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王府中一片混乱,昨夜留下来的狼藉原本已经被下人们渐渐清理干净,只是,刚刚经过了一阵混乱之后,这院子里又变成了到处都是残枝落叶的样子。
逸王携逸王妃匆匆而来,看到玉无痕有些焦急无措的神色也是眉目深沉,“十二,究竟怎么回事?”
玉无痕也是一脸担心,只是看着静静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玉无凡,还有来去匆匆忙碌着的御医,开口道,“昨夜六哥又遇刺了。”
玉无凡曾经遇刺的事情逸王是知道一些的,但从来可没有出现这样的差池,且不说这济王府守卫森严,就算真的有刺客,也断然不会在这等天家贵胄的地盘上得手,不过是拼着最后一条命想赢得最后的侥幸罢了。
“遇刺能遇成这个样子?”逸王沉声道,又看了看在房中的玉无凡,“现下如何了?”
玉无痕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据济王府的护卫统领说,昨夜的敌人不过尔尔,很快就打发掉了,不过后来,不知为何,在刺杀结束之后,六哥突然晕倒,而后不省人事,直到一个时辰前,突然醒过来,但却狂性大发,性情大变,大家原本是束手无策,如今却又不知缘由地沉静了下来,御医还在诊。”
逸王与逸王妃听罢,相互对看了一眼,仅仅从这些信息除了知道这件事或许没有那么简单之外,却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
房中的大夫还在忙碌,只是大家看起来似乎很是焦虑,逸王脸色微沉,进入房中,御医看到他进来,纷纷起来行礼。
逸王挥了挥手,“不用跟本王行礼了,老六如今如何?”
他一问这话,原本还围在玉无凡身边的御医却纷纷转过来,齐齐跪在地上,“殿下恕罪,我等无能。”
逸王冷笑一声,“无能?你们想与本王说什么?”
为首的太医赶忙道,“殿下,济王殿下身子健朗,并无生病的迹象,如今昏迷不醒,我等也看不出是何缘由,只怕……只怕是受到了惊吓。”
还不等逸王对惊吓这两个字做出反应,玉无痕就首先不耐烦了,“惊吓,六哥要是能受了惊吓,你们脑袋早就掉了,一群无能庸医!”
也不怪玉无痕生气,从今早到现在玉无凡便一直是这个样子,而他身上完全没有受伤的地方,与上次从嘉州回来的时候被人追杀而受伤的昏迷不一样,毕竟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如今他也是着急。
御医看不出玉无凡究竟是如何了,虽然被玉无痕这般骂了,却也不敢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反倒是有些忐忑,毕竟,召他们来济王府的,可是当今陛下啊,凡是在朝中做事的人谁不知道陛下将永嘉的许多实事交给济王,可谓尤为看重。
见着太医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玉无痕也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随时关注六哥的状况。”
“是……”
房中只留下了照料玉无凡的两个奴仆,以及玉无修与玉无痕两人,玉无痕皱眉道,“皇兄,现下怎么办?”
平日里遇到这等事情,不是四哥在永嘉,就是三哥在永嘉,如今他一个人面对,玉无痕方才发现,自己哪怕已经得到了一些锻炼,可还是有些没了方向。
玉无修不是大夫,自然也不能回答,“继续观察,继续诊脉,事出反常,总会有原因。”说罢,逸王拍了拍这个最小的皇弟的身影,还记得少时他还懵懂之时追在自己身后的模样,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不再多说什么。
很快的,不多久之后,济王府中也纷纷来了人,正是今日在御书房中的几位皇子,玉无凡与他们不是在一路的人,他们自然不愿意看到他好过,但是这等时候的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好的,因此,也并没有说什么暗中奚落的话,只是这探望的诚意,还有得商榷罢了。
不过玉无央在探望过了玉无凡之后,便着人开始整理济王府,玉无痕见此,咬牙道,“七哥这是什么意思。”
玉无央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六弟在自己府中遇刺,父皇已经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办理,如今六弟依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我自然是要尽快查清楚。”
玉无痕冷笑一声,“就不知道七哥是真的想要查案子还是做一些别的什么了。”
玉无央听此,并不生气,“十二这话说得可不太对,六弟府上,难道还有什么怕我查的么?”
“你!”
