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樵夫其实也是位弑天级拓荒仙,能强行一人凿通蚀渊与寰宇的通道,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在吞噬一域生灵之后,状态却也回满至了巅峰。
但弄巧成拙的是,他本是为了去捕杀重伤的小黑子,却阴差阳错,与天命陈远相遇。
命数这个东西,说起来玄之又玄,但有些时候,发生的某些事情,你却好像能清晰看到命数的轨迹。
如那曾经在佛谷封皇礼时丢失的一道生魂,又比如如今那生魂带着假帝的修为而归。
鬼面樵夫自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知晓,现在自己面临的压力无比巨大。
不知什么神通竟然强行将这玄沙古域里变成半黑半白,而樵夫鬼面所处在的一片纯白中,只觉得无处遁形。
“同是弑天拓荒仙,没有道理我便弱你一头!你这后起之秀的大鬼,便由着本帝今日,来试试你的深浅!”
鬼面樵夫先前破碎成齑粉的巨斧又行成一道飓风,沾染着诡异的黑气,渐渐凝成一道长鞭。
“啪!”
这鞭重如山坠,像是抽碎了万物,横向陈远身躯卷来。
虎傩站在陈远身后不远处,心情无比凝重。
虽然不知道这白衣修士身上发生了何种诡变,但那鬼面樵夫的一鞭,却根本不像是世间有人能承受下来的!
远比尊者来的恐怖!
“呼——”
鞭尾而至,气浪翻陈远着脚下的墨。
陈远不闪也不躲,只是轻声道:
“阴阳变化万千,大道亘古恒常,我虽以鬼道入假帝,但人皇身份,从未抹去。”
“耍鞭?你且接得我这一式!”
陈远头顶赫然凝聚出一道金冠,瞬息爆发的光亮,却使得那鬼面樵夫鞭上的黑气尽数褪去。
人皇冠,在这一刻的凝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有压迫感。
虎傩呼吸滞住,她只能看到陈远的背影,但依旧被这股气势所影响到,甚至身上传来的压力,让她的膝盖都微微弯曲。
不论是被迫,亦或是心间,面对着陈远,她都有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啪!”
金索抽地,陈远掌心间忽地多出一物,亦是金灿灿,细看,却是足有九节的鞭子。
倏地挥出,便是扬起一阵金色风暴,那鞭身上流露出的,却是神圣又骇然的威势。
“嗤——”
樵夫鬼面的诡鞭赫然与陈远的九节鞭相触碰。
便是那诡鞭,像是一根被火烧着的麻绳,迅速堙灭。
“怎么会?!”
鬼面樵夫赫然一惊,自己这万相法器,可凝成任何趁手的兵器,只要不从根源处损坏,便能永久存在,是件真正意义上的帝兵,比陈远的千古剑,还要高上一个档次。
但便是与那九节金鞭相触时候,却像是脆弱的麻绳……
“你这鞭子究竟是何物?!”樵夫又惊又怒,大声质问。
这模样,便像是两个实力相当,打擂台的武者,自己掏出一把剑,觉得自己肉搏稳了,却见着对面淡淡一笑,在腰间摸出一把沙鹰,而后打掉自己拿剑的手。
到了假帝这个层次,想要靠自身修为获取什么断崖式的差距,那显然还是做不到。
真正拉开差距的,便还是法宝、神通。
樵夫自认渊帝曾赏赐给自己的万相帝兵,便已是人上人的法宝了,没想到今日被一个瞧不出来品阶的鞭子,打得信心全无。
陈远自然不会回答他,只是甩鞭抽地,“轰”得震响,却使得整个寰宇都轻微震动。
深邃的幽静星海,一间浮空的小木屋中,穿着慵懒的男人,放下手中的破皮书簿,缓缓地伸了个懒腰。
他直起了身,目光向寰宇的另一端看去,低低叹道:
“又是哪里的动静……天天让不让人安生了,上次能爆发这股子力道的,还是女武神,上上次,便是那天天闹腾的轮回帝尊转世了……”
山间泗水衙。
八个如星体庞大的巨封环伺的中央,一颗由着道意与灵气凝结而成的大日之中,一位沐浴在火浆里的老者,浑浊的眼球渐渐清明。
他悠悠吐出口浊气,目光望向远方:
“这是……鞭声……难道又是那等传承出世了?”
说罢,声音又蓦地浑浊庞大,声音散出八峰。
“青牛童子,速来见我。”
便是在一小小道观里的,正骑着一头青牛,看着话本的少年郎,蓦然一怔,惊喜道:
“衙主出关了?”
驾着青牛飞向大日中所开辟出的一条道路,便见到了那古老又肃穆的身影。
只是寒暄问候的话还未说出,便听着衙主发问:
“青牛,将打神锏交于吾。”
青牛童子忽地一愣,一脸苦笑地看着衙主:
“望衙主恕罪,打神锏,被借走了……”
“什么?!”
衙主赫然一怒,直起身来,假帝修为尽数弥散,压得青牛童子连带青牛都跪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是……是虎傩借去的,以刀尊的名义,说是要处理个什么灭域大祟,需要打神锏的助力……”
“胡闹!真的是胡闹!”
衙主勃然大怒,“八荒中再没有比打神锏还要珍贵的信物!而且它是信物!是信物!根本没有任何法宝的能耐……”
“这传出震响的,极大可能是捆神索,便是那位的守卫传承一脉出世了……而本主若丢失了信物,可还如何有脸面同祖宗交代!可还如何与那些古老传承所交接!”
青牛童子听得一脸懵,趴在地上的脸,被压得变形:
“衙主,那位……是谁?”
堂堂泗水衙的衙主,如今仅此于八荒大帝的绝世大修,便毫无形象地跌坐在了地上,浊浊叹出一口气,才缓缓道:
“告诉你也无妨……那位,便是远古人皇。”
“打神锏,便是他的宝兵,这天下唯有他,才能使得打神锏的威能……”
“人皇十三卫,便是人皇十三帝,在当年人皇陨落时候,分走了人皇的十三件宝器,而我山间泗水一脉,便是十三帝之后……”
“吾祖世代供奉打神锏,为得便是将那宝锏,再等人皇亲临时候,供给其……而今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我便是山间泗水衙的罪人……”
青牛童子瞪大着双眼,心中震撼许久,才小心翼翼道:
“可是人皇不是陨落了吗……”
衙主又是一瞪,气势将青牛童子压得“哞哞”叫了起来,而后眼神又渐渐深邃,气息平静下来,望着无垠的星海,缓缓道:
“人皇如大道,阴阳可变化万千,而大道却亘古不灭……”
……
墨白交错的空间中。
陈远一鞭落,便抽得鬼面樵夫腰身齐断。
而那角落里,两个小脑袋,渐渐窜出。
老星盗抚着胡须,看着陈远手中的九节金鞭,小声道:
“妮儿,你看看那鞭子,像不像之前咱家丢给大星盗的捆仙索……”
其孙女也是怔怔看了许久,才吞咽了口唾沫:
“是的哇,爷,一模一样……就是气势不同……这捆仙索,不是祖宗传下来的么?”
老星盗吸了口冷气,使得自己稍微清醒了些,才喃喃自语道:
“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便有祖宗的说法……只是怕得等我死了,才能在下面问个清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