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道:“大家不都一样,就看谁努力了,机会是给有准备得人的,现在拿起书本也不迟。”
谢琼看着向南,讷讷道:“向南,你这是不是听了什么消息啊?”
向南一笑,“我天天在这与世隔绝的山沟沟里待着,能有什么消息。”他自然不可能说高考就要在明年,也就是77年的10月恢复,只能含糊的解释着,“你看现在上面政策改变了不少,我觉得高考也迟早要恢复的,你不想离开这里嘛,像咱这种家庭,谁也靠不上,所以,只能靠自己了。”
谢琼听完点点头,若有所思模样,俩人坐驴车后面你一句我一言的聊着,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王斌和何晓琴俩人从里面出来了,瞧两人面上喜悦的神情,结果估计不错。
“怎么,通过了?”向南爬下板车,问两人。
王斌有些兴奋道:“我觉得差不多,几个面试领导问我的问题,我都答出来了,他们看着也挺满意的,我估计问题不大,呵呵。”
何晓芹拍了拍自己男友的肩膀,一副大姐头姿态,“哎,我说你不要这么骄傲,谦虚点行不行?这才第一轮面试呢,不要这么乐观,指不定下一轮就给涮下来了,等你真正应聘上了,再来吹嘘。
好吧?王斌同学!”
王斌挠挠头,嘿嘿的傻笑着。
向南打趣着,“何晓琴同学,你这可以啊,把你家男人治得服服帖帖的,有什么好的经验给咱分……”
这还没说完,姑娘大长腿就踢上来了,脸羞红,“向南,你再给我乱讲,老娘把你屁股给踢成八瓣,哼!”
向南躲到一旁,一点不怵,嬉皮笑脸,“斌子,傻笑干嘛?管管你媳妇,拿出点一家之主的男子气概来,让个女人给压着,太给我们男人丢脸了。”
“啊!向南!”
何晓琴气的咬牙切齿,“老娘跟你拼了……”
面试完,四人也没有急着回去,难得来趟县城,去街上转了转,完了中午找了个饭馆搓一顿,吃顿荤的,解解馋。
向南拿着菜单点了几样荤菜,问另三人,“还来点什么?尽管点,不用跟我客气。”
谢琼道:“向南,你都点这么多了,就咱四个,够了!”
何晓琴脸上气鼓鼓的,还在跟向南置气,一把夺过菜单,哼哼道:“谢琼,你替这家伙省什么钱,这家伙坏的很,今儿我非好好敲诈这家伙一顿。”
狠话说的响亮,不过最后也就给点了一个菜,还是素的。
过了会,饭菜上桌,四人边吃边聊着,何晓琴道:“哎,向南,你跟馨馨没出啥事吧?她最近很少给我写信,上次回我信,都是三个多月前了。”
向南道:“她爸生病了,挺严重的,一直在医院住着,她一边要学习,一边还得去医院照顾着,可能忙吧。”
“喔!”
何晓琴点头,“这我知道的,不过我感觉你俩不像以前那样了,看着怪怪的。”
“呵!”
向南脸上挤出起笑容,透着无奈,“她爸妈、她哥都反对我俩的事情,你说能好?”
“那咋的?你要放弃啊?”
向南摇头,“我摸过、亲过、抱过的姑娘,那就是我的女人,想那么容易让我放手?那你也太小瞧我了。”
何晓琴和谢琼脸一红,何晓琴啐一口,“呸!你这家伙太无耻了!不过,向南,真的……”语气缓和几分,挺认真道:“我是希望你和馨馨最后能走到一起的,不要像文娟姐和柳国庆那样,想想就挺让人心酸的。”
四人都是沉默下来!
……
时间到了十一月下旬,天气也越来越冷,“呼呼呼……”外面北风呼啸,吹的窑洞上的窗户纸“哗哗……”作响,向南几人都躺在炕上,躲在被窝里,这鬼天气,还是在炕上眯觉最舒服。
“哎,南哥,还有你们几个”,王斌从炕上爬起,被子裹身上,说道:“今儿可是文娟姐出嫁的日子,你们不去凑凑热闹?”
刘军躲被窝里,哼声,“有什么热闹可凑的?新郎官要是老柳我肯定去捧场,哎,你们说,要是老柳知道文娟姐要嫁人了,会如何作想?”
