武器抡到肩上,要往西边走。希纳音扯着骆驼的缰绳挡住他的去路,“停,我让你走了吗?”
严以琛等人也停下来,注视着面带沧桑的吐火罗首领。现在严屹宽和天一都在,吐火罗人再也不能对希纳音做些什么。
“你把哈连杀了,又和西突厥一起打西域的算盘,要不是你们吐火罗人兴风作浪,大月氏不会死伤无数。”希纳音已经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那双翠绿眼睛自上而下看着吐火罗首领。
“你们人多,我跑不了,要杀就杀了我吧。我只有一个请求,死后葬在你母亲去世的那片沙海里。”吐火罗首领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多年以来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刻。
严以琛觉得他对希纳音母亲的情感绝非主仆之情那么简单,其中掺杂了什么,大概只有他们自己才想的清楚了。不论是在地上还是地下,吐火罗人都是真心的不想让希纳音死,行动不会骗人,他眼睛里那种淡淡的怀念也不会骗人。
希纳音从骆驼上跳下来,抱着胸开口:“你怎么那么自作多情,我说过要杀你吗?你们把西域搅得一团糟,死了就能将功折过吗?不行!!你要跟我签契约,带着你们的族人重建那些被战争损毁的地方。我不当古提王,但你得给我打一辈子工,别想跑!”
她这番话说的气势汹汹,听的吐火罗首领一愣又一愣。
严以琛凑到叶渡清耳边,小声说:“小圣女这是要大个儿签卖身契啊。”
叶渡清合计了一下,觉得吐火罗首领也不怎么吃亏。反正他誓死效忠希纳音,怎么效忠都是效忠嘛。
“喂,说话!不对,你跟我回去,去大巴扎写契约,口头保证才不管用呢。”希纳音恢复了属于大巴扎管理者的那副精明样子,走到吐火罗首领身后踹他屁股,“快走快走!”
吐火罗首领揉着屁股,稀里糊涂地跟着驼队往拔汗那走。太阳逐渐西斜,在众人身后缓缓落入地平线之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大巴扎和灵鹫宫从绿洲与沙丘的错落间显现出来,圣火于高塔和民居中燃烧,无数道青烟升起,与渐暗的天色一起宣告当日的结束。
驼队悠然前行,这片土地上仍有许多伤疤,但是没关系,圣火在上,时间总会使伤痕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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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西域战火不断,拔汗那成了难得和平的绿洲。但拔汗那的居民以及停留此处的商贾都忧心忡忡,不知战乱最终的结果会倒向哪方,西域的商路还能否畅通。
小拉图坐在烤馕铺子里,半睁着眼皮,帮老板有一下没一下地拉着炉火的风箱。此时有一支驼队从城外走来,小拉图撅着嘴瞟了一眼,眼睛顿时瞪大了。“圣女回来啦!圣女回来啦!”
他光着脚从做馕饼的案板上翻过去,欢天喜地地喊起来,向驼队跑去。希纳音坐在骆驼的两个驼峰间,闻到独属于拔汗那的复杂香料气息,心道:终于回来了啊。
陆骁和祭司站在灵鹫宫门口,看着“衣衫褴褛”的众人,还不等说话,就被严以琛一巴掌拍在肩上。“快快!我要饿死了!有什么烤全羊烤包子烤馕全给小爷我上上来!”
叶渡明听到消息,三步并两步从屋里出来,看弟弟身上带伤,拉着叶渡清问了一大堆问题,听到他进入了神庙的消息,激动的不行。
奕宁在拔汗那待得都腻歪了,没成想他们这么快就解决了战乱归来,也凑上去问东问西。
灵鹫宫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他们一两句讲不清这些天的见闻,干脆围了一圈,边吃边说。当然了,负责说的那个人是叶渡清,其余几个跟饿了八百年一样,嘴里全是食物,根本倒不出说话的空间。
饭后,严以琛把神庙中取得的小方体塞给奕宁,让他与陆骁、叶渡明慢慢研究去,随后拉着叶渡清,把门啪得一关,睡觉!
