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玄卿早已等得不耐烦。
这都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小道士和猫妖跑到哪里去了?
查探什么情况,需要用到一个时辰?
梁越城这种弹丸小城,就算逛遍全城,也用不了一个时辰!
玄卿眉头皱得能打结。
那两个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故意把他扔在城门口,在寒风中冻了一个时辰,而那两个家伙,指不定已经寻到了住宿的地方,正坐在暖和的炉灶旁烤火!
玄卿只觉得真相了,心中愈发愤愤。
好哇,肯定是那小道士的主意!
他说呢,去探查情况,还用得着带个没用的小鹅妖?
这是早早就打好了主意,所以才把小鹅妖喊走,只留下了他!
玄卿忽略了马车里的薛平安。
也忽略了是大白自己从马车里跳了出去,追上了苗妩与细雨,而不是细雨喊走了大白。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个时辰了,猫妖与小道士都还没回来!
岂有此理!
薛五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退,整个人都隐在了马车阴影里,离脸色难看的蛟妖更远了点。
说起薛五,自然是他紧随其后也到了梁越城,在城外还发现了孤零零的,十分眼熟的一匹马。
薛五举着火折子,查看地上的车轮印,得出结论——三公子跟着马车,进了梁越城。
剩下的事自然好说。
公子进了城,他也要跟进去。
苗妩打开城门后,并未关严。薛五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城门推开一条缝,一人两马挤进了梁越城。
刚进城,便看见了熟悉的马车,就停在城门口不远处。
好消息——三公子没有走远,顺利会合。
坏消息——小道士不许他跟着。
好消息——小道士不知去了哪里,这会儿不在。
和小道士一起的黑衣男子,抱着胳膊斜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几遍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挪开了视线。
没开口赶人。
薛五松了一口气。
既然没赶他,他当然不会有眼色到自己走。
刚进城,薛五就察觉到梁越城的不对之处——没有哪座城,天刚黑,便安安静静街上没有一个人走动。
所有的店铺房门都关得紧紧的,外头一盏悬挂的灯笼都没有。
云层厚实,也没个月光照亮,整座城乌漆麻黑一片。
城里情况诡异,他得留在三公子身边。
薛五将两匹马绑在了马车后的横梁上,规规矩矩站在了马车另一侧。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那只蛟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神情也越来越焦躁。
薛五站在马车阴影里,尽量避免引起那只妖的注意。
突然,前方黑暗中,传来一道“吱呀”开门声。
****************
徐家院子里,细雨和苗妩隐在暗处,隔着低矮的院墙,看着外面诡异的一幕。
低矮的院墙外,一个个神情呆滞,身形僵硬的梁越城百姓,打开家门,提着泛着幽青的灯笼,静悄悄地走在街上。
半炷香后,那些人渐渐走远,街上重新恢复安静。
“那些人,都是往城北方向去的。”苗妩道。
“城北,松泉观!”细雨盯着远去的背影。
梁越城的百姓,可不仅仅是生气被夺。
照刚才看到的情形,那些神情呆滞、身形僵硬的百姓,个个都被夺去了一魂两魄。
苗妩吃惊,“竟还夺人魂魄?”
“对,”细雨倒不显得太过吃惊,“师父以前也曾提过,有些道门败类,嫌正统修炼太过缓慢,便会走捷径,沦为邪道。”
“比如说,杀掉活人炼尸,抽取活人魂魄……”
细雨眯起眼。
……
徐阿婆讲到松泉观的游方道人,抽取梁越城百姓生气时,细雨一时还没想明白,那邪道抽这个做什么。
道家修行,用不上人的生气。
虽没想明白,但那施术手段诡异,是邪道无异。
既是邪道,那她就要管一管。
待到后来,屋外有了细微动静,徐阿婆掐指一算日子,才发现今晚是腊月十五。
梁越城的规矩,每逢初一十五,便是松泉观举办夜间法事的时候,也是那邪道抽取百姓生气的时候。
十年间,从未间断。
每个人的生气多少虽有不同,但总有个定量。
十年间被这样不断抽取,梁越城十年里,死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与徐阿婆相依为命的徐货郎。
或许是徐家寿数短,亦或许是徐货郎早年操劳,身子垮了而不自知。
总之,尽管有平安符护着,但徐货郎还是一日比一日虚弱。
直至三年前,撒手人寰。
细雨听到这里,才若有所悟——那邪道好像年纪一大把了,难道说他抽取活人生气,是为了给自己续命?
她问道,“徐阿婆,城里死了那么多人,难道就没人怀疑?官府也不查?”
徐婆子叹气。
官府?县太爷还替松泉观题了匾额,松泉观那老道士也时常出入县衙,谁去查?
苗妩听出不对,“老人家,梁越城十年都没换过县令?”
徐婆子一脸茫然,“没换过,一直是冯县令……怎么,这里头有不对?”
苗妩解释,“一般来说,县令任期三年,任满后顶多再连一任,便要被朝廷调往别处……”梁越城,十年没换县令,确实有点奇怪。
细雨眉眼沉沉。
她想到了刚入城时,与苗姐姐站在城墙上,看到的梁越城暮气沉沉的死气。
那个邪道,不仅抽取活人生气,还抽取了梁越城的生气。
梁越城,断了生机,便会逐渐被外界遗忘。
城里百姓如同被圈养的猪羊,困在小小的梁越城,成为供养邪道的养分——生气供延长寿数,一魂两魄供其修行!
……
细雨吐出一口浊气。
松泉观,云章真人?
哼,好大的口气!一个小小邪道,竟也敢自称真人?
那就让她——细雨小神仙——好好会一会梁越城的那位邪道。
行恶至此,当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