玉无惊转头,摆摆手,“老七。”淡淡的声音阻止了两人的剑拔弩张,“刺客的事情,还是主要落在永嘉城内外,多关注老六府上的情况和进出之人。”
玉无惊都这么说了,玉无央眼中之掩下一片暗沉,“二哥说得是。”
玉无痕也不太好发作,只是道,“六哥的事情,如今虽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大家心知肚明,有些该做的不该做的手段,十二虽小却也知道,该收手的还是收手,三哥与四哥即便不在永嘉也总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玉无衍与玉无临对视一眼,视线再在几人的身上扫过一遍,却是没有再多言了。
玉无惊转头与逸王道,“皇兄,老六现下如何。”
逸王早就看惯了这些兄弟里的明争暗斗,见此也只是勾了勾唇,“还不知是什么原因,御医还在诊治。”
逸王语气并不太好,但后边来的极为皇子看他这等神色,碍于他的威望,倒也没有做得很过分。
此时此刻的后宫之中,御医大批出动的事情齐妃多少也知道一些,嬷嬷回到宫中之后,“娘娘,据说是济王遇刺了。”
齐妃并不觉得意外,点了点头,“传一份消息给瑶华宫那边。”
嬷嬷有些惊愣,抬头看向齐妃,不过在齐妃雍容华丽的神色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笑道,“老奴明白了。”
另一边,瑶华宫中,珍妃听到了消息之后,几乎是震惊了起来,“你说什么,济王遇刺,从昨夜昏迷至今,今日还狂性大发?”
汇报消息的宫女点了点头,“娘娘,奴婢已经去太医院那边打听过,得到消息,这个大医院有一拨十人太医往济王府去了,如今尚未回来,是陛下亲自吩咐的。”
珍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面上的震惊已经渐渐平复了下来,想了一下什么之后,才道,“清王与济王一向孝顺,这等事情必定会瞒着惠妃,惠妃不是一向不争不抢,娴淡贞静么,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儿子都生死未卜了,惠妃还如何好好在毓秀宫中中度日。”
宫女点了点头,“奴婢知晓了。”说罢,很快离开了珍妃的宫殿。
毓秀宫中,惠妃刚刚从佛堂出来,被宫女扶着坐在榻上,这才刚刚坐下,便听见门外有宫女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娘娘,大事不好了!”
一直伺候在惠妃身边的宫女听到外边丫头毛毛躁躁的样子,也脸色沉了沉,“什么大事不好了,娘娘好好的在此处呢!”
宫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惊慌,忙收敛了一些,匆匆进来,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奴婢失礼。”
惠妃看了她一眼,“起来吧,什么事情如此毛毛躁躁的?”
宫女面上的神色并不好看,“娘娘,济王殿下出事了,宫中派了一拨太医去济王府,如今尚没有消息回来,济王殿下自昨夜遇刺之后,至今仍旧昏迷不醒……”
“娘娘……”
惠妃还没有完全将消息听完,却身形晃了晃,显然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个消息,“情况如何了?”
“奴婢不知,太医院那边的太医尚未回来,奴婢只是听到了第二批太医出去的时候留下的消息。”
惠妃脸色苍白,但却也还不至于倒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她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眸中却好像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抓了抓身旁近身宫女的手,道,“采蝶,你着人去太医院问问。”
采蝶神色凝重,“娘娘放心,奴婢即刻着人去问清楚这件事。”
毓秀宫中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另外的宫殿中,珍妃听了宫女汇报回来的消息,冷哼了一声,“她倒是沉得住气!”
宫女不言不语,珍妃只勾唇道,“晚一些本宫再去慰问慰问她,毕竟这儿子出事了,另一个儿子又偏偏跑出去了,孤孤单单的,看着也实在是可怜。”
宫女听此,只笑道,“娘娘善心。”
珍妃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另一边,从皇宫出来之后,阮弗还在消化关于玉无凡遇刺未醒的事情,回到右相府的大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公羊先生正从外边回来,往右相府的侧门而去,远远地与阮弗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后便进去了。
进入府中之后,阮弗回头,对着跟在身后的萧风道,“你觉得这位公羊先生如何?”
萧风语气不解,“小姐此话是何意?”
阮弗摇了摇头,别有深意看了一眼低头的萧风,“没什么,只是公羊先生的医术太好,为人却如此低调,让我有些奇怪罢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阮弗突然转了方向,“我去一趟客院,你自己回浅云居,叫盼夏来找我。”
萧风也并不多问,只点头离开了。
如今的客院只住了公羊先生一个客人以及第二日跟随他进来的一个年少的小童,见到公羊先生回来,小童忙迎了上去,“先生回来了?”
