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也不知晓自己现在究竟是谁。
他说不好,脑子多了很多驳杂又无序的东西,像是悠久的岁月年轮,但却阴暗而恐怖。
似乎在别的地方生存了无数载。
隐隐约约,以二字牵引。
“大鬼。”
大鬼是什么?陈远从来不知,但当那“拠”字诀喊出时候,便迷迷蒙蒙间,收回了自己的一部分似的。
陈远悠地想起,自己似乎在几十年前,亦或是数百万年前,死过一次,且丢失了三魂之一。
总之,现在的陈远,瞧着有些许陌生,因为他的气息,与虎傩身后那鬼面樵夫,甚至有些相仿。
但却更为深邃和庞大。
虎傩的气血还在流逝,身上的血窟窿越来越多。
陈远蓦然瞧了她一眼,却是将虎傩吓得一怔。
像是远古神只的注视,却又安宁而平静。
陈远探出手指,轻轻抵住虎傩的脑袋。
“哗——”
虎傩的身后,绽开了一瓣灰白交织的花儿。
像是逆转了生机,她身上的血窟窿,在无数根白线的缝补之下,很快痊愈。
虎傩惊得双眼失神,她感受到自己身上燃烧的所有气血,正在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回归到身体里。
“你……可以往后站站了。”
陈远将她牵过,置在身后,再是抬头看着面前处在一片白中的突兀的鬼面樵夫,陈远面上浮现出一丝释然。
“渊中假帝……弑杀一域,罪不可诛。”
樵夫脸色渐地凝重,
“你是何人?!”
陈远一笑。
“我不喜欢重复回答,如果你没记住的话,那便只好请你入轮回了。”
“哦,不对,你这畜生,是入不了轮回的。”
轰——
陈远脚下气浪翻涌,他气势猛然一抬,整个人的身形,却似蓄势待发的弯弓。
啪。
他骇然出击,不用剑,不用任何法宝,只是赤手空拳,与鬼面樵夫瞬间贴脸,便是一击朴素拳法,直勾勾,轰击在樵夫的下颚上。
这拳法与其相触,便是整个空间都开始颤动,一波又一波的骇然气浪,搅动着空间中的白与墨,像是阴阳流动,太极鱼图。
樵夫的下颚顷刻间粉碎,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陈远:
“你怎就已有假帝之威?!何处天命可有此进阶的本事?!”
……
三重梦魇天。
桃花白衣看着镜面湖里的倒影,眉头紧锁。
“这是怎么一回事……”
血影陈祖探出脑袋,摇着头,
“本体……似乎……变得……很强……”
桃花白衣摸着下巴,顿了许久,才眼前 一亮:
“妙啊,妙啊!”
“命数这东西,果真是玄而又玄。”
血影一脸懵地看着桃花白衣,
“你……在……叽里咕噜……说啥?”
桃花白衣淡然一笑,大袖一拂,便搅动得镜面湖中,呈现另一番景象。
“陈远在几十年前丢失的一魂,竟然误入了时间长河,前往了百万年前的蚀渊。”
“而这一魂,却还能在渊中,生存数百万载,自行悟道,虽是鬼道,但还是成了气候。”
血影还是有些懵逼地听着:
“什么……气候?”
桃花白衣笑得合不住嘴:
“一魂无生之载体,竟以鬼道,修行至假帝境界,且估摸着,再用不了个百万年,怕是要步入大帝了。”
“且最重要的是,这一魂本就为陈远的一部分,而陈远不知用了何种法子给召来,便是魂体自动适应了躯体强度,也便不会像我附身那般,受得巨大内伤了。”
“方才时候,我都准备接管陈远的身体了……”
血影陈祖终于听了明白,这时间才眼睛瞪大:
“那岂不是说……本体……现在成了……假帝,那本祖……才勘日……岂不是……很没用?”
桃花白衣笑笑,摇了摇头:
“这种状态,像是悟道极意,而处于悟道极意中的修士,便是真正的无上天骄……而这悟道极意结束后,这短时间带来的增幅,也会消退。”
“但于修士本身的裨益,却大到没边了。”
“且很大可能,这一魂在陈远悟道极意状态结束后,返回蚀渊,但二魂记忆融合,陈远的修行感悟自然不可能再少,毕竟那‘鬼魂’,可是经历了百万岁月的摸索,入的假帝啊……”
“况且,有了渊的情报,也是喜事。”
“而且现在强行融合双魂,阴不阴,阳不阳,人不人,鬼不鬼,且很大可能以‘鬼’道成了主儿,于此上限可就低了太多,恰不如那‘鬼’道自行修炼,届时陈远单道入帝时候,‘鬼’道再凝,便是双道大帝……”
“双道大帝,可不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
血影陈祖听罢,这才点头:
“懂……了,本祖……也修成……帝……这样,三道合一……是三道大帝……”
桃花白衣笑着摇头,
“你是你,是独立的陈祖,而陈远的魂是他本身的一部分,你们并不能合一。”
“你只能献祭。”
血影听罢,默默点头,咕嘟咕嘟冒了几个泡,便沉入湖中去。
桃花白衣也不必再去担心陈远,只是依旧坐在岸边垂钓。
“命数啊,命数啊……”
……
“而且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渊中气息?!”樵夫骇然失色。
陈远默不作声,只是歪了歪脑袋,
“我是大鬼,有问题么?”
樵夫听到这二字时,面色却是再惊。
“大鬼?!”
“渊中新晋的诡种假帝?!你为何会在一个寰宇修士的身上?!”
陈远摇头,
“我本身就是如此,想好你的遗言了吗?”
樵夫面色一寒,狠道:
“你我本都是渊中假帝,不可自相残杀!”
陈远冷然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墨瞳散去一部分。
“自相残杀?我与畜生怎么称得上如此……”
“你!”
樵夫一怒,鬼面再次狰狞,他身上忽地生出一套幽冥之铠,鬼气森然,都快染黑了那片纯白空间。
“你我都为假帝,我并不怕你!鹿死谁手,非你一人言!”
陈远忽地一笑,像是赤裸裸的嘲笑。
他先是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盯着自己发愣的虎傩,再是面对着鬼面樵夫的骇然攻势,笑道:
“你知道……什么是大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