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秋收,交完公粮,时间也来到了十一月,进入了冬季,天气渐渐寒冷了下来,十一月中旬,76年冬季的第一场雪飘飘落落下起,给荒凉的黄土地覆盖上了一层雪白的外衣,给这萧瑟、孤寂、冷冽的冬天增添了几分童话的色彩。
一大清早!
王斌赶了驴车来到窑洞在,对里头喊道:“南哥,赶紧啊,穿好没有?晓琴她们在等着呢,赶紧出来!”
过了会,向南穿好衣服,从窑洞里出来,头上戴顶绒线帽子,袄子、棉裤、皮鞋,手上戴着沈馨给他织的手套,全副武装。
出了窑洞,坐到后面,道:“你急什么?让你媳妇等就等会吧,娘的,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你哥了。”
王斌嘿嘿一笑,赶着驴车往女知青窑洞那边去,“哎,向南,等一下!”这时张文娟出现在后头,给他们喊道。
王斌把缰绳勒住,驴车停了下来,向南从后面板车上下来,几步来到迎面小跑过来的张文娟面前,道:“文娟姐,你有什么事嘛?”
“向南,你们要去县城吧?”
向南点点头,“啊!王斌和何晓琴要去面试县小学教师工作,我也跟着去看看。”
张文娟点下头,从衣兜里拿出封信,递过来,“向南,你有时间帮我拿到邮局去寄一下。”
向南接过,看了眼,问道:“文娟姐,这是给老柳寄的?”
“嗯!”张文娟情绪不高,“下个礼拜我就要嫁人了,我……我跟他说声!”
向南心里叹声,点下头,把信给收好,“好的,到了县城我就去寄。”
“嗯,那你们路上慢点啊!”
“哎,好的!”
向南坐回到驴板车上,王斌赶着驴车往前去,在女知青那边接了何晓琴和谢琼,几人往县城出发,上午九点左右到了县城,面试地方是在县教育局,十点开始面试。
到了县城,向南让王斌三人先过去,他则去了邮局把文娟姐的信给寄出去,顺道给胖子打了个电话,电话直接打到了废品站,人正好也在,没有出去。
那头说道:“向南,你可终于打电话来了,再不来,我都以为你出啥事了呢。”
向南道:“怎么了,废品站出啥事了?”
“没有,废品站好好的”,高盼道:“最近废旧报纸的收购价又涨了些,卖给水泥厂的回收价格也跟着涨了,你猜咱上个月挣了多少?”
“多少?”
那头嘿嘿笑着,“抛出各项成本开支,还有王叔他那一份,咱俩一共是赚了整整两万五,比咱之前组装自行车还要多,这每天往废品站送废旧报纸的人员车辆,从早到晚就没停下过,我是忙的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听得那头说得兴奋,向南笑声道:“行,那挺好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别被金钱给迷了眼,自己要把握好分寸。”
“这我知道,你放心好了”,那头道:“不还有王叔看着嘛,出不了事……对了,你这一个来月干嘛了?都不见人。”
“秋收啊!”向南道:“都忙乎一个多月,整天累的跟狗一样,哪有时间来县城给你打电话。”
那头应声,犹豫下道:“向南,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说!”
“什么?”
“你跟沈馨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向南道:“没有,就是这几个月联系少了点,她爸生了重病,你知道的,她家里人也不同意我俩的事,所以……”到后面,向南也没再说下去。
那头沉默会,才道:“你自己注点吧,我是听林雪说起的,那林俊追沈馨追得挺紧的,听说上个礼拜俩人还去了长城游玩,你俩这隔着几千里路,联系又少,那姓林就跟沈馨同一个学校,这时间难免会……”高盼也没再说下去,向南肯定能听明白。
向南面上平淡,心里不好受,他不是什么圣人,也有喜怒哀乐,回着,“我知道了!”俩人接着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向南没有急着离开,站电话机旁愣了一两分钟,又给拿起电话手柄,拨打了个电话,过了会通了,那头一道熟悉的女人声传来,“喂,你好,你哪位?”
