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有点被害妄想……或者说,过于担惊受怕了。”
楚怀寒听完顾舒崖的想法后如此评价。
“先不提五号能不能说服我,在你心里,难道我会和五号他们一样干那种不着调的事吗?”
顾舒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在她的注视下心虚起来:“毕竟,正常情况下你会在论坛上联系我。”
“那是我们线下见不了面的正常情况。”楚怀寒诧异道,“我们来金陵是搞‘面基大会’,换言之,是来玩的。你和朋友度假还要线上聊天?”
顾舒崖再次为自己阴暗的猜想愧疚了一下。他道:“那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朋友之间叙叙旧。”楚怀寒说,“顺便,五号绝对不怀好意,你之后有的受。太可怜了,我就过来进行一下人文关怀。”
顾舒崖有被人文关怀到,诚心诚意地说了句谢谢。
楚怀寒道:“我本来想带小九过来,但是他现在正和八号一起演‘英雄救美’的戏码,好顺理成章靠近五号和八号。明明只要我带他过去介绍一下就行,但……”
她耸耸肩:“八号兴致上来了,小九也愿意一起胡闹,那就让他们玩得开心点吧。”
顾舒崖心情放松许多,但仍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五号呢?”
“不知道。”楚怀寒回答,“说是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他极有可能上门给你找麻烦。要是害怕,躲在我后面也不是不行。”
“多谢好意。”顾舒崖幽幽道,“但我不是三岁小孩。”
楚怀寒挑了挑眉:“原来被五号吓得闭门不出甚至装病的,不是你啊?”
顾舒崖:……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楚怀寒突然抬手,点向他肩膀,顾舒崖虽然熬夜工作许久,却反应很快,用右臂拦下。
楚怀寒顺势点向他右臂穴位,两人都仅用一只手来回片刻,楚怀寒手上附着了内力,震得顾舒崖右臂隐隐发麻,连衣袖都被撕裂些许。
他向后猛退一步,无语道:“够了。”
说着拢了拢袖口。
楚怀寒这才停下:“脚步发虚。来金陵还熬夜?你这么热爱你的工作?真是兢兢业业的牛马。”
顾舒崖道:“我帮朋友解决一些陈年旧案而已。”
“方才那位?”楚怀寒思考片刻,赞许道,“她很不错。听说家中世代习武。若有机会,我还真想结识一下……不过,这人真是你朋友?竟然把工作全都丢给称病的同事。听起来挺没责任感的。”
顾舒崖听出她言外之意,扶额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梅将离对于公务并不擅长。她……怎么说呢,心思单纯……而且金陵情况复杂,本就不是她能处理的。她不过是被家族强迫……”
楚怀寒道:“听起来有点凡尔赛。‘心思单纯’,你最好别是又给人当爹妈上瘾。”
顾舒崖道:“她对我有恩。”
楚怀寒大为不解地看过来。“有恩”这两个字的分量,在顾舒崖口中到底是多少?但见顾舒崖神色认真郑重,恐怕的确是欠了对方人情。
“人情债总是难还。你别把自己搭进去就行。”
顾舒崖道:“不用你提醒。顺便,你可能对她有所误解,梅将离今年虚岁十七。”
和楚怀寒差着年岁呢。建议不要轻易找人去切磋武功,欺负后辈。
“十七!?”楚怀寒猛地回头。“这个头是十七的个头——这个武功竟然也是十七的武功?!”
梅将离将他们请到一处无人房间,亲自关了门后就离开。楚怀寒一直在观察她的体态、步伐,揣测此人武功高低。这是身为习武之人的本能。结论是梅将离武功不弱,至少可与楚怀寒一较高低。
她大为震惊:“十七岁,当总捕头……我虽然没太有常识,但这在朝廷是很常见的事吗?”
顾舒崖道:“不常见。她无功无过无资历,本来也没可能当总捕。只是梅家需要一个姓梅的总捕,于是做了些许手脚……官方记载里她今年二十五,恰好长得也不像少女,从没人怀疑过。”
楚怀寒默默地思考起来。
她想起喻双双今年差不多也是十六十七。
在华山还是小师妹,经常故意撒娇卖乖呢。
她对梅将离淡淡的战意顿时消失不见。虽说武功不分出身不分年龄,梅将离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一流甚至顶流高手,但楚怀寒代入师妹,便没法再将梅将离视作正常对手。
“说起来。”她突然道,“你这个身体多大……”
顾舒崖嘴角抽搐:“我又不是只活了这么些年。”
“我是说,你长得比梅将离更像十七岁,是怎么当上总捕的?”
顾舒崖斜眼看她,道:“因为我能查案能加班,能顶锅能办事,是兢兢业业的工具人。”
楚怀寒不禁赞叹,鼓掌:“你可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好牛马。”
当然,她不是傻的。猜想顾舒崖从一个孤儿干到总捕,其中艰辛不知多少。或许梅将离曾帮他不少,才算得上“有恩”。
不过这些又与楚怀寒有什么关系呢?过去的事是过去的事,补救不了。何况顾舒崖至今死咬着不泄露半分,楚怀寒作为体贴网友的人,绝不会开口追问。
正在这时,以习武之人的耳力,他们同时听见一阵喧闹,自外面传来。人声鼎沸,像是六扇门前聚集了许多人,隐隐夹杂一两声铜锣之声。
楚怀寒看向顾舒崖道:“六扇门其实和那种公堂什么的差不多,也可以击鼓鸣冤?”
顾舒崖:“击鼓,不是敲锣。”
顾舒崖:“……”
顾舒崖:“其实我很想跟你解释一下在大齐,击鼓鸣冤到底是什么流程、有没有作用,顺便给你科普一下六扇门作为大齐近十年设立的机关,暂时还没有击鼓鸣冤的功能……在六扇门前面聚集、喧哗、闹事,往大了说是要抓起来追究的。但这些都还不是重点。”
顾舒崖:“你和我想的是同一件事吗?”
楚怀寒摸了摸下巴:“应该吧。”
顾舒崖:“那么……”
楚怀寒道:“大庭广众之下,我恐怕也无法亲自教训五号。不过,你要是不顾及脸面和人设,躲在我身后,也是可以的。”
“……我没打算出面。”
“五号也知道。”楚怀寒说,“恐怕他对此也有一番准备。”
顾舒崖慢慢地挪动了脚步,有气无力地问:“你之前说,五号在来金陵的路上,遇见了什么事来着?”
楚怀寒好心为他总结:“在客栈遭了摘星的弟子(疑似),险些被偷。之后因此遭到追杀(疑似)。八号说,他似乎在下属面前多次提起你……”
裴长卿一出手,不同凡响。哪怕只是玩闹的心态,与他的身份一结合,也可能殃及无辜之人。……特指梅将离。
顾舒崖心善,看不得别人被迫害。
何况他还欠梅将离一个大人情。
在那一瞬间,他心中升起无数不道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