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兀良哈木欺人太甚,明明是他自己私心,葬送了六万人马,现在不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反而怪罪到我们头上,末将不服!”托尔太性情火爆,最先开口道。
阿鲁台并未接话,众将闻言先后看了那封骂人的圣旨,一时间吵嚷不已。这不仅仅是怒斥了阿鲁台,实际上是对整个宣府战场将领的否定。他们都是阿鲁台部落的汉子,虽然名义上属于北元朝廷,但从情感和血脉上来说,他们都倾向于阿鲁台。
见火候差不多了,阿鲁台这才制止了吵闹。
“吵吵的老子脑壳疼,行了!”阿鲁台双手揉着两鬓,闭眼皱眉喝道。众人随即停止了吵嚷。
“现在都给我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宁夏的明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他们一到,我们的处境就艰难了。”阿鲁台等到众人安静后,忧愁的说道。
这下众将都不再嘈杂,没有人再发出任何声音。阿鲁台似乎早就料到如此,也未再催促言语,而是自顾自的揉着胀痛的脑袋。
实际上他们从跟朱棣交锋开始,就一直拿其毫无办法。
最初朱棣在大军未全到的情况下闭城不出,任凭元军如何言语激骂,他们只管守城。
阿鲁台后来倒是也硬着头皮攻过几次宣府城,不过结局双方都能料到,除了留下一些尸体外,再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相反的,朱棣在大军到达后,主动出城与他战过,二人都是谨慎且用兵十分狡诈的将领,双方打得有来有往,分不出胜负。
在此期间,阿鲁台棋行险招,派托尔太率一万人欲绕过宣府,偷袭北平。此时的北平空虚,不得不说阿鲁台这招要是成功,将切断明朝与宣府的联系,断了明军后路,据北平而困宣府,若是北元朝廷再增兵威胁大同,那么宣府自然不攻自破。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就在元军偷偷前往北平的路上,传来了宁夏的战报,得知元军全军覆没后,阿鲁台立马意识到险棋将要变成死棋,他急忙加急召回托尔太。
要是宁夏明军支援宣府,那就不是他们包围宣府了,而是前往北平的托尔太将被反包围,一个都跑不出来。幸好托尔太纵深的不远,来得及折返。
不过现在的局势对于阿鲁台也十分紧迫,一旦郭英、平安大军直达宣府,他们将寸步难进,到时候十几万明军就会倾巢而出,反扑过来,他的六万人马也将重蹈也先的覆辙。
再或者郭英率部迂回,配合宣府的大军对其形成包围圈,那么他想要突围出去也是极不容易的,无论哪种战术,他都接不住。
“将军,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要赶紧撤。一旦明朝元军到了,我军危矣。”关键时刻,阿布站了出来说道。
众人同时看向阿布,只因此人说出了他们心中所想。不过这与兀良哈木所代表的北元朝廷命令相违背,违抗皇命可是要杀头的,所以才没人敢说撤军。
不过往哪撤呢?北元王庭?呵呵,兀良哈木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必须要有人为此承担责任,到时候怎么收场可就不好说了。
阿鲁台见到自己最信任的部将,也是最聪明的人发出此言,罕见的并未加以阻止,而是示意阿布接着说下去。
阿布见此情形,就知道阿鲁台心中早就有了撤退之意,只不过不知撤向哪里而已。便也不再隐藏,系数将所想托盘交底。
“将军,我们撤向王庭!”阿布说道。
阿鲁台一惊,揉捏脑袋的双手停下,瞬间抬头看向阿布,眼中充满了疑问。其他将领也是惊讶的看着阿布,这不是让阿鲁台去送死吗?
阿布不理会众人的惊疑,接着说道:“北元朝廷在以前是有能力的,可以统治草原的部落,黄金家族虽说退出中原,失去了大都,但终究是实力雄厚,与明朝亦可分庭抗衡。不过当年经过捕鱼儿海一战,元气大伤,朝廷名存实亡。”
“现如今,北元朝廷名义上还存在,实际上人尽皆知已不复当年。因此,各部落名义上还附属于朝廷,实际上都是各自为政。尤其是乃尔不花,不仅暗中与兀良哈木作对,明面上也已有争权夺位之心。”
“兀良哈木确非明主,他只是继承了黄金家族的地位,而没有继承他们的头脑。不断地排除异己,借机削弱其他部落,暗中已激起多人的不满,这也给了乃尔不花发展的机会,大多数被他排挤的人都投靠了乃尔不花。”
“如今,将军率领我等在此与明军作战,不仅没有换来一丝信任,反而还要为他的错误买单,这笔买卖着实憋屈。既然现在前进是死路,后退也是没有生路,那我们何不将这盘棋掀翻,重新摆棋呢?”阿布一口气不停歇的说完,他怕自己一停下来,阿鲁台又拿不定主意。
阿鲁台深吸一口气,陷入了思考当中。在场的部将寂静无声,如托尔太这般莽撞之人也闭口不言,只有紧张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是啊,这是一个命运的抉择,不仅有可能背上弑君的骂名,而且若被有心之人利用,生路或许就是死路。大家都在等他们的主将,不,现在应该说是他们部落的首领来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