公羊先生嗯了一声,将手中的东西交到小童的手中,“好好拿着。”
“是。”小童恭恭敬敬接过,“先生昨夜为寻药,一夜未归,如今可要先休息一番?”
“不必了,将这药材拿到院中晒着,三个时辰之后收回来。”
说罢,他也不等小童是否回应,直接朝里屋进去。
里屋的橱柜上摆了几个坛子,他进去的时候视线在其中一个坛子上扫了一眼,可还未坐定,外边便传来阮弗与小童说话的声音,“公羊先生可在院中?”
小童低声与阮弗回了什么,公羊先生一听,立刻在旁边的水盆中净手了方才出去,便见阮弗已经在院中,对着院子中的药材在随意观看。
“不知大小姐来访,有失远迎。”
阮弗的视线从院子中的药材转回来,道,“公羊先生是父亲的客人,也算是晚辈,这样的大礼,阮弗可不愿当。”
“大小姐说笑了,在下只是一介江湖游医,当不得大小姐这句话。”
阮弗不再多话,“今日冒昧打扰公羊先生,还望先生不要介意。”
“打扰之说不敢当,不知大小姐有何吩咐?”
阮弗一笑,“只是一早便从父亲口中听到先生的名号,向来也是医术高绝的奇人。”她顿了顿,低头笑了笑,“我先前常年在外行走,认识了不少江湖友人,早有想要拜访先生之心,只是这几日见先生在府中,却如此低调,反而让我怕打扰先生了。”
“承蒙相爷看重在下的医术,只是高绝之一词,不敢当,现中原有名医临渊,除却临渊,只怕无人敢当医术高绝一词了。”公羊先生依旧神色平稳地道。
阮弗一笑,“临渊公子的年岁只怕还不到先生的一半,纵然医术高绝也在天赋之多,先生看起来,该是更加有资历。”
公羊先生摇头,“大小姐抬举了。”
他如此谦虚,完全没有同行相忌的感觉,阮弗暗中挑了挑眉,已经子安客座上坐下,笑道,“这两日时常梦魇,不知先生可介意替我看看。”
公羊先生似乎是沉吟了一会儿,“承蒙大小姐信任。”
阮弗一笑,伸出手,只是,还未等公羊先生为她把脉,门边小童恭恭敬敬的声音已经响起,“见过相爷。”
言罢,已经看见阮嵩的身影出现在前,他以出现便对着阮弗道,“你这么在这里。”
阮弗站起来,“我来看看公羊先生。”
阮嵩微微呵斥,“不知礼数,公羊先生为你二妹的身子已经辛苦数日,你若是无事,便不要来打扰。”
公羊先生听此,倒是默认没有说话,阮弗听此,转头道,“如此,是阮弗冒昧打扰了。”
阮嵩见她并没有坚持什么,面上的神色也松了一份,对着公羊先生道,“请先生好好休息。”
说罢对着阮弗,“你与我去一趟书房,我有事与你说。”
阮弗点点头,跟着阮嵩的步子离开了客院。
客院中再次只剩下公羊先生,他依旧神色不变,回到了里屋,将橱柜上的一支坛子那下来,无声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又面有所思地放了回去,。
阮弗一路跟着阮嵩到了书房,阮嵩便直接开口,“今日刑部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以为父亲应该已经知道了。”阮弗挑眉道。
阮嵩微怒,“我是问你如何看这件事。”
阮弗唇角轻扯,“自然是有人不想要从杭鸿天的口中听到一些消息,杀人灭口罢了。”
阮嵩叹了一口气,“你心中可有想法?”
“事情做得如此隐秘,女儿不能未卜先知,怎么会有想法,只等进一步查实了。”
阮嵩深看了她一眼,似有怀疑,阮弗不禁笑了,“父亲以为我知道是谁做的么?”
阮嵩摇了摇头,“罢了,你回去吧。”
阮弗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阮嵩的书房。
在回浅云居的路上,盼夏有些疑惑,“小姐今日怎么了?”
阮弗摇了摇头,“只是有一些风雨来临的感觉罢了。”
而后顿了顿,她又开口道,“你这几日多埋伏在刑部周边,看哪些人想要接触杭鸿天。”
盼夏心一紧,“盼夏离开了,小姐怎么办?”