向南听得这声,心头一振,“馨馨,我啊!”
那头轻呼声,“向南,是你啊,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不是说不要往我家里打嘛!”
向南道:“馨馨,我就是有些想你了,你最近怎么样?你爸的病好些没有?”
“我爸他还在医院治疗着,医生说不是很乐观。”
“喔!”向南吱了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因为说难听点她父亲去世是迟早的事情。
俩人都沉默下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俩人从一开始的无话不谈,有时一个电话得打个半个来小时,还恨不够,到如今的没了什么话题,寥寥几句,沉默以对。
过了有半分来钟,那头开口道:“向南,你还有什么事嘛?要没有我先挂了,我妈就在厨房,一会出来怕被她看到。”
向南这边几次想要忍住,但终究是出声问道:“那个,馨馨,我……我听说你上礼拜去长城玩了?”
那头怔下,沈馨咬着红唇道:“是高盼跟你说的吧?确实去了,跟林俊一起,不过向南,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爸妈他们……我只是想让我爸的心情好一点,医生说这样有利于治疗。
向南,你能理解我嘛?”
自己心爱的姑娘跟别的男人走的这么近,向南心里虽万般不愿,但又能说什么?宽慰着,“没事,没事,叔叔的身体最重要,我……我能理解!”
这时那头传来沈馨母亲刘霞的叫喊声,“馨馨,你干嘛呢?到厨房来帮帮妈,一会你林叔林姨、小俊要过来,快点的啊……”
“向南,我……我妈在叫我了,那我挂了!”
“哎,好……嘟嘟嘟嘟!”
听得那头的忙音,向南呆愣了许久,才把电话柄放下,转身出了邮局。
来到县教育局时,在门口见到了谢琼,驴车栓在一棵树边,谢琼坐在后面,向南走过去,“王斌和何晓琴呢?俩人进去了?”
谢琼从驴车上下来,点点头,“刚进去一会,来面试的人老多了,刚都排到这门口外了,也不知他俩能不能应聘上。”
向南兜里掏根烟出来,点上抽了一口,耸耸肩道:“能在县城小学当个教师,不用土地打交道,工作体面也不累,这好差事应聘的人肯定多了,只能靠俩人自己了。
对了,谢琼,你怎么不去试试呢?”
“我?”
谢琼反指自己,随即一笑,“我跟你讲向南,你要我干别的,没准都可以试试,老师这职业,万万不行!”
“为啥呀?”
谢琼道:“我从小到大,学习就没好过,一到学校坐到班级凳子上,这脑袋就疼,老师在前面讲着,就跟念经催眠曲一样,让人昏昏欲睡,所以没少被老师训、打骂,都有阴影了。
所以啊,我这一提学校、一看见班级里的桌椅、黑板那些景物,浑身就不得劲,想要逃得远远的,你说就我这样的,还能教好学生嘛?”
向南笑起,“你这整的玄乎叨叨的,要不要这么夸张?不过呢,也挺有道理的,跟我读书时一样,我原先以为只有我们男的会这样,没想到你这么一娇滴滴的姑娘同样如此,呵呵。”
谢琼脸微红,不想在这上多说,换话题问道:“向南,你说我们还能不能回京城了?真要一辈子待这里了?”
“你觉得这里不好嘛?”向南反问道。
“你说呢?”
谢琼也是反问一句,又叹气道:“看着其她人一个个的离开,就剩我们这些普通家庭的孩子,感觉像是被这世界给遗忘了般,这苦涩的滋味只有自己知。”
向南弹弹烟灰,“也不用太灰心,没准以后高考就恢复了呢,这是个返城的机会。”
“高考?”谢琼怔下,不知向南为什么突然提起这,道:“这都停了多少年了,哪是说恢复就恢复的?再说了真要恢复了,你说就我这高中都没毕业的,哪考得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