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小院,又见石桌。
假山无了流水,石桌上的二人,也摘了面具与眼前黑缎。
一位裹着黑色头巾,一位白发飒飒,此二人正是新帅李星云与天师张子凡。
“大帅——”白发男子开口,却被黑色头巾人打断。
“这没外人。”
“好的,李兄。”
“哈哈。”李星云一笑,“还是这个亲切。”
“是极。”
张子凡将沏好的茶水倒在两杯中。
“来,李兄,这次没有酒,我便以茶水敬你。”
将其中一杯递过。
“好。”
二人碰杯,对饮。
“比上次香甜些。”李星云咂了咂嘴道。
“茶叶都一样,只是李兄心境变了。”张子凡面色和煦,似是心情大好。
“哦?”李星云疑惑。
“劝和汴州,让众诸侯权衡我与李嗣源之间的利害,倒是越来越与李兄的棋局吻合了。”张子凡摇着空杯道。
“吻合好啊,吻合好啊……”
李星云感叹一声,“只等时机到来除掉李嗣源,好让你快些称帝,让这天下安稳起来,我才可放心……就是苦了你,做不回自己。”
张子凡“哈哈”一笑道:
“李兄哪里的话,我这点损失,比之你差之千里。”
李星云低垂脑袋,半晌才道一句:
“袁天罡才是牺牲最大者。”
张子凡闻言一怔,而后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
“李兄,为了这天下,为了不负前帅的心……我们,共勉之。”
“一定。”
李星云抬起头,与张子凡碰拳。
“你可知那岐国是怎么回事?”李星云忽地问了一句。
“有流言说岐王回归,拥戴一不知名新帝,造了反……李兄还和岐王有联系吗?”张子凡回道。
“岐王确实归隐,如今只在暗处,等待时机。
所以,那回归的岐王……是真正的李茂贞?可他已经死了。”李星云摸了摸下巴,眉头皱起。
“莫不是那张冠李戴之辈?趁风起,劫了岐国……这倒是没有预料到的变数。”张子凡将铁扇打开,又合上。
“只希望别干预我们的路就好。”
李星云重新将面具戴上。
有人来了。
“哈哈,大帅,张天师,都在呢。”
爽朗笑声传来,来人正是汴州节度使安重荣。
“安节度,别来无恙。”张子凡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安重荣憨厚一笑,却是看向李星云。
“大帅,我配合了这场戏,是不是该……拿些好处?”
李星云冷哼一声,声音变得嘶哑低沉:
“呵,安节度,难道让这天下大同,不是好处?”
安重荣皱了皱眉,道:
“大帅,这天下大同,多是百姓的好处,我这当官的,不论谁是主子,都差不多啊。”
“安节度,你是旧臣,本帅也知你功绩不差,勤恳为民,可那李嗣源想立威的人,不就是……你这样的代代忠义之人。”
李星云玩味一笑,看着安重荣。
“大帅哪里的话,我一皆贫苦官员,无权无势,只是手下有些人马,终究翻不起什么风浪,如今,更只是谋求些小利罢了,大帅这都不能满足我吗?” 安重荣装作苦相。
“呵呵,安重荣,你一方拥兵自重的节度使,势力堪比各路诸侯,手下更是有五万精兵,乱世起你自求安稳,冷眼观望。
本帅不计较你的过往,如今你却同我谈你无权无势,欲在本帅跟前牟利?”
李星云冷声说罢,坐回石凳。
“大帅,也不是牟利,冒这么大的险,我总要为——”
安重荣话未说完,却见李星云浑身黑气涌出,宛如大浪的威势碾压向自己。
“你,说什么?”
“大……大帅……”安重荣有些慌乱,这院落有些偏僻,卫兵一时半会还赶不过来。
李星云起身,步步向前,逼的安重荣倒退在墙边,退无可退。
“你有什么资格,同本帅讲条件?今后,本帅说什么,就是什么,张天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可懂?”
安重荣对上李星云血红的双眸,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懂,懂,大帅,我都懂。”
“懂就好。”李星云折返回石凳,回归平常。
安重荣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这新帅气势有些恐怖了。
饶是以他之阅历,都忍不住胆寒。
“放心,本帅也不是什么为非作歹之人,只要你好好听话,该有的,你一样都不会少,但若你冥顽不灵,那便别怪本帅心狠了。”
“是……是。”
安重荣欠身,退出院落。
看着堪比一方诸侯的节度使臣服,张子凡拍了拍手。
“李兄,你这霸道,越来越生猛了。”
李星云“呵呵”一笑,“比起他,我可差远了。”
二人举杯对饮。
“雪儿姑娘和林轩都在汴州,你要见她们一面吗?”张子凡问道。
李星云先是一喜,而后神色转为黯淡。
“算了吧, 以后会有机会的。”
“嗯。”
……
岐国,街巷。
有茶馆戏班作台,是关于李嗣源与岐王的戏码。
如今岐国赋税减少,官府开仓放粮,百姓们也乐得安稳,腾出空闲来听曲儿作乐。
茶馆内人满为患,王远与林旺、李茂贞二人坐在角落。
“远大人,这招倒是妙哉,我岐国百姓,如今也是心向一处,不反对哗变。”李茂贞罕见地笑着。
“呵,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若是能成了那水覆不了的舟,也倒不用这些小伎俩了。”王远眯着眼,神色慵懒。
“大人说的是。”
李茂贞佩服道。
只是,真有人做得了那水也倾覆不了的舟吗?
看台上,有戏曲来,一绝色女子涂着淡妆悲戚:
“那贼人李嗣源掳了我大哥岐王,让我一弱女子披甲成王侯,未享胭脂味,已经风沙苦。”
场景变化,又是一高大男人被囚于木架,各种刑具伺候,一大耳男子身着龙袍,奸笑道:
“岐王,若你能放交出岐国兵权,我可放你一命!”
“绝不!” 高大男子宁折不弯,身上酷刑更甚。
看台下有百姓小声抽泣,岐王,这一路真是太苦了!
看台上大耳男子阴恻恻道:
“若你不从,我便联合漠北演一出戏,屠你妹,杀你民,让你成为罪人!”
“哗——”看台下的百姓一片惊愕,心中更为悲痛。
“你!你这贼子,休动吾妹,休动吾民!”扮演岐王的男子大喊,却被烙铁所炙烤。
“呵,你这小王,如今自身都难保,还敢威胁与朕,先赐你酷刑再说!”
台下百姓已经不忍去看,都紧闭着双眼。
王远一笑,这戏剧加些道具的感染力,当真是要更甚些。
李茂贞佩服地看向王远,这剧情,让他自己都悲痛。
只见,看台上,有一身影窜出:
“老贼,放了岐王,你这皇位安在。”
大耳一惊,道:
“你是何人?”
“听好了,吾名王远,未来统一之帝王!”
看台下所有百姓神色振奋,看着“王远”将“李茂贞”救出,回到岐国。
偌大的馆子,只有王远脸色凝固:
“我好像,没有写这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