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季谨承带到国外治病,也没和他产生实质性纠葛之前,孟遥对未婚夫的印象不深。
只记得第一次见他,是七岁那年。
季谨承被孟遥父母请来家里玩,少年面容精致,有一张很漂亮的脸,只是表情依旧是冷漠的,不怎么爱说话。
那时候孟遥性格还算活泼,季谨承话少冷漠,她就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了很多,从她爷爷爱喝的茶说到了隔壁家养的狗。
孟遥说的口干舌燥,可是季谨承的态度依旧是冷冷淡淡。
孟遥从心里觉得,这个白净冷淡的哥哥是真的不喜欢她。
那天下午,孟遥因为玩闹,不小心将季家有幽闭恐惧症的二少锁在了小储物间里,等家里阿姨发现的时候,季谨承浑身是汗,密密的抖着脸色苍白。
从此,这个原本就冷漠的季家二少对这个任性的孟家小公主避如蛇蝎。
而孟遥没想到自己的小恶作剧惹出了这样的祸端,她从此对季家这个漂亮的少年退避三舍。
哪怕两个小孩心里想的都是离对方远一点,可是两家父母的热情似乎没有减弱。
孟遥的妈妈经常带着孟遥去季家玩。
孟遥初二那年,在季家的客厅,看着已经出落的越发漂亮的姑娘,季谨承的母亲开玩笑逗她:“遥遥长大了嫁给我家谨承怎么样?”
宁阿姨问这话的时候,坐在那里的孟遥,看到了门口走进来,斜斜挎着书包的少年。
他像是放学后和朋友打球去了,孟遥猜想,因为他的短发上,有些汗水,男孩看起来格外英俊好看。
孟遥摇了摇头,说:“才不要嫁给他。”
母亲和宁阿姨一听乐了,宁阿姨逗她:“为什么呀?你看我们家谨承多好看。”
在门口换鞋的男孩似乎是没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换完鞋上楼去了,孟遥只听到楼梯口传来“噔噔”的脚步声。
还是小孩子的孟遥,思考了好一会儿,笑着回答:“那我考虑一下吧。”
她声音格外清甜。
走到楼梯半道的少年,听到这话身体有些不自然的僵硬,又抬步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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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玩笑归玩笑,孟遥和季谨承第一次扯上关系,却是很多年后了。
两人听从家里的安排,开始“试着”交往,是在孟遥大学毕业那年。
说起来他们这段由“父母撮合”的恋情,似乎从一开始就有很大的隐患。
没感情基础的交往,总有一天会分崩离析,这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露出端倪。
恐怕也只有季谨承知道,孟遥的逃婚从不是意外,而是长年累月压抑之下最为激烈的反抗,他也知道,她对他从来没有感情。
在两人交往的时间里,季谨承平时很忙,一年中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那个研究所里。
孟遥脾气极好,男朋友怎么忙都没关系,十天半个月不联系也不放在心上。
所幸的是,季谨承的性子也冷淡。他大概是把所有的热情都投到他的那个研究项目里去了。
两个人平平淡淡的交往了两年,最亲密的事情可能也就是牵手和拥抱,还有那个在结婚前夕,季谨承在她侧脸落下的那个轻轻的吻。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冷冷淡淡的人,在孟遥逃婚后却彻底发疯。
孟遥在喘不上气,眼睛看不见时,其它感官会被无限放大。
她只觉得窒息,陌生感几乎要将她溺毙。
她紧抓着他经络盘起的手臂,企图让自己找到安稳的支点。
在无休止的动作里,她突然意识到,或许一开始就是她搞错了。
在季家那种家族长大,又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季谨承早就学会了隐藏情绪,怎么可能真的会清清淡淡好说话。
当晚,季谨承从浴室出来,看着孟遥只是呆呆的躺在那里,浑身都没有力气,露出的莹白身体。
理智回笼,他心里的烦躁却丝毫不减。
像是找借口,又像是宽慰自己,说了一句:“孟遥,我们结婚了。”
就算婚礼没办成,他们也已经结婚了。
孟遥已经连手指都不想动了,如果她看的见,那目光里一定是对他的厌恶和控诉。
可是她看不见,漆黑的眼睛里就只有空洞。她好像是没有力气再去应付她了,沙哑着声音,只说了一句:“你真的很讨人厌。”
说完转身拿后脑勺对他。
季谨承无所谓的笑笑,“不讨厌,难不成你还喜欢我?”
不讨厌,那或许她也不会逃婚。
这种事情有了一次就会有两次,有两次就会有三次。
他兴致上来的时候也会哄着。
可是,也有不想哄的时候,比如现在。
孟遥动作也都是闪躲。
季谨承喝了点酒,本就没有多大的耐心,这会儿所有的劣根性都因为这点儿酒被激发出来。轻啧一声,“乖一些。”
孟遥并不舒服,她一直向后缩着身体。
他一边细细的吻着她,一边无不恶劣的说道:
“再乱动,信不信我将你的破烂孟氏丢了,拾都拾不起来。”
孟遥果然安静下来。
他拥着她,许是出于刚才毫无顾忌的愧疚。
他温存了很多。
手指缠绕着她的头发,一下下的顺着。
温热的气息就在孟遥的耳边,她被他抱在怀里,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
“不要每次都那么紧张。”季谨承说。
他说完,又抓起了孟遥的手,看了一眼她的指尖。她指甲长了,刚才有些刮痛他了。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明天给你剪。”
又出去拿了药油,回来坐到床边边,细心的在她碰伤的腿上涂抹。
他的温和并没有换来孟遥等同的对待,她一句话也没回他。
半晌说:“我家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刚才的话只是季谨承随口一说,没想到她却听进去了,李谨承想,这人到到底有多天真,才会把这一句半真半假的话当真。
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我不丢它,只要你乖一些,我不光不丢它,还会让它继续好好的存在,谁都动不了它。”
没有季家保护,孟氏难逃被侵吞的命运。
孟遥还记得季谨承的话,他之前就对她说:“只有我能护住你心心念念的孟氏。”
孟遥是不以为意的说,“我可以不靠你。”
那时候,季谨承无不嘲讽的笑了。
“不靠我?那你是要靠你自己么?你会管理还是懂运营······靠你现在眼睛看不见,连这扇门都出不去?”
他说的是实话。
正是因为是实话,孟遥牢牢的记住了。孟家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么一个公司,还被无数人虎视眈眈的盯着。
她看不懂季谨承,可是他至少帮她保住了公司。
“我们要一直待在这里吗?”孟遥问。
季谨承没有回答,却反问:“你想要待这里?”
“我无所谓。”孟遥说。
刚来的时候或许是有些惶恐,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在哪里都一样。不管在哪里,她的世界也都是一片黑暗。
孟遥闭着眼睛,在他的怀里睡了好一会儿,她靠的他很近,轻声问了句:“要是你想离婚的话,我同意。”
搂着她的人身体僵了下,“孟遥,你做梦呢?”
“娶我这个瞎子,是你吃亏好吗?”
季谨承闻言松开了手,半开玩笑道:“那我嫌弃你瞎,你别靠着我睡了。”
孟遥知道他说的是浑话,没搭腔,人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
半夜,软软的身体向自己靠近。季谨承醒了,看孟遥往自己的怀里钻。
他不期然的嘴角带了笑意。
在这一刻觉得,不熟没关系,逃婚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