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受伤了,还伤得这么厉害,就这样还非得出远门,出远门就罢了,还故意不带上太医!
怎么会有这么气人的人?!
四爷忙小声解释道:“实在是华显大人这程子身子不好,人病的一直下不来床,爷担心他有个好歹,所以才叫孙太医留下来照看他的。”
维珍不说话,还是狠狠瞪着四爷,只是越瞪眼睛越红,直把四爷瞪得心疼不已,一边把人搂得更紧,一边忙不迭小声保证:“爷哪儿都不去了,保证好好儿养伤。”
维珍还是不说话,四爷又继续道:“你都到了,有你成天管着爷,爷还能去哪儿?”
维珍这才没好气儿地道:“谁稀得管你!”
四爷松了口气儿,想凑过去亲维珍,却被维珍扭头躲开,四爷正失望着,然后就看着维珍低着头不错眼珠地看着自己还搁在桌上的左臂。
方才为了方便处理伤口,四爷的袖子是直接被剪开的,这时候就这么敞着,左小臂被一圈圈缠得结实,大臂还有几道暗红色的痂,桌上的纱布上还有一小滩刚刚被剔除的、白生生的肉……
实在是狼狈得很。
上一次这么狼狈是什么时候?
哦,对了,是那年当众被太子一记窝心脚踹得吐血。
那一回,也是维珍陪在自己身边,坐在床前,对着他胸口狼狈难看的伤掉眼泪……
这一回,又哭了。
“别哭了,”四爷忙取了帕子,一边笨拙地给她擦着眼泪,一边笨拙地哄着,“爷没事儿的,不是好好儿在你面前吗?”
维珍从四爷手里接过帕子,一边自己擦,一边哽咽着问:“落石有多大?”
四爷一怔,才明白维珍在问什么,忙比划着:“比拳头大不了多少。”
“多吗?”维珍又问。
“不多,就几块。”
四爷这话明显是掺了水份的,落石有大有小,而且数量也不算少,要不是当时古德利眼疾手快推了四爷一把,避开了最大一块,那四爷可就不是手臂受伤这么简单了。
什么叫心有余悸,什么又叫劫后余生,四爷如今比谁都有心得体会。
只是这样骇人的事儿,还是别让维珍知道了。
只是维珍又如何不明白?
什么滑坡泥石流落石这些自然灾害,打小就生活在中国最平一块地的维珍,压根儿就没有见识过,但是这不代表她不知道这些灾害的可怕啊,只要一想象当时的场景,维珍就后怕不已。
眼瞧着四爷一脸心虚还不住宽慰自己,维珍的眼泪怎么都忍不住,趴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
听到四爷受伤的时候她没哭,短暂的担心烦躁过后,心思全都放在怎么安置孩子们身上去了。
一路上,她也没哭,一颗心掰成两半,一半担心孩子一半挂念四爷,而担心孩子占了大半拉,挂念四爷其实才占了小半拉。
四爷是个成年人,还是位高权重、身边奴才侍卫太医跟了一堆的成年人,最重要的是……
他是要成雍正的男人啊,他自然是这天底下最顶天立地的男儿。
相比之下,她的孩子们,逮着什么都往嘴里塞想尝尝味儿的小丸子、刚知道“屎”字怎么写的小西瓜还有离开她几天就要掉眼泪、晚上树袋熊似的手脚并用抱着她睡的月华……
孩子们那么小,那么弱,自然更需要她。
京师的雨那么大,稀里哗啦,每一滴好像都在说着她的放心不下。
可此时此刻,亲眼瞧见四爷的伤,维珍才后知后觉脊背生寒。
就差那么一点点……
她的胤禛命都要没了,而她差一点成了寡妇。
面对着突然嚎啕大哭的维珍,四爷明显有些手足无措,稍稍愣怔之后,忙用自己还利索的右手拢住了维珍的肩膀。
“没事儿了,珍珍,我没事儿的……”
“胤禛,我差点儿就看不到你了,”维珍坐起来,双手颤颤捧着四爷的脸,隔着模糊的视线,不错眼珠地看着,一边哭得停不下来,“你……你也差点儿就看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