阮弗摇了摇头,“杭鸿天身上必定还有秘密,这次的案子,每个人都有秘密,这件事交给你,我比较放心。”
盼夏咬唇迟迟没有答应,最后还是再阮弗坚定的视线中点头应了下来。
她回到浅云居的时候,李氏已经在浅云居等待了,阮弗有些意外于李氏的到来,李氏见到阮弗之后,只与阮弗当面聊了一两句阮明轩,说是做了一些当季的花糕,拿一些过来给阮弗尝尝鲜。
阮弗倒是应下了,但是与李氏进屋之后,李氏却犹豫这拿出一个手帕包裹的东西给阮弗,“大小姐,前两日我再次收拾以前的东西的时候,才从小轩的房中捡到了这支旧笔,这是当年我初入书房的时候相爷丢弃房中火炉只烧了笔头,我……我看着精致觉得可惜偷偷拿回来的,当年小轩刚刚启蒙,大概是顽皮的时候翻出来的,先前未拿来给你。”
阮弗听李氏说完,接过,那只笔已经有了很多年岁,笔毛已经脱落不能用,长度也不是一般现用的笔的长度,笔头被烧掉一小半的痕迹已然可见,只是……阮弗的注意力,却放在了李氏所言的精致上,的确是精致的,这上边的花纹,这几日,她不知来来回回翻看了几次,再是熟悉不过了。
第二日,阮弗出门的时候,半路上直接被许久不见了的玉无痕拦住了,对于拦住自己的人,她有些意外,“十二,这是怎么了?”
“长清,六哥出事,三哥与四哥都不在城中,我没有办法。”他说的言简意赅,可语气却是沉重,往日里面上的稚嫩也因为此时此刻的神色而变得凝重了不少。
玉无凡受伤的事情阮弗是知道,但却不太清楚情况究竟是如何了,见到玉无痕这个样子,也凝眉道,“济王殿下还没有醒过来?”
“六哥根本没有受伤,是突然昏迷过去的,从那天晚上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你见多识广,我才来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阮弗听此,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她一直以为玉无凡是因为被刺客所伤所以才有受伤一说,昨日在御书房,御医虽是来报,去也没有说得具体,元昌帝便直接着令太医出宫了。
听到此处,她也沉声道,“青衣,你去一趟城外,把临渊带去济王府,十二,我与你去一趟。”
玉无玦不在永嘉,但是她答应过他,一定会替他守好永嘉的局势,包括,他在乎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去济王府,在来的路上,玉无痕已经将当日的事情与阮弗说了一遍,他们也曾经怀疑过玉无凡是否中毒之类的,但经过反复诊断之后,没有得出中毒的结论。
到达济王府的时候,在济王府中的还有逸王殿下一家子,见到阮弗过来,逸王挑了挑眉,但却是没有意外的神色,逸王妃正坐在旁边,抱着舞阳郡主,见到阮弗到来,眼中的意外只是一闪而过。
“阮大小姐。”
阮弗点头一笑,“逸王殿下,逸王妃。”
舞阳已经许久没有再见到阮弗,这会儿见了人却也不生分,从逸王妃的膝盖上下来,有些委屈地走到阮弗身边,“阿弗姑姑,六叔不理舞阳,他一直在睡觉。”
阮弗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算是安慰了她一把,然后将人带到逸王妃面前。
逸王妃重新将女儿拉回怀中,“舞阳乖,六叔会醒过来的。”
而后才道,“我们常年不在永嘉,倒是舞阳与六弟的关系比较亲近,她年纪虽小,但也知道了一些事情。”
阮弗点头,明白这一层,几人坐下不久之后,青衣便带着还有一些不情愿的临渊来了,临渊那会儿必定是在炼药或者在忙着什么事儿,因此,这一路上还有些不情不愿的,本来翩翩似神仙的一个公子,却是唠叨了一路。
临渊人未到声先道,“穆姑娘,哪有你如此急色匆匆的,莫非这人是你小情郎不成?”