许亚军开口道:“还能怎么想,伤心欲绝,想死的心都有了!”
“靠!”
刘军骂一句,“我说亚军,你小子一天的,能不能不要这么悲天悯人的,不就失恋了嘛,这都快两个来月了,可以了啊,少了女人这日子还不过了?”
许亚军也不答话,又一个人在发愣了。
就在这时,外头阵阵鞭炮声传来,还夹带着唢呐、腰鼓的吹响、打击声。
炕上聊着的几人都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鞋子跑出去看热闹,向南也不急,慢悠悠从床上,穿好裤子鞋子,上面披件袄子跟着出了窑洞,来到窑洞门前的崖边,不远处那条通往邻村的山沟沟里,迎亲的队伍排起了长龙。
炮竹声声、唢呐吹响、腰鼓打起,手持大花扇扭着大秧歌,给这寒冷瑟瑟的贫瘠黄土地,添了几分难得的喜气。
队伍的前头,那驴架子车上,驴脖子上绑了个大红结,架子两边也绑了喜庆的红色绸带,一身红衣的新娘子,戴着红盖头,坐在车上,等待出嫁。
说来也巧!
也就在当天,千里之外的某军.营,柳国庆收到了那封向南帮张文娟寄出的书信,拿过信,柳国庆迫不及待回到自己宿舍,坐到床铺上,第一时间给打了开来。
内容是……
国庆哥:
哦给你说个事情,哦爹哦娘给哦说了个对象,哦很快就要嫁人了。自从你当兵入伍离开了唐平,哦就知道咱俩不可能再一起了,哦……哦配不上你!
以后你找个可心的人结婚吧,哦祝福你和嫂子幸福。
国庆哥,哦有个愿望,哦想要一身军装,就你当兵穿身上的军装,不知道你能不能满足哦。哦还想要一张你的照片,穿军装的,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国庆哥,哦们虽然没能在一起,但以后你就是哦的亲哥,哦就是你的亲妹子。
国庆哥,哦爹哦娘都好,哦也很好,你也要好好的,多注意身体,不要挂念哦们。
国庆哥,我想跟你说最后一声——国庆哥,我喜欢你!
祝您工作顺利!
看完书信,柳国庆早已是泪流满面,泪水如连线住一般止不住的 “吧嗒!吧嗒!” 往下落,他一头闷在被子里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哭喊着,“文娟,文娟,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啊,文娟……”
另一边!
炮仗声、腰鼓声、唢呐声依旧在山峦起伏的沟壑间回荡着,向南站在崖边,看着驴架子车上的红色身影,北风萧萧,唢呐独有的声响,高亢、洪亮、此刻,在他听来,却是带着些许的苍茫、悲凉之感。
……
十二月!
唐平又接连下了几场雪,向南肩挑着两桶水,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踩着脚下的厚雪“嘎吱!嘎吱……”作响,费番劲回到窑洞,把水倒进一旁的水缸里,上面都冻上了一层薄冰。
倒好水,忙躲进了窑洞里,感觉这手、脸都不是自个的了,冻得都没了知觉,屋里炕上只有杨万春和许亚军俩人,刘军去找他相好去了,王斌和何晓琴俩人运气不错,都应聘上了县小教师的工作,现在住在了县城,平日里很少回来。
窑洞里的人也是越来越少,许威没了、柳国庆走了、王斌也走了,原本挺热闹的窑洞里,如今就像外面的天气一般,寒冷瑟瑟,孤寂落寞。
向南他们像是被这世界、这时代给忘记、忘却、遗落了,任其自生自灭。
向南搓搓手、脸蛋,坐到炕沿边,兜里习惯性掏出烟,给炕上的俩人分了根,点上,抽了口道:“万春,今年回家探亲吧?”
杨万春裹着被子坐起来,道:“我打算春节回,都快两年多没回去了,我都快忘了自个家是什么模样了。”
“亚军,你呢?”向南问道。
许亚军上面顶个鸟窝,自从腿瘸和被女人劈腿这双重打击后,本来挺精神一小伙,就是一脸萎靡加颓废。
愣了半天,才道:“我……我还没想好,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