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意倒是可以留意的。
魔思淼乐意做这个好人。
但深坑上探出一个脑袋,圆不溜秋,憨不拉几,似乎是熟识之人。
魔思淼试探问道:
“牛志兄?”
锦衣周镖头试探问道:
“儿子?”
陈牛志:“……”
咋就变成人家儿子了捏?
许是咱家长得显嫩?
陈牛志背光,脸色瞧不清,但声音敦实,瓮声瓮气,便对着坑里道:
“魔兄,周镖头,你们在坑里作甚?”
魔思淼一听,觉得这倒不太好解释,毕竟此时气氛倒是有点暧昧了。
周镖头一听,觉得这竟然不是自己儿子,而是那走了心的客卿陈牛志,心里也失落起来。
陈牛志见二人犹犹豫豫,晦涩难言,面上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不由得菊花一阵发寒。
“我去!你们!”
“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牛志兄,你听我解释!”
魔思淼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句,只是话一出口,倒有点子像小媳妇的哀怨,这便不由得让魔思淼老脸一红,心中羞耻起来。
陈牛志见此状,菊花更是紧俏冰寒,心中定论已下了七八分,
“不用解释了,我都知晓了,魔兄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
魔思淼一阵语塞,知道现在不是说清楚的地儿,便一跃而起出了深坑,背对着陈牛志,想着措辞。
周镖头:“?”
周镖头懵逼不说,心里更是恶寒。
我一个找儿子的。
好像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修罗场。
他亦走出深坑,看清了陈牛志的脸,心中却不由得升腾起一股子莫名怒气,似乎……似乎这陈牛志就是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
永远不要小瞧男人的第六感。
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
他有多准。
陈牛志看着周镖头如此瞧着自己,心里暗叹一声,知晓他已经知道了自家老二被杀的事情。
便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周镖头的肩膀,沉声道:
“你家二虎走了,我很抱歉,但人生自古谁无死,看开些吧。”
周镖头:“?”
不是,哥们?
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路的乡亲百姓,甚多人都是支支吾吾,说没见。
原来自家二虎……已经被歹人杀害!
一旁背对着二人的魔思淼耳朵动了动,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怜悯。
可怜这锦衣中年,自家孩子老实敦厚,如今却是人都没了,倒也是一件难以承受的大悲。
“说,凶手是谁?!”
周镖头忽然脸色一寒,宗师境气势宣泄而出,他单手擒住陈牛志的衣领,声音森寒。
陈牛志也不反抗,只是如实道:
“你家二虎平日里嚣张跋扈,做恶惯了,如今冲撞到仙人头上,本是死罪,我为他求了些情,但架不住百姓怒火,给一脚一脚踢死了。”
“我去你的!你是求情还是害我家二虎子!”
周镖头牙关咬得嘎嘣响,招呼着拳头就往陈牛志脸上挥去,但却被突兀出现的魔思淼一把捏住。
“骂他可以,打他不行,这是底线。”
周镖头:“?”
“好好好!既然不要我对陈牛志出手,说,那什么仙人是何勾八东西?!现又在何处?!冲撞他就得被取走性命?!”
周镖头厉声问道。
魔思淼却是指了指天上。
周镖头忽地一愣,仿佛理智瞬间被拍回了脑门子。
他仰头一瞧,只见天际中有无数亮光闪烁,雷声震耳,威势之大,让他感觉到自己若是被波及一下,便要灰飞烟灭。
“莫非……”
周镖头哭丧着脸,缓缓说出两字。
“没错。”
魔思淼点头。
“仙人说得便是天上这二位之一。”
砰。
周镖头无力跪下,似是被抽走了骨头,浑身软趴趴的,再也站不起来。
他紧了紧拳头,身上裹上一层灵气,他牙关打着颤儿,似乎下定决心,缓缓道:
“二虎……放心,哪怕就是仙,爹爹也要为你报仇!为你……斩仙!”
话语激昂,令人动容。
连陈牛志都佩服起了这镖头的意志。
周镖头晃晃悠悠站起,浑身气劲宣泄而出,他头颅微垂,上半身微弯,似乎做好架势就要一飞冲入云霄。
可下一刻,
“与仙人斗法那位,是半步至高。”魔思淼缓缓补充道。
吧嗒。
周镖头重新软在了地上,哀嚎道:
“二虎啊!爹会为你立碑!”
陈牛志,周思淼:“……”
……
地上的闹剧丝毫不影响天上的斗法。
二人打得有来有回,肉搏精湛不说,连宝器之间的碰撞都蕴含着远超于神通境的威势。
陈远的状态越打越好,【踏雪·不朽剑】、【踏雪·大道孤】随手就能捏出千百,陈远在千年封窟的经历中,早已做到对灵气细致入微的控制,他能以最大效率催动功法,既节省了甚多灵气,又带来不俗威力。
光是这开挂级别的打法,便让郎居士有些头疼。
他虽为半步至高,但如今压境在化凡,灵脉自然对应的缩减,而其功法品质不俗,对灵气消耗颇高,如此,他在与陈远对战中,这灵气的使用还要精打细算,精气神也便输了一头,再分神,那便是输了两头了。
而最致命的是,陈远手中还有一招魂系法术,以及某种古怪道意,似在不断干扰着自己神志,虽只有短暂一瞬,但又足够陈远多掐出两个法诀,多凝出两道剑气了。
任自己单体爆发的法术威力再高,但仅凭化凡境的这一隅底蕴,怕是真应付不来陈远。
约莫三日功夫。
郎居士认输了。
“陈娃子,师叔我若不出完整道意,还真在化凡境奈何不了你,而且我这越打越萎靡,你越打越气儿足,如此下去,必是我输的局面了。”
陈远闻言,打断手中凝出的冰棱。
他褪去【冰妖之腕】化作的冰甲,胸口剧烈起伏,身上已然受了些伤势,但都不严重。
陈远深吸口气,抱剑,行了个剑礼:
“师叔谦让,弟子还需精进。”
“不错的娃子。”
郎居士点头,笑容满面,对陈远心性已有了极高的评价。
但任谁也不知。
陈远腕间,有几根乌黑丝线,在一汩汩蚕食着他的经脉、灵脉、寿元。
算是负伤而战。
亦,胜了半步至高变作的化凡。
此间,这假神通,倒是世间最真切的神通了。
今日桃树开得更盛灿,其旁站着一脸喜悦的苏阿雅,与持着糖人、满眼笑意的毛蛋。
她们都在等陈远归来。
…
太岭,李家粥铺。
白衣胜雪的女子带着面纱,坐在长凳上,广袖拂过,便在桌上掷下两锭银子。
“一碗粥,米少些。”
“好嘞!”
粥铺师傅见是位有财气的主儿,当下也不顾吩咐,一碗粥舀的稠稠的,还多加了米。
粥上桌,女子倒是轻笑:
“偌大楚地死寂如荒野,唯你太岭万家灯火,生活富足,原来,是因这小子在呢。”
粥铺老板疑惑打量女子一眼,便找了零,继续吆喝自己的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