这话隐隐约约传入了在座的人的耳中,而后便只听得临渊一声闷哼的声音,再也没有声音了,阮弗轻轻叹了一口气,已经站起来,“王爷,是我请来的神医临渊,既然御医查探不出济王殿下的病症,可否让临渊一试。”
刚才阮弗便说了在等一个人,只是逸王倒是想不到这个人是神医临渊,临渊在民间的名号他自然是知道的。
逸王只是一笑,“既然是神医临渊,本王自然是没有阻拦的道理,只是,没想到阮大小姐连临渊都认识。”
阮弗点头一笑,“早年在外行走,也认识了不少江湖中人,临渊也是偶然结实的,此次他来永嘉,实是受我的邀请。”
玉无修也不再多说什么,正说着,临渊已经与青衣出现在前厅中,见到阮弗,只瞪了一眼阮弗,很是不满。
逸王道,“这位就是神医临渊公子了。”
临渊这才正了正衣冠,抬眼看向逸王,抿唇半晌才语气有些严肃地道,“逸王殿下,逸王妃。”
玉无修点头,抬手道,“有劳临渊公子。”
临渊负手在后,“再下不过是看在长清的面子上,临渊在江湖上医人的原则从未改变过。”
“四不医,不请不医,不难不医,不快不医,不死不医。”逸王抿唇道。显然,此番不是他们请他来为玉无凡医治的,如今他也正不痛快。
阮弗瞥了临渊一眼,却是对着青衣道,“青衣,我记得临渊搜集了不少好药材……”
她这话才刚刚出口,临渊便有些激动地道,“长清,别,我马上去看!”
说罢,忙道,“穆姑娘,我们马上去看病人人!”
说罢,已经拉着青衣离开,倒是玉无痕马上反应了过来,跟在两人的后边,反倒是逸王还有些意外,这长得如此仙风道骨行动却与十二如此相似的神医是什么鬼?
见着逸王与逸王妃的模样,阮弗轻咳一声,道,“临渊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药材。”
这话说得简单,可两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几分,或许,阮弗曾经对临渊的药材做过什么惨不忍睹的事情以至于这位神医在听到阮弗这么说的时候便下意识产生了阴影了。
夫妻两人摇头笑了笑,却不再多说,往玉无凡的房中去了。
里边,临渊已经在给玉无凡把脉,不过显然从脉象上来看,玉无凡的脉象很正常,从临渊渐渐皱起的眉头中,或可发现了玉无凡是真的不寻常。
良久之后,逸王妃才开口道,“神医,情况如何?”
临渊已经站起来净手,“逸王妃叫我临渊便好,这神医叫得我都觉得自己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了。”
逸王妃一笑,不再说话,玉无痕是全程观看的,只见这所谓的神医只是给玉无凡探了探脉,而后看了看双眼,便没有别动作了,全程也不说一句话,原先皱起的眉头在他还没有开口的时候便已经舒展了,这会儿也不免着急,想要听得结果,因为信任阮弗,所以,他对临渊倒是也有更多的信任。
临渊净手之后才坐下,看阮弗凝眉的样子,才慢悠悠开口道,“也不怪你们宫中的御医看不出什么东西,因为济王身上,任何病症,任何伤口都没有。”
“既然如此,为何昏迷不醒?”玉无痕首先开口道。
临渊扬唇一笑,可一双桃花眼却眯住,带着一股难言的复杂,“因为,济王中蛊了。”
“蛊!”
几道声音一道响起,阮弗听罢,确实眼神一眯,蛊,这个东西,似乎今年与她接触的可真多啊,上次与玉无玦从南华回永嘉途中被蛊爆破的事情,已经断了线索,无法追查,那么,这次的……
“临渊公子,还请详细说明。”逸王妃道。
临渊勾了勾唇,“济王殿下应当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人下了蛊虫,蛊虫被养蛊之人人为操纵,导致济王失去意识,陷入沉睡,只要蛊虫还在体内一日,济王便一日不会醒过来。”
“临渊公子能否把蛊虫拿出来?”开口的是玉无痕。
临渊倒是不隐瞒,“我不擅蛊,只是早年得到过一些,研究了一点而已,这蛊虫究竟是什么蛊,如何解开,只怕还要研究几日的时间。”
他都这么说了,自然不能再多做勉强,逸王直接开口道,“只要临渊公子愿意出手,需要何种药材,本王全力为公子找来。”
临渊的心思显然在这儿,轻声呢喃道,“不过,我更是好奇,是谁在永嘉下蛊呢。”
这呢喃的声音,其余人都听见了,逸王与逸王妃虽是一眼,皆是沉默不语。
临渊亲自来给玉无凡治病的事情并没有大肆张扬,知道的人也正是济王府中几个玉无凡的亲信而已,至于其他的人也只当这是位有些医术的年轻公子。
济王府的一处,阮弗与临渊走在一处,两人说话的样子都没有了往日里的笑意,都严肃了许多,“这个蛊,很麻烦么?”阮弗开口道。
临渊摇了摇头,“你知道的,中原的医术极少涉及到蛊虫这这些事儿,我也是近两年才开始接触,唯一培养成功的那一对如今正在你的体内。”
说到这儿,阮弗脸色一沉。