等他俩一觉睡起来,已经过了第二天的午饭点了。严以琛刚起来就琢磨着吃,从桌上拿了串葡萄,随后下楼,边吃葡萄边找别的吃食。叶渡清换了套衣裳,也往楼下走,路过奕宁的房间,被他叫了进去。
奕宁昨夜研究那个小方块研究了许久,凌晨才睡,此时刚起来没多久,懒洋洋靠在躺椅上,一头长发披散在肩。驯兽一族的小姑娘正拿着柄银梳,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捻起一缕黑发,轻轻地梳。
小姑娘和奕宁相处了几天,觉得这个主人长得美还好说话。此时她偷偷抬眼看着奕宁的侧颜,鼻端还有淡淡的发丝香气,脸不自觉的红了。
“编辫子?”叶渡清进来坐下,饶有兴趣地看小姑娘的动作。
“嗯?”奕宁没注意,转回头才发现小姑娘在给他编辫子。
小姑娘经常给自己编辫子,手里捏着头发一出神,就做出了熟悉的动作,慌忙松开手。“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应该梳中州的发式!”
“挺好看的。”叶渡清笑着说。
“真的吗?”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看奕宁的脸色,奕宁不想吓到她,只好顺着叶渡清说:“呃…挺好的。你梳吧。”
小姑娘听了这话,高兴起来,手指翻飞,真给奕宁梳起辫子了。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叶渡清指着桌上的小方块,问奕宁。
奕宁暂时动不了头,就摆手,“虽然我看不出这是什么材质,但感觉上就是很普通的一个方块,没有机关,也没有任何雕刻。”
“这样吗。”叶渡清还是对昨天的“幻觉”耿耿于怀,犹豫一番,对奕宁说了这事。
奕宁听后沉默了一会儿,“你确定不是摄魂术的后遗症?”
叶渡清摇头,“我觉得不像,我看见的那个人…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也许这是感召的一部分。”奕宁叹了口气,“之前你和希纳音讨论过相同的梦境,其实,我也梦到了差不多的场景。”
“你也?”叶渡清想起自己和奕宁姐姐听到过同样的旋律,那么这事也不算太稀奇。“我先后梦到山峰血月和地下河流,地下河流那部分还真的应验了,若不是梦里那个旋律,我们可能会死在神庙中。”
奕宁沉吟着说:“我只做了那个山峰血月的梦,在你们走之后,我就没再做过类似的梦了。所以你的意思说,山峰血月的暗示并没有成真?”
叶渡清点头。
奕宁从身旁桌上拿来一张纸,递给叶渡清看。此时他两侧耳后各梳起两束麻花辫,小姑娘正把这四条辫子拢起来往后放,一丝不苟地保持对称。
叶渡清心里暗笑,接了那张纸,就见上面的情景正与梦中相似。“这是?”
“我前两天闲的无聊,就在附近转了转。有一组山峰越看越眼熟,于是就找了一个可以远眺的角度,把它画下来了。”奕宁又递给他一张地图,“这么看来,此地与你们最后从地下钻出的地点相距不远。”
叶渡清对照地图,发现的确如此,粗略推算一下,这几座山峰下面应该正好是地下先民的宫殿和神庙入口。“这梦境不会是在暗示我们神庙的方位吧?但是…此后我们就离开了拔汗那,先去安息,再到大月氏,直到掉进地下河里。”
“远离目的地之后,梦境又换了个法子提醒你们进入和破解神庙密码的方法,可真是贴心。”奕宁轻轻摇头。
这事情的确可以这么解释,叶渡清对那股神秘的力量越发好奇了,难道说,“它”就是幻影中的人吗?“嗯…但是我们从神庙中得到的信息很少,并没有找到关于应许之地的只言片语。”
奕宁又把小方块拿起来看,“也许是我们未找到破解之法,信息都在这个小物件里面也说不定呢。”
严以琛拿了一大把烤羊肉串上来,发现叶渡清在奕宁屋里,招呼他们下去吃饭。希纳音早些时候就带着吐火罗首领走了,大月氏那边还需要她主持。胡达大师则往安息去,安息的情况和大月氏差不了多少,都是群龙无首的局面。
“还分什么大月氏、安息、龟兹,干脆一起管了算了。”严屹宽撇撇嘴,说道。
严以琛说:“那不就成古提国了吗?”
