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神色一怔，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纪老就再次道：“不需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人老了，总是会想起从前。”
“这辈子我也算是把全部的时间都用在了管理纪家上面，无论是不是我本意，至少，我没有辜负父亲对我的嘱托，如今我时间也不多了，就想脱离纪家，做点其他的事情罢了。”
“你以为我接二连三的把你叫过来，是为了什么，嗯？”
简宁一时间被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本以为，他哪怕到死，都会坐在纪家掌权人的位置不肯松手。
谁曾想，他居然比谁都想要放手。
可哪怕如此，她也同情不起来他。
他当初是被迫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直到它是怎样痛苦的一个地方，便不该将自己的痛苦，强加到下一辈身上。
“我需要有工具。”
“工具都有。”纪老道，“如果还有什么缺了的，我让纪律安排。”
简宁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挽起袖子便进了烘焙房。
这是一个简单搭起来的地方，可以看出，纪老想吃的这个念头，也是临时起意，故而手底下的人也准备得匆忙。
不过好在该有的东西都有，简宁又做过很多次，自然驾轻就熟。
把自己关在里面三个小时，便做出了一大盒曲奇饼干。
盛出来端出去的时候，简宁刚要走到诊疗室，却被纪律拦住。
“简小姐，纪老去花园了，您跟我来。”
咳成那样子还非要下床的，古往今来怕是只有他一个人了。
向来只听说过得知自己时日无多想尽办法延长生命的，从没见过有这种提前消耗生命的，他好像，想快点死，早就不想活了。
走到后花园，看到他正坐在拄着一根拐杖，西装革履的坐在躺椅上，如果从背影望去，完全看不出他是将死之人。
简宁端着饼干走过去，他听到脚步声，在她走近的那一刻，便拍了拍旁边那个空着的躺椅。
“坐这儿。”
简宁坐下来，将饼干递给他。
“做好了，吃吧。”
纪老垂眸，看着眼前的饼干有一些失神，好半会才轻声道：“还真是像……”
“我记得很久以前，我也是坐在这儿给她浇花，她便在厨房做好饼干给我端过来，然后我们坐在这儿，一边闻着花香，一边吃着她做的饼干，那时候日子好像总是过得很快，哪里像如今，这么漫长。”
好在这一生，终于快要熬完了。
空气陷入一时的沉静，纪老抬头，却看见简宁在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自己。
过了几秒，她才道：“你还爱她。”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那是他第一次爱过的人，也是他第一次杀死的人，明明恨她恨得应该此生都不想再想起她，可他却在快要老死的时候，每个举动都在表明着对她的思念。
纪老轻笑一声，躺在椅子上，“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有那么重要吗？”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
“丫头，你真的确定，你要彻底毁了纪时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