临渊也自知自己哪壶不该提哪壶,只摸了摸鼻子,“虽然我对蛊虫了解不多,但我给济王把脉的时候,却隐隐约约,许久才能确认,看来,给济王下蛊的人,必定是一个很精通这方面的人,看来,我要费些时候了。”
临渊虽是这么说,可语气里却没有任何烦恼之意,“这一次来永嘉,倒是来对了,先是你那二妹体内怪异的病症,如今又碰上了当朝济王竟然被人下蛊了,怕是这一次离开永嘉,我的医术便能又有裨益呢。”
说到最后,临渊有些懒懒散散的样子,睨了阮弗一眼,“长清,如今我倒是发现,跟着你,或许我的医术比在外游走有容易精进得多呢,咱们天下名士身边,似乎多的都是危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啧啧啧……”
这话虽是说得懒散,不过其中倒是多了一些讽刺的意味,阮弗冷笑一声,“从我打算揭开身份的那一刻就知道我将会面临的是什么局面。”
临渊突然收敛了笑意,静静地看着阮弗,“长清,你可曾后悔过,济王便是一个前车之鉴,我虽然不关心朝事,但是如今永嘉城内的事情我也并非没有完全入过耳,如今人人都道当今圣上对你看重有加,但你心中明白,皇帝并非完全信任你,可你却将自己交了出去,没有留下退路,稍有不慎,便是万怯不复。”
阮弗没有回答临渊的问题,她与临渊之间的交情,更多的还是当年因为身子不好借助稷歌得了他的救治,而后两人之间倒是维持这一股默契的名士之交,临渊从来不曾这样问过他。
她突然笑了一声,那笑容平静,是临渊极少看到的样子。“临渊,我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悔无可悔。”
临渊静静看她,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才突然笑了一声,这笑声里边竟然有些意味不明,扯了扯唇,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有件趣事,与你讲讲。”
阮弗挑眉看他。
临渊道,“这两日,一直有个用药的高手在试探我,不过对方并不出现,也只是适可而止,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对方或许还有可能擅蛊。”
阮弗眼睛一眯,“永嘉竟然出现了这等人?”
临渊笑了一声,“你也别想找出对方是谁,对方竟然能隐藏得将自己身上的气息抹去,便不会轻易被你发现,哪怕就是站在你面前,你也未必发现,何况你还是医术上连半吊子都不是的人,不过,我对这个人却是越来越敢兴趣了,这日子过得太过无聊,好容易遇见了个可称对手的人呢,我可不愿意错过。”
临渊说着,已经自顾自往前走了,“长清,可要麻烦你与那几位王爷说一声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济王府,我怕是要住一段时间了,另外派个人去把我药卢中的东西拿来王府,可千万小心,死伤不负。”
阮弗笑了一声,微微摇头,不过,瞬间面色却也凝重了下来,擅蛊的人,出现在永嘉。
还对玉无凡下蛊……
越想越多,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眉目中有一丝疲惫之色,但心中却更加坚定了。
最后还是青衣亲自去了城外与临渊在城外的小童一起收拾了东西,搬到了济王府中来,临渊也正式在济王府中住下了。
这一日之后,再停下来,已经是晚间的时候,盼夏奉命暗守在刑部,倒是显得整个浅云居都有些空落落的,阮弗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将青衣召了过来,“青衣,从明日开始,你便与临渊一起驻在济王府。”
青衣一惊,“盼夏已经离开,青衣不能离去。”
阮弗摇了摇头,“临渊医术虽好,但武学上几乎与寻常人一样,济王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心思细腻反应敏捷,在外边看着我也放心一些。”
“小姐。”青衣极少反对阮弗的意见。
阮弗摇了摇头,眉目沉静,“去吧。”
见她如此,青衣还想要说什么的,最后还是闭口不言,只是沉声道,“若是小姐出了丝毫差错,青衣不会放过他们。”
阮弗没有说话,该来的总会来,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当许多事情都停滞不前,越来越没有头绪的时候,便是对方在撒网的时候,既然如此何不成全,何况,她也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