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好奇这颗心脏是谁的?”降臣坐在山崖边,荡着双腿道。
身后男子提着红色面具,包着黑色头巾,神色怅然。
“不好奇。”
“呵。”降臣扶着脸,回想起曾在龙泉宝藏内见到死去不良帅的那一幕,眼神哀伤之色浓郁。
“我知道你已经知晓了。”降臣长出一口气,抬头望着月亮。
“尸祖说的是。”
黑色头巾男子点头,将面具重新扣在脸上。
“我真想不到,大帅会为你做到这个份上……”
降臣从身旁小篮中取出一朵尚未枯萎的花,摆弄着。
“李星云,你可知,以三百年功力护住心脉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晚辈不知。”说话之人,正是李星云,也是如今的不良人新帅。
“一个死去的人,他的神已死已殁,却强行将心脏保留的完好无缺,这意味着此人违逆了天道,”降臣将手中花瓣散落,“意味着……他将永生永世不得转生。”
闻言,李星云身形一滞,面具下有眼泪夺眶而出。
“大帅他……不信天道。”
“呵。”
降臣摸了摸发丝,朱唇轻弯:
“所以你的计划是何?能否让他安心?能否了了他的遗愿……让这天下大同?”
一连三个问题,李星云思忖片刻道:
“计划,恕晚辈暂不能透露于尸祖,但晚辈知晓,制心一处,万事可成。”李星云微微欠身,拱手。
“好一个制心一处,你必须成,没有退路,你让整个不良人背负永生的骂名,倘若再不成,可还有脸面对他?”
降臣起身,神色失去了往日的轻俏,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冰冷。
“晚辈……定当竭尽所能。”
李星元弯下了腰,眼神憔悴。
“别了,我受不起天子一拜,更受不起大帅一拜,你只要了了他的心愿就行,时候不早了,有缘再会吧。”
有花瓣随风而来,降臣的身影消失于天地间。
李星云半跪在山巅,血红双眼望着圆月。
左手抚着心脏,感受其磅礴的跳动。
“大帅……”
有风吹来,是人间的冰冷。
……
朔风凌冽,雪却不多见。
洛阳至凤翔的大道上,行进着一支军队,约莫千人。
打头之华盖旁,有军旗飘扬。
车中之人,白眉细眼,眼神阴翳,面容白皙,长袍触地。
正是乘当今皇帝李嗣源之命,前往凤翔一窥“我是你爹”事件究竟的李存礼。
“哎,这腊月天还让我北上,大哥做个皇帝,真是为所欲为啊。
不过那人也是奇才,写什么不好,非写那句话。”
李存礼轻语,嘴角微微带笑,倒觉得有趣的紧。
“大人!”
车外传来一声呼喊,李存礼掀开窗帘:
“何事慌慌张张的?”
“大……大人!不好了!汴州,反了!”
甲士骑着马,神色慌张,手中持着一封密报 。
李存礼眉目一挑,道:
“反?如今战乱稍稍平息,这汴州安重荣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陛下作何应对?”
甲士喘了几口粗气,道:
“大人!陛下召您回洛阳,带兵平叛。”
李存礼点点头,拉上了窗帘。
马车有些颠簸,似是进了一段石子路。
“至凤翔的路走了一半,又要我回去,真会折腾人……哎,回吧。”
李存礼声音自华盖传出,军队掉头,又向南行。
……
岐国,岐王府。
王远坐在上位,手杵着头。
“嗯……来了又走,无趣。”
“远大人,怎么了?”
李茂贞坐在台阶下,喝着一盅酒。
“蚊虫而已,不必在意。”王远轻语道。
“蚊虫?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蚊虫呢?”
林旺同坐台阶下,声音诧异。
李茂贞:“……”
“林小兄弟,远大人不是指真正的蚊虫。”李茂贞解释道。
“那是什么?”林旺再问一句。
李茂贞不再言语,一是毕竟他也不知,二是真觉得林旺有些蠢萌。
“呵呵,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多喝些酒,多吃些菜吧,管那么多作甚。”
王远敲了敲桌子,神色温暖。
“哦……哦,好。”林旺点点头,觉得王远说得在理,便是埋头吃饭。
李茂贞有些傻眼,为何这凶戾的传奇般的不良帅,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不对劲,天大的不对劲。
王远没有动筷,而是将眼前酒一饮而尽。
“李茂贞,如今岐国兵力几何?”王远问。
“回大人,算上一些卫兵、杂兵,约有三千之数。”
李茂贞拱了拱手,几日来,他对如今岐国的形势已经有了一个大概了解。
“三千……这李嗣源削岐倒是削得够狠。”王远小声道。
李嗣源在真正接手岐国以后,为了预防死灰复燃,竟是将岐国兵力削减了几倍。
此一来,确实可以将岐国正式收入囊中,但岐国是应对漠北的重要防线之一,若是没有厚实的军事实力保障,恐怖漠北一攻,岐国便会陷落。
“这贼子当诛!”李茂贞气愤道。
“可以诛,但不是现在。”王远轻轻摆了摆手。
于这天下不利的人,是都要死的。
“汴州反了,我们也凑凑热闹。”王远又道。
“什么?汴州反了?大人怎知晓?”林旺惊叫出声。
李茂贞也是一脸惊骇地看向王远,难道这不良帅卜算之术也是世间绝顶?
“呵呵,安重荣此时反,是为了给谁造势呢……”王远轻笑一声,而后看向李茂贞:
“你也反吧,在此前减免百姓赋税,散布漠北来犯的消息,张贴告示,适当揭揭那大耳贼的面目。”
“是,大人。”李茂贞答应下来,但心中却有诸多疑问。
反?自立为帝?还是簇拥谁?
王远笑了笑,岐民曾逃难吴、楚、蜀时吃瘪,且是受女帝这个刚烈不折之人统治过的。
岐民心中,自是有些自己的判断在心中的。
动摇民心,那可太简单了。
……
五日后,岐国宣告独立,将孙连云节度之死公之于众,岐王回归,百姓迎。
拥簇一人为帝,不知其谁。
李存礼回了洛阳,欲带兵平判汴州,却闻凤翔兵变。
进退皆不得,李嗣源畏死,便按兵不动。
十日后,天师府张子凡进汴州。
劝和安重荣,天下诸侯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