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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季夏之初,孟月既望,天地之间,和气盎然。

巡视之事既毕,夕阳如熔金般倾泻于古城之上,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橙红。

巡卫所的瓦顶之上,卫凌峰与金奕再次来到这个老地方,两人悠然自得地并肩而坐,如往常般一边看着天边的夕阳,一边闲聊心事。

金奕凝视着远方,语带深意地问道:“依你之前的推测,若你兄长真将关键证据藏匿于皇宫深处,你可曾亲自探访过他在宫中的昔日居所?”

卫凌峰轻轻叹息,点了点头,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无奈:“已经去过几次了,然而,皆是空手而归。更何况,那房间如今已易主,想要再进行彻底的搜寻,无异于难上加难。”言罢,他话锋微转,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但据我对兄长的了解,他行事向来谨慎周密,断不会将如此重要的物事轻易置于自己屋内。”

“那依你之见,你兄长可能将那些至关重要的证据藏于何方?”金奕追问道。

卫凌峰轻摇着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以往,我总以兄长的谨慎为傲,未曾想,如今却成了我最大的阻碍。想要揣摩他的心思,简直比登科及第还难。”

金奕闻言,也不禁哑然失笑。

“不过,我推测,确有几处可能的藏匿之地。“卫凌峰继续无奈道:“但碍于当前的身份,莫说搜寻了,连靠近那些地方都不可能。”

金奕清楚,他们身为最低等的巡卫,在宫中自然有诸多限制。忽而,他眼中却忽地闪过一丝灵光,转向卫凌峰问道:“那你可曾问过七殿下?说不定,他可以帮你进去这些地方。”

卫凌峰闻言,轻轻摇头,随后缓缓垂下眼帘,语气沉重:“我没有和殿下提及过我长兄的事情。”

“这是为何?”金奕面露疑惑之色。

卫凌峰的目光穿越过眼前的景致,落在了远方那片被夕阳余晖染得绚烂夺目的琉璃瓦海上,轻声言道:“我不愿让七殿下误以为,我接近他的初衷是出于利用之心。”然而,言罢,卫凌峰却又有几分心虚,毕竟,在最初相遇之时,他确实曾有过借七殿下之力达成目的的念头。

金奕望着卫凌峰,眼神中充满了理解与宽慰,他轻轻拍了拍卫凌峰的肩膀,温声道:“我明白。”

随后,两人再次陷入了片刻的静默之中。

忽然,金奕再次转向卫凌峰,神情显然严肃了许多,说道:“卫凌峰,作为你的朋友,我由衷的敬佩你对七殿下的这片忠诚,尽管你们二人既非主仆,也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但归根结底,你入宫便是为了探寻你兄长案件的真相,力求为其洗冤昭雪。”

到这里,金奕微微一顿,似乎在斟酌言辞,却又一时想不到更委婉的说辞,只得将心中想法如实道:“恕我直言,无论如何,七殿下,绝非是你应全心全意追随之人。”

“你的意思是说,即便不为了兄长,我也不应接近七殿下吗?”卫凌峰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满,显然被金奕的最后断言触动了。

金奕本欲以轻松之语化解争执,却又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道:“卫凌峰,若你甘心于现状,甘愿做这宫中默默无闻的巡卫终老,我金奕断不会多此一举,出言扫你的兴。”

言此,金奕情绪也被这话题所牵动,但还是继续劝说道:“但是,卫凌峰,你可想清楚了。你莫要嫌我说话难听,可...那可是七皇子!你若是继续与他为伍,让宫中其他主子知道了,即便你日后有心攀附他人,也已错失良机。到那时,莫说为你长兄翻案了,就是想要摆脱这巡卫身份,你都不可能了!”

“金奕!”卫凌峰也蹙眉,他一时气恼,先是打断了金奕的话,然后严肃地反驳道:“即便七殿下在圣上面前不得宠,也轮不到你在这里诋毁他。”

金奕闻言,失声苦笑,然后失望道:“我那是在诋毁七殿下吗?卫凌峰,我是在告诉你事实。你心怀善意,坚守你的道义,我敬佩。但是,你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毫无关系之人,把自己的前途、你长兄的托付皆至于不顾。”说着,金奕愤然起身,声音中带着几分决绝:“好!既然你认为我金奕好言相劝,是在多管闲事,那我便不再强求。你卫凌峰去坚守你的高尚,安心做你一辈子的巡卫吧,我金奕可不奉陪!”

