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像薛定山?
细雨很是不以为然。
“嘁,长得再像,他也不是当年的薛定山……苗姐姐,你当年也不过只见过薛定山一面,怎会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话刚出口,细雨先愣了一下。
对呀,苗姐姐干嘛对薛定山念念不忘?
人都死了两百多年,见到他的后代,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还颇多关照?
细雨思绪跑偏,一瞬间,她曾在茶馆听过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全都冒了出来。
“嘶……”细雨倒抽一口凉气。
不会吧?这不可能!
脑中却冒出个声音,偏偏跟她唱反调。
——有什么不可能?苗姐姐确实对那个薛平安,很是关照!
……放屁!苗姐姐才不是那种糊涂妖!
——嘁,你才认识她才多久?那都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两百多年前,还没有你呢,你知道个锤子!
……滚!
——哼,你认识她那么久,她有跟你讲过她以前的事吗?除了知道她是锦花城长日醉的老板娘,你还知道什么?
……滚滚滚!
“细雨!”
苗妩的声音,让忙着跟自己吵架的细雨,猛然回过神。
“苗姐姐,你喊我?”
苗妩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回事?正吃着东西,怎么突然愣起神了?”
愣神就算了,脸上表情还变来变去,仿佛和谁在吵架……真是个奇奇怪怪的小道士。
她随口问了一句,“你想到什么了?竟能让你连吃都忘了?”
“那当然是……”细雨回道,“……苗姐姐你的事了。”
苗妩诧异,“我的事?”
“是啊,”细雨鬼鬼祟祟,压低声音,“苗姐姐,你老实告诉我,薛平安……真的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苗妩一时没反应过来。
“薛平安?他和我能有什么关系?”
话说完后,苗妩才觉出一丝不对来。
她心下狐疑,“细雨,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苗姐姐,咱俩谁跟谁呀?”细雨依旧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你根本用不着瞒我!”
她对着苗妩挤眉弄眼,“苗姐姐,你老实说,当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薛定山了?”
一道大雷,劈在了苗妩脑门上,劈得她脑瓜子直嗡嗡!
细雨一句话撂出去,震住了车厢里的一妖,一鹅和一纸灵。
大白停下吃肉的动作,一副傻愣愣的呆鹅样。
小纸险些把自己的耳朵扯掉。
细雨……她,她可真敢瞎猜?
她猜就算了,她还敢说出来!
师父,师父你教的好徒弟……你快来救救她吧,她马上就要挨揍了!
小纸缩回衣襟里,支起耳朵,听外头细雨吱哇乱叫。
“哎哟,苗姐姐,你干嘛揍我?”——这是细雨,竟然还在问苗掌柜为什么揍她?还是揍得轻,苗掌柜,用点力!
“揍的就是你!”——这是苗掌柜,嗯,很生气的样子!
“哎呀,那也不能怪我啊?谁让苗姐姐你对薛平安那么关照?”——这是细雨……啧啧啧,挨了揍还死不悔改,还敢胡说?
“胡说八道!老娘哪里关照他了?”——这是苗掌柜!啧啧啧,细雨真行,把苗掌柜气得又自称“老娘”了。
“啪!”
“哎哟……你,你给他熬粥了!”
又是因为昨晚那罐子粥?
苗妩简直要气笑,她揪着细雨耳朵,气道,“小没良心,我给谁熬的粥多?给谁烤得肉多?给谁做的饭多?”
细雨呲牙咧嘴,挣脱苗妩的手,揉着耳朵坐到一旁,气鼓鼓满是不服。
“哼!你给他熬粥,什么条件也没提!”
苗妩冷哼一声,“哦?我给你做饭,提条件了?”
“提了!”细雨理直气壮,“一开始,你还要我付银子来着!”
苗妩:……
在这等着她呢?
她眯起眼,“小道士,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说少了什么,原来是忘了收银子……”她拂了拂裙摆,施施然坐了下来。
“既然想起来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何况你我之间……付银子吧!”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伸到了细雨跟前。
细雨:……
“苗姐姐,我错了!”
苗妩不语,定定地看着她。
这小道士,也算是能屈能伸,一说让她掏银子,认错认得那叫一个利索。
太利索了,反而看不出几分诚意。
细雨挠挠头,她已经认错了,苗姐姐为何还板着脸,不肯理她?
真生气了?
她厚着脸皮,挤到苗妩身旁,手上油乎乎的不能抓,便拿肩膀一下一下撞苗妩。
“苗姐姐,你都活了一千两百多岁了,怎么还跟我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真生气呀?”
苗妩斜她一眼,“怎么?活得年头长,活该被你气?”
“那当然不是,”细雨很是体贴,“苗姐姐,那你气吧……不过,你要气多久?一炷香够不够?要不,气两炷香?”
苗妩:……
谁家生气,还能精准把控时间?
正无语中,一张嬉皮带笑的脸,突然挤到她眼前,“苗姐姐,你气完了吗?”
苗妩:……
这香连点着都没有呢!
“你呀!”
她伸手,狠狠戳了细雨额头一下。
细雨捂着额头,嘻嘻一笑,“苗姐姐,屁股你也打了,耳朵你也拧了,额头你也戳了……不生气了吧?”
苗妩很是无奈。
有这祖宗插科打诨,她怎么气得起来?
“不气了,”她嗔怪地瞪了细雨一眼,“不过,以后这种胡说八道,不许再说了!”
细雨乖巧得很,“哦,不过……”
不过什么?
苗妩瞬间又提起一颗心。
“……不过,”细雨继续道,“苗姐姐,你既然没看上薛定山,那你为何一直都记得他?而且,还能一眼认出薛平安是他后代?”
苗妩:……
她又戳了细雨一下。
“你这小道士,你才多大?怎么满脑子都是谁看上谁?”
一个细细的声音冒了出来,小纸在衣襟处探出脑袋,“那,那是因为,因为细雨偷听茶馆讲书,听多了……”
苗妩恍然。
隔壁茶馆,多是讲一些才子佳人,花魁卖油郎的故事,这小道士偷听多了,也怪不得满脑子胡思乱想。
她咬牙。
“以后不许再躲到房顶上,偷听茶馆讲书!”
细雨扮乖巧,连连点头。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她有没有空闲重回长日醉,此为一说。
就算重回长日醉,那间茶楼还在不在,此为二说。
就算茶楼还在,苗姐姐还记不记得今日之事,此为三说。
就算苗姐姐仍记得……嘿嘿,她那么忙,哪有空时时管着她有没有去偷听?
到时候,她带着师父一起去偷听,不带小纸!
哼!
相比以后的事,细雨更关心眼前之事。
她缠着苗妩。
“苗姐姐,你别打岔呀……你还没讲为什么那么关注薛家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苗妩被她缠得没办法。
见她实在好奇,她叹了一口气。
“不过是昔年旧事,你真想知道?”
细雨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苗妩摇摇头,陷入回忆。
“那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
“两百多年前,正值新旧朝交替,先是战乱,后是饥荒……百姓过得苦不堪言,道路两旁荒草枯坟,掩着白骨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