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很惨烈。
孟遥从鬼门关里,捡回来了一条命。
孟家已经没有人了,家里和孟遥朝夕相处的也只有一个做饭打扫卫生的阿姨。
她受伤的消息和季孟两家的联姻一样,被全面的封锁了。
季谨承去了医院,看着病床上带着呼吸罩,眼睛蒙着一层纱布,脸色苍白的女人。他找来最好的医生,也给了孟遥最好的治疗。
孟遥捡回了一条命,可是由于撞击,她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视力没有恢复,连医生也束手无策。
这一个月,季谨承几乎每天都去医院,但是他很少同孟遥说话,去了也大多是站在一旁,看着看护给孟遥喂吃的。看着失明的人,几乎像个废物一般的被人照顾。
或许是顾念着她还生着病,他对孟遥逃婚的事情绝口不提。
他对她,算是宽容的。
可是孟遥没想到,这份宽容也不过是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
出院的那一天,孟家的阿姨才知道了消息,匆匆从家里赶去医院看人。可到了医院只看到了空空荡荡的病房。
医生告诉阿姨,病人已经被带走了。
阿姨问去了哪里。
医生说,转到国外去治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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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孟遥醒来,手触到蚕丝被,都是一片冰凉。她坐起来,反应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摸床的另一侧。
是空的,季谨承并没有回来。
床头只有昏黄的灯光,可她看不见,这点亮光给不了她任何的安全感。门口有响动的声音,脚步声一点点近了。
孟遥的神情有些茫然。
“季谨承,”有些不确定,她开口叫他的名字。
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脚步声更加的近了,在床边站定。
“季谨承,是你吗?”孟遥又问。
眼睛看不见,嗅觉和听觉就变的格外灵敏。她嗅到了酒味,床有轻微的下陷,季谨承坐下来,他的略带着醉意的视线,从孟遥无神的眼睛,移到了她因为紧张,有些微张的嘴唇上。
他低头,突然吻住了孟遥。
回应她的,是带着轻微笑意的语调,“怎么,现在连我都分辨不出来了么?”
语气轻佻,带着一些恶劣。
季谨承说完伸后搂过了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按住了她被他咬的红润的嘴唇。因为喝了酒,他神色有些倦,随意问道:“今天做了什么?”
孟遥没说话。
季谨承也不恼,伸手揉了揉她软软的头发,又问:“洗过澡了吗?”
孟遥张张嘴,还是没答。
他自顾自的说:“那就是没有了.……不过你也看不见,连卫生间的门都摸不清楚,是不是在等我回来?”他说的是事实,可是孟遥有些难堪。
没有人会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废人。
更没有人会在一个出色到令人发指的另一半面前承认自己废到了极点。孟遥也是。
“没有等你,我知道卫生间在哪里,已经洗过了。”她反驳。
季谨承似乎是有些意外,朝着卫生间看了一看。被撞翻的椅子还倒在那里,他有些信她是真的自己去洗过了。
他下午出门之前放在桌上的饭却原封不动。
他不知道孟遥在坚持些什么,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又不想依赖他。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烦躁。
看着眼前孟遥有些平静乃至于没生气的脸,他心里的烦躁变成了火气,火气又凭借着酒气一股脑的往身下涌。
他没再搭话。伸手到了她的肩膀那里,挑起了细细的肩带,往下一拨。
说道:“既然洗过了,那就睡觉。”
孟遥表情一怔。
身体在他的手里有些细细的抖,季谨承察觉到了,手伸到她的后背,一下下的顺着,像是安抚着她。可这安抚显然没有多大的效用,在他埋首在孟遥的脖颈间啃噬的时候,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神情冷了下来。
季谨承不知道,哪怕是他再温和,孟遥还是怕的。
半年前他带着孟遥来了这里。
在医院的时候,就算孟遥双目失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做不了,可是还有护士的照顾。
来了这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这里没有护工,没有阿姨。
只有她和季谨承。
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原本就敏感,心里又积压着很多负面情绪。她知道她对不住季谨承,她也知道婚礼上走调的行为有多打他的脸。正是因为知道,才会对他又是歉疚,又是惧怕。
陌生的环境让她无从适应,她也不想和季谨承待在一起。
第一个晚上,她怎么也不肯上床睡觉,就在沙发上蜷缩了一晚,季谨承没有管她。
第二个晚上,季谨承要带浑身脏兮兮的她去洗澡,孟遥几乎是情绪崩溃的哭闹。
酗酒之后,她醉的糊涂,就像个孩子一样,吵着闹着要回去。
季谨承自然不会让她回去,被她闹的烦躁了,他把缩在床角不停哭闹的人抱进了浴室。
说到底是从小到大被惯着的孟家小公主,没受过苦。
她在酒精麻痹下,只顾着自己情绪的发泄了,最后,惹怒了季谨承。
浴室里她拽着衣服不让碰的时候,季谨承生气了。他几乎是冷笑着,按着她,脱掉了身上的那件湿透的衣服。
淋浴的水扑面而下,纠缠在一起。她含糊不清的说着些什么,大概率是在说着她要回去。
季谨承冷眼看着听着,在不停的吵闹中,两人失去了理智。
那是车祸之后,他们第一次亲近。
他们未婚夫妻,但联姻关系,相处总是责任大过爱意。以往床榻之间,他总是冷静克制,连动作都懒得换。她也从来不会投入。
他低头看,原本还吵闹的人,在这一刻苍白着脸色安静下来,眼睛看不见,却依旧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她的神情之中全是错愕。啜泣着,说出一句:“……你混蛋。”
季谨承顿了几秒,柔软的触碰从那又一处开始,传遍了四肢百骸。
残存的理智只能够让他反问出一句:“我们两个,谁更浑?”
孟遥潮红着脸,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