说完,金奕身形一展,轻盈跃下屋顶,唯留卫凌峰一人在原地沉思。

* * *

夜幕降临,天空骤然间风云变幻,大雨如注,仿佛要将白日的喧嚣与纷扰一并洗净。

卫凌峰匆匆回到屋内,只见金奕坐在角落。见他进屋,直接背对着他,气氛因之前的争执而显得异常沉闷。

卫凌峰轻叹一声,没有再多言,只是默默地走到了自己的床铺前准备休息。

随着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唯有窗外的雨声依旧不绝于耳,肆意地敲打着窗棂。

卫凌峰与金奕虽已各自躺下,但心绪却难以平息,两人都因那未解的赌气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正当这时,一阵急促而细微的敲门声划破了夜的寂静,伴随着的是那既熟悉又带着几分焦灼的呼唤:“卫凌峰...卫凌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卫凌峰猛地坐直了身子,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迅速起身,为了不吵醒其他人,他脚步轻盈地走向门边,轻轻拉开了门闩。

门外,岑思卿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全身被雨水淋透,衣衫紧贴肌肤,显得格外狼狈。

这一幕,让卫凌峰的心弦瞬间紧绷,他本能地想要将岑思卿拉进屋内避雨。然而,这一举动恰好被金奕撞见。

金奕迅速反应过来,一边敏捷地起身,一边以手势示意他们保持安静,同时轻轻摇头,对卫凌峰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

“金奕,”卫凌峰误以为金奕是要阻拦自己,心中不由得更加焦急,他压低声音道:“你莫要阻拦。”

金奕轻轻摇头,目光落在岑思卿那湿透的身影上,他贴近卫凌峰的耳畔,低语道:“别将殿下领进这屋子,班头的屋子是空着的。”

卫凌峰闻言,顿时恍然大悟,他迅速折回屋内,挑选了几件干燥的衣物,待转身时,只见金奕已妥帖地将岑思卿带离,于是他连忙加快脚步,紧随其后。

来到这间空屋,卫凌峰迅速为岑思卿更换湿衣,而金奕则在一旁麻利地张罗起炭盆,以期尽快为岑思卿驱散寒意。

“殿下,您怎会在此刻冒雨前来?”卫凌峰忍不住关心询问道。

岑思卿瞥了一眼远处的金奕,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金奕察觉到了岑思卿的顾虑,他刻意将炭盆准备好后,找了个由头:“殿下,炭火恐不够足,我再去添些来。”言罢,便悄然退出了房间。

见金奕离开,屋门合上,岑思卿才终于开口道:“我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兰英姑姑和小林子都不知道。”

卫凌峰闻言,眉头微蹙,满心疑惑地追问:“殿下何故要如此?”

岑思卿踌躇片刻,终于将此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卫凌峰。

原来,岑思卿之所以会选择偷逃出荣和宫,背后隐藏着难以言喻的辛酸与无奈。今日,他不慎触怒了兰英姑姑,不仅遭受了责打,还被罚跪于院中,任凭倾盆大雨肆意浇淋,兰英姑姑依旧没有丝毫心软,反而弃他于不顾。

终于,在那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中,岑思卿的忍耐达到了极限。他趁着兰英姑姑不备,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毅然逃出了荣和宫。

岑思卿孤身一人,步伐踉跄,在暴雨中艰难前行。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他的方向和脚下的路。一时间,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岑思卿却寻不得一个栖身之所,可以令自己暂时避风挡雨。

忽然,在绝望之际,他想起了唯一会帮助自己的人——卫凌峰。便是心底的这份信任与希望,指引着岑思卿来到了卫凌峰的居所。

卫凌峰静静听完岑思卿的诉说,目光中满是对他遭遇的疼惜与怜悯。他温柔地看向岑思卿,轻声却坚定地说:“殿下,请安心。今夜,您便好好在这屋子休息。明日,卑职护送您回荣和宫。”说着,他语气坚定地许下一个庄严的承诺:“待到明日,卑职会亲自护送您返回荣和宫。若兰英姑姑再敢有任何不敬之举,我卫凌峰誓必护您周全。”

门外,金奕悄然驻足,他那轻轻的叩门声似是对屋内对话的微妙介入。

岑思卿的警觉目光迅速转向门边,而卫凌峰则以温和的笑容安抚他,随后迈步前去开门。

门扉轻启,只见金奕手持一筐碳火,神色略显淡漠地站在门外,却也难掩其内心的复杂情绪。

“这些碳虽不多,但应当足以御寒。”金奕将碳筐递予卫凌峰,然后望了一眼屋内的岑思卿,低声说道:“你放心,七殿下在这里的事情,我不会让任何人知晓的。”

“你不是说,不奉陪了吗?”卫凌峰故意打破尴尬,开玩笑道。

金奕白了一眼卫凌峰,但随即见他态度变得端正,诚恳地道了一声:“多谢了。”

正当卫凌峰转身入内,欲合上门扉之际,金奕轻拉住了他的胳膊,神色凝重,压低声音提醒道:“卫凌峰,你我皆知,今日之举实属无奈,亦有违宫规。今日,你之所以能将七殿下安置于此,全赖班头离宫之便。但若未来没有空屋,你又该如何是好?”

见卫凌峰陷入沉思,金奕并未停歇,他进一步追问道:“若日后,欺压殿下之人换成了三皇子或五皇子,你亦要挺身而出,为殿下主持公道吗?”

面对金奕的质问,卫凌峰依旧一言不发。

“卫凌峰,”金奕最后提醒道:“莫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言罢,金奕转身步入密集的雨幕之中,留下卫凌峰一人在原地,继续他的沉思与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