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谨承还是带着孟遥回国了。
哪怕他实在不情愿。
但不能一直待在国外治病。
他觉得有些变态的很喜欢只有他们两个相处的日子,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孟遥所能依赖的只有他。
在机场里,孟遥被季谨承护在怀里。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有几个拿着相机的记者堵在了机场里。
孟遥只能听见杂乱的脚步声,以及不知谁说了一句:“······还真是季谨承······那个女人是孟遥么?”
她有些紧张了,身体都有些颤。一片黑暗之中,杂乱的声音就分外明晰。腰间揽上了一只手,熟悉的清冽气息近了。
季谨承靠近她,低声说了句:“别怕,有我在。”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温和到孟遥都有些错愕。他的语调,像是要守护她这个半废的人一生。
那天,有人拍到了一年前婚礼上双双消失的新人。照片只能看到孟遥被季谨承小心的拥在怀里,他像是一点儿都不愿意怀中的女人给别人看到,还伸手拉低了孟遥的帽檐。
俊男靓女般配极了。旁人不明白其中的原委,只是没想到联姻也能促成这样恩爱的姻缘。带孟遥回了家,将她送到房间。
季夫人刚回来就将季谨承堵在了楼梯口。她环着臂看了他好半晌,“里面是谁?”
季谨承坦言:“孟遥。”
季夫人顿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季谨承都懒得答她。
径直往外面走,季夫人又快步跟了上去。“她眼睛看不见了,我也觉得她可怜。但是,你爸爸不会乐意你娶一个盲人······”
她话还没说完,季谨承笑笑,打断她:“……里面那是我老婆。”
他补了一句:“还是你们忙前忙后,十分积极的要让我娶的老婆。”
“……”
季夫人的美貌一向是拿智商换的,被儿子这么一说,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他。
他淡淡解释:“是我老婆,又不是你们老婆,管那么多干嘛?”
季夫人被自家儿子噎的一时语塞。
“今天我有事忙,你照顾好她。”季谨承说。
季夫人突然被指派了任务,颇有些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虽然面上是有些不屑,但是照顾孟遥,她却一点儿也没耽误。
去了房间,孟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在见到孟遥之前,季夫人想一个四体不勤的盲人得活成什么样子?
可是坐在床边,一身白裙干干净净,长得白白嫩嫩的孟遥让她有些惊讶。有些难以想象,一个被病痛折磨了一年的人还会这么清爽和干净。
季夫人瞧着孟遥好一会儿,她突然想,自己家儿子这是花费了多少心思?
得花多少心思才能将一个病人照顾的这样好?
孟氏的股价连续下跌,情况不容乐观。
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现在将孟氏并入季氏才是最好的选择。
季谨承还是坚持着独立经营孟氏,和父亲两次谈崩后,也惹怒了他大哥沈自洲。
沈自洲问他:“非得让孟氏独立经营?”
季谨承没说话。
沈自洲说:“这样拖下去,最后也只能宣布破产。”
季谨承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会。”
沈自洲笑笑,伸手拍了拍年少自己几岁的弟弟,“谨承,运营这方面不是你在实验室搞研究,不是专注和坚持就能够成功。这东西你不擅长,这样坚持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孟氏亏损的更多。”
沈自洲说的没错,季谨承确实不擅长经营。
孟家老爷子当年看走了眼,季谨承或许并不是能够掌管孟氏的最佳人选,季家的二少和他的大哥,这个金融天才沈自洲不一样,他对生意并不感兴趣。
可是哪怕是知道坚持不过是亏损,哪怕自己的父亲和兄弟都已经向他施压,季谨承还是不想放弃孟氏。
孟氏是孟家的。
抓住孟氏,他就像是抓住了孟遥的命脉,只有孟氏一天存在,孟遥就会和他在一起。
所以,这个年轻的男人有些变态的偏执,他做自己不喜欢的管理,投入了大部分的精力去经营一个濒临崩溃的孟氏。一边恶狠狠的对孟遥说着:“信不信我丢了你的破烂孟氏,拾都拾不起来。”
一边,却没日没夜的加班,动用一切关系来拉投资。
他心里清楚,孟氏是孟遥仅剩的了,也是她最在乎的东西。
一周多的时间都在连轴转,白天的安排密的连针都插不进去,晚上还是会尽量回家。
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丢在家里,他也没法不回家。
季谨承想,孟遥就算是累赘,也不能做别人的累赘,去麻烦人。
回到这里之后,孟遥不总是待在房间不出来了。她大多时候也会下楼走走。
时间久了,季谨承几乎是养成习惯,只要一回家就往客厅隔间里的沙发那处看。
这天,他回来的格外早。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季夫人提醒他,人在后院。
季谨承连手里提着的衣服都没放,就往后院去。阳光正好,后院的藤本蔷薇开的正热闹。
孟遥站在绿篱边,背对着门口,如果不知晓她看不见,会认为她是在出神的看着什么东西。
季谨承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沉。
上午的时候同意了沈自洲的提议,孟氏他没留住。哪怕知道这是必然,可还是有些惶然。
他不知道这惶然从何而来,或许只是不想再去仔细的想。
他站在门口,看在一片绿篱旁边出神。
之前好像也在哪里见过这副画面,只不过是在孟家,绚烂的紫藤花架下,孟遥嘴角带着甜甜的笑,踮着脚尖,轻吻了一个长的英俊帅气的男孩。
那时候,他在一旁是一场甜蜜爱恋的旁观者。
他现在仍然记得,女孩脸上淡淡的红晕。
季谨承看着她,走近了几步。
听到脚步声的人回头,她表情淡淡的,静静的站在原地,听着动作。似乎是在辨别来人的方向。
“孟遥。”
季谨承唤她的名字。
他停顿了一会儿,说:“过来。”
他在心里低喃,能不能有一次,你是朝着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
孟遥顿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
此时,阳光正好,她的身上撒下了一层淡淡的光,哪怕她此刻正处在无尽的黑暗里,可是这一刻,留给季谨承的,是她的柔和。
孟遥在在原地站了好半晌,没管他的这句话是不是玩笑,没管他突然的一句“过来”是不是闲散的捉弄。
她挪动脚步,探索着,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动。
季谨承看着她刚开始就完全走错了方向。
他没说话,也没再开口。
已经走了几步的孟遥,又突然停下来。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换了方向。
这次,她朝着他走过去。
他的眼底,是难以述说的动容。
短短几步青石板的路,只不过百来米,她走的很慢。
伸出的纤细指尖,触到了他的衬衫。停住脚步,许是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个特别的挑战,孟遥仰头,嘴角带上了笑意。
这是一年以来,季谨承从不曾见过的笑容。
他愣了一会儿,伸手将她揽到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