“哼,也是。随便他们吧,安安生生的就好。”严屹宽觉得西域人的事情还是要靠西域人解决,他们这些中州人没有立场。
陆骁把战场上的事听了一遍,说:“突厥也要乱了。”他瞧见奕宁头上的小辫子,好奇的揪了一把,手被奕宁凶巴巴地拍开。
中州的诸位并不急着打道回府,等到西域局势最终稳定下来,希纳音回到拔汗那灵鹫宫再走也不迟。严以琛和叶渡清俩人又腻歪在了一起,闲不住的时候就骑马出去兜风,玩得乐不可支。奕宁半开玩笑地问天一和严屹宽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名正言顺”,自己好随份子。
李熊拿着一打宇文尚写的书信给奕宁看,“祖宗,差不多就回去吧,再不回去,陛下得派兵来接。”
宇文尚大概是有点分离焦虑,奕宁不守在他身边,他难受的寝食难安,这才写了一大堆信,派人八百里加急送过来。
奕宁在外面待的心都野了,才不着急回宫里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也写信回去,哄他父皇不要过度担心。
又过几日,大月氏和安息都步入正轨。瓦尔曼达接管大月氏,一部分龟兹人从南方迁徙而来,在更丰饶的土地上开启新生活。胡达大师拥立了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暂时作为安息的领导者,希望他能用更包容的心肠接纳拜火教徒与原一教徒。吐火罗人们也从沙海的地下通道中走了出来,帮着修筑城墙、民居之类的,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们肩上的使命终于卸下,终究放弃了古提的执念,回归尘世生活。
等希纳音从大月氏赶回来时,商路已经通畅无阻,大巴扎又要继续运转了。跟随她回来的有先前重伤的阿仁和要跟叶渡清签契约的瓦尔曼达。阿仁的一条腿最终还是没保住,回到拔汗那后,众人都为他感到惋惜。胡达大师从安息带回来一个可靠的工匠,他将为阿仁造一条假腿。
叶渡清、叶渡明两兄弟与瓦尔曼达磋商了一整天,终于让这位难缠的龟兹首领满意了。这次签下的契约对叶家没什么坏处,要是能以龟兹人为中介,就能少经好几手拿到波斯的精品货物,叶老爷肯定高兴。
在中州人们临行前的夜晚,希纳音在灵鹫宫内设宴,再次款待远道而来的朋友们。她真诚地举杯感谢了帮助过她和西域的所有人,严以琛、叶渡清、奕宁和陆骁就不必说了,还有早想避世不出的天一老人、天魔尊主,加上魔宫的诸位。经历了这段时光,所有人都对这个热情坚韧、不改初心的姑娘好感大增,一起举杯,祝圣火永不熄灭,天下太平。
西域人热烈奔放,喝起酒来更是如此。胡达大师连杯都不用了,拿着酒坛与天一、严屹宽干杯,大鼻子更加红了。希纳音双颊红润润的,挤到严以琛、叶渡清中间,笑着对他们讲悄悄话。
叶渡清在这欢乐的氛围中多喝了几杯,感觉身上轻飘飘的。此时听了希纳音的话,整张脸都红的不行。
这些量还不足以把严以琛放倒,他咳嗽了几声,低着嗓子问了些什么,若有所思地又给叶渡清倒了杯酒。
奕宁看见他们仨在那小声密谋,心里好奇的要命,跑过去问希纳音说了什么。希纳音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奕宁满面“原来如此”的神情,坐回去注视严、叶二人的一举一动。
陆骁把奕宁的酒杯收走了,拉着他上楼睡觉。他可明白严以琛的心思,这回就当个好人,给他俩制造些提前溜走的时机吧。
严以琛见陆骁和奕宁走了,明白机不可失,立马拉着叶渡清,说要早些休息。
天一看他俩像做贼一样,面带狐疑,转头就被严屹宽与胡达拉进酒局里,喝了个迷糊。
叶渡清被严以琛拉着,感觉对方的手热得发烫。他自己脸上也发烫,稀里糊涂地被拽进屋,转头就见门被关上了,甚至还上了道锁。
隔壁的陆骁和奕宁都贴在墙上使劲听,听到他们屋里头响了一阵,像是两人在进行些肢体上的纠缠,随后是闷闷的响动,他们估计倒在床上了,严以琛在低声说些什么,兼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奕宁脸红心跳,脑补出一幅活春宫,但再往下听,声音戛然而止,隔壁安静下来了。
奕宁转头看陆骁,陆骁耳朵贴着墙,愣了三秒钟,“那么快?”
严以琛一手扶着额头,无奈地看着床上半敞衣襟、已然昏睡过去的叶渡清,觉得自己身下直冒火。他爹的,忘算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