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洁的高压政策终究还是从领导层下沉到了普通打工人。
新的一周到来，舒洁开始挨个传唤底层打工人，两杯茶，两个人，短则五分钟，长则半个小时。每个走出来的人都神态各异，有人欢喜有人愁。
舒洁叫人的顺序是按照员工的工龄来的，工龄长的排在前面，工龄短的排后面。实习期的暂时不列入考核。
秦木遥一整天都惴惴不安，坐等右等，都没能等到舒洁传唤她。而到了下午上班，终于轮到她。她第一次接到来自舒总的约谈，很是惶恐。
进门后，秦木遥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双手垂在身前，来到舒洁面前的座位。
舒洁保持微笑，态度和和气气，“请坐。”
“舒总。”
瞧着秦木遥那小鹌鹑的模样，舒洁淡哂，“不要紧张，没什么坏事，我只是想和你们相互了解一下，管理，管的是人，不是机器，我只是想要更加了解你们每个人的特性，这样才能让每个人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的特长，公司才能更好。”
没想到舒洁竟然是如此平易近人，秦木遥顿时安下心来。
“我只有几个简单的问题想要和你了解一下。”舒洁目光如炬，仿佛一下子就能把秦木遥看穿。
原本放下了心再次提了起来，秦木遥紧张兮兮地吞了口口水，“好的。”
“第一个，你觉得公司现在存在的问题有哪些？”
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这么犀利，秦木遥双手紧紧地交织在一起，她垂眼沉思片刻，尔后抬起脸来，深呼吸一口气，道：“公司现在的内容太过普通，缺少新意，公司的品牌力量正在不断退化……”
有些话，现在不说，也许以后也没机会说了，本着要积极对大江进言献策的原则，秦木遥还是把藏在心底已久的话都一股脑倾倒出来，事关公司，里里外外，大到对外输出的内容，小到公司内部的对接，都分析得通透。
走出舒洁的办公室时，秦木遥犹如卸下了千斤重的包袱。
无论前路如何，她都要做到无愧于自己内心。
“最后，这不算是问题了，只是谈谈我对你的感受。”舒洁松开了交叉的双手，半靠在沙发上。“之前我和郝周一起吃饭时，郝周对你赞扬有加。我对你充满期待，希望你后面的表现，可以不让我失望，也不让郝周失望。”
众口难调，想要不让一个人失望，有时需要付出太多。可秦木遥丝毫不惧怕，她坚信，未来，大江便会有她的一片立足之地。
走出舒洁办公室后，秦木遥长舒了一口气。她试图再去回忆自己对舒洁说了什么，发现能够记起的只有一片空白。唉，当时的她太紧张了。
——
深谈之后，很快，公司爆出了令上下都为之一振的决策——公司决定优化人员结构。俗称裁员。
原本就不大充盈的办公室，人员渐少。一些人选择了主动离职，他们多半留在这里只是为了找一份工作，而当这份工作变得不那么稳妥时，他们就要积极寻找下一家，比如项昆。
对于辞职离开的那些人，秦木遥大都还没能建立起深厚的感情，也就不会太伤心难过。他们抱着东西走出公司时，她多会抬头望去，只两三眼的功夫，并不会多看。
她相信，倘若有缘，他们必然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相遇。而缘分，不必强求。
剩下的人多半很需要这份工作，哪怕是从前爱嘚瑟的庞娇，现在也不敢再闲聊，不敢多话，无论工作做完没有，大家都要熬到六点下班，多出来的那半个小时只是为了让领导们看到大家的努力。
可惜的是，领导们一般都窝在办公室内，完全看不到他们努力的样子。
不过，即使是领导，也不见得那么安全。
已经临近年关，舒洁的举措显得格外冷血，唯一尚能体现温情的地方，或许在于，她还是给被裁掉的人发了年终奖。
而奇怪的是，在舒洁如此大刀阔斧地进行变革之时，老大竟然完全没有露面。看来，这一回，连老大都想要把欠佳的地方连根拔起了。
每日，只有刘安、老王与舒洁的争吵声不断传来，一日复一日。他们在争取，不过，争取的多是自己的利益。
在这样的阴霾中，春节假期如约而至。
“终于放假啦。”一坐上季初奕的车，秦木遥就伸了个懒腰，窝在角落里。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立刻昏睡过去。
过去的一个月，她每天都陷入了可能要被裁员的恐慌当中，更曾多次半夜惊醒。
今年，公司连年会都省了，结束最后一天的工作，秦木遥直接进入放假状态。
“唉，公司是不是要倒闭了？”秦木遥忧心忡忡地问道。
季初奕笑了笑：“不破不立。你们公司以此前的状态苟延残喘，也是一种损耗，倒不如像舒总那样，彻底打破既往，焕然一新。”
“公司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好害怕明年来了就没人了。”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人缺一份工作，也永远都有工作等人来应聘。”季初奕如是道。
一点没错。
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倒也简单，就是相互匹配。
“已经放假了，可以暂时放下这些烦恼，想点开心的事。”季初奕忽而道。
慵懒地哼唧一声，秦木遥用发嗲的鼻音问道：“什么是开心的事呢？”
“打开抽屉看看。”
按照季初奕的交代，秦木遥拉开了副驾驶前面的抽屉，最上方也是最显眼的，盖了一张图册。秦木遥拿起来一看，是一份旅游景点的介绍。目的地是泰国。
“怎么？你要带我出国玩呀？”秦木遥漫不经心地问道。在她想来，季初奕应当是没有假期的，更别提带她出去玩了。就算是有这个计划，等到施行，也得排到后年了。
没想到，下一秒，季初奕应声：“嗯。是的。”
“你春节不用加班啊？”秦木遥诧异。
“嗯，申请了不加班，带你出去散散心。”
秦木遥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心情，嘴角都快要咧到天上去了，“好嘞！”
回阮家吃饭时，宋心若听说季初奕和秦木遥要出去旅游，赶忙交代道：“你们带阮林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