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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拉扯,姜柟紧抓不放,一眼不错的盯着张秀枝看。

“不够……”

话音未落,姜柟突然用上巧劲,往旁侧一甩,松手的同时,她狠狠的往地上摔去。

“你这个疯子!我就算离京,也要在庵堂里睁大眼,看你能嚣张多久……”青璃搀着张秀枝,惊魂未定。

余下的怒骂声嘎然而止。

姜柟瘫在地上,裙摆洇出鲜红的血液,似朵朵红莲绽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姜柟昏死过去。

她似坠入了无边深渊,不知身在何处,梦见死去的家人,那些疼爱她的人,一张张熟悉的脸,却像是蒙了尘,瞧不清。

河面很宽,很平静,泛着幽幽的绿光,一个梳着梨花发髻的小姑娘,在河面上又跑又跳。

银铃的笑声悦耳动听,却令姜柟一阵阵的心悸。

“小姑娘快回来,会沉下去!”姜柟大声的喊叫。

小姑娘似乎是听见了,转过头,却又似乎没听清,只是歪着脑袋冲她笑。

她急得想下河,身后突生一股力量,将她硬生生拽回去。

眼前的一切全部幻灭,归于黑暗。

半醒半梦间,耳边听到谢昀的怒骂声,好凶好凶,他平日里向来不会这般迁怒于人,她很想醒来劝劝他,却有心无力。

她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他一直围绕在她身侧,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是不是最近很不开心?你知道我一直爱你,我只爱你,别人都是摆设,我一眼都不会看的!都是我的错,我对你还不够好,不够让着你,包容你!”

前一句在深情表白,后一句就开始骂人。

“你怎么总是这样?你是太子妃了,你为什么还要把自己伤成这样?快点醒来,不要再睡了。”

“姜柟,你这个骗子。”

很吵。

吵死了。

他又犯赖。

皇上龙体欠安,他不赶紧借机揽权,老守着她做什么?

迷迷糊糊中醒来时,她无力的转了转眼珠,屋里灯火明明灭灭,满屋药香,手被人握着。

她精神很不好,浑身都没有力气,略微动了动手指,趴在床榻边的男人惊醒,探出手抚在她的额上。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谢昀双眼熬得通红,与她对视一眼,眸中险些掉下泪来。

姜柟艰难的咽了咽干涩的喉,谢昀伸手扶她起来,喂她饮下几口温水。

“你差点小命都没了!”谢昀声音很轻,细听之下,语调中的怨怪与压抑难以遮掩。

“太子妃,您昏睡三日,太子殿下日夜不休,守了您三日,寸步不离!”南姗喜极而泣,不断抹泪。

姜柟小产血崩,像个死人一般,满脸苍白的躺在床上,太医束手无策,开口让准备后事时,太子都疯了。

要不是袁松来死马当活马医,只怕这九华殿里的宫人,全都要跟着陪葬。

小产这么大的事,整个九华殿竟然都以为是来了月事,按谢昀的话说,全都该去吃屎。

“身为储君,当勤勉,整整三日,你守我干什么?你是能把脉,还是能熬药?”姜柟靠卧在谢昀的胸前,他猛烈的心跳声,一下下传入她耳里,沉稳又令人心安。

“一醒来就知道训我!”谢昀冷哼一声,转头瞪向南姗,撒气道,“就你多嘴,还不下去准备些吃食?要汤汤水水,易消食的!”

“是!”南姗连忙告退。吃食,灶上早就备下了,想着太子想与太子妃说些悄悄话,她杵着,碍他眼了。

“肚子疼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就是有些累!”姜柟沉吟片刻,握住谢昀搁在自己身上的手,轻声道,“孩子没了。”

谢昀眸眼倏地一顿,瞳孔中因姜柟醒来而淡去的血丝,须臾间尽数爬回,越来越多。

他脸色白了几分,调息几下,才淡淡的应了声:“嗯。”

“张秀枝和青璃,现在怎么样了?”姜柟试探的问。

谢昀回:“青璃连夜去灵业庵,张秀枝关在掖庭。”

姜柟犹豫道:“你能不能把张秀枝,交给我处置?”

谢昀没有马上回话,姜柟心底隐隐有些胆忧,以谢昀的聪慧,只怕这时已经猜到她的所做所为,甚至是她的目的。

许久,谢昀才道一声:“可以。”

“谢谢你六郎。”姜柟挤出一抹苍白的笑,额头蹭着谢昀新长出来的小胡茬上,扎扎痒痒的。

“我是你夫君……”谢昀心脏一阵阵的抽痛,微颤的手轻轻梳理着她因久躺而打结成一团团的乱发,深吸一口气,想叫她下次不要再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但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不忍心再去责备。

姜柟闪了闪眸子,猜到他未出口的话,解释:“你肩上担子重,我不想太过麻烦你!”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夫君就是替你解决麻烦的,要不然你嫁人干什么?”

或许是因为病中,人颇为脆弱,听到这话,姜柟感动坏了,转了个身,怀抱住他。

谢昀不是没怀疑过姜柟,但她那么爱谢述,主动求欢想再要一个孩子,怎会为了嫁祸于人,而伤害自己的孩子?

何况,太医也说她体质特殊,不易有孕。

他按下不说,反叹道:“算了,产子实属不易,反正我们有谢述,以后不生了。”

“可是……”姜柟抿唇,欲言又止。

“太子殿下,太子妃,肉靡粥可以吃了!”南姗端着托盘走进来。

谢昀探了探温度,一勺一勺的喂给姜柟。

刚吃了两口,就听见外头传来王德贵的声音。

“太子殿下,天子急召。”

谢昀不耐烦的瞥了一眼,嘱咐南姗:“让他进来。”

话落,他放下床缦,他们两个都被圈在纱帘之内,从外头看进去,仅能看到两道模糊的影子。

王德贵垂首,脚下的步子极轻,走至距离床榻两米远的地步停止,轻声道:“皇上口谕,太子妃既然已经醒来,无性命之忧,你还不赶紧滚回太极宫!折子堆了三天了!太子还想不想当了?!”

王德贵常年跟在皇帝身边,模仿起来,语气语速像了个九成九,只那音色带着太监独有的尖细,容易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