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至少说出一点来,若是想不到,就下一个人来,若是一直想不到,就留下来,我陪你一起想。”舒洁的态度像极了学校里的老师,执着,坚韧,不容置喙。
大江的管理层懒散惯了,陡然放到这样的环境里,多是面面相觑,或是做一只缩着脑袋的鹌鹑。
抖了抖唇,老王双手交叉,坐直了身子,缓缓开口:“目前公司减少了品宣的经费,户外大屏、其他媒介的广告投放都没有做了……”
“为什么不做了?”舒洁直接打断他。
所有人的头埋得更低了。
老王微垂眼,不耐烦与胆战心惊交织,令他如坐针毡。“那个……呃……公司最近几年的业务量有所下滑,能够拿出来做品宣的资金不足……”
“业务量下滑,就缩减品宣支出,品宣做得不到位,那我们的用户量就会继续减少,我们的产品就更卖不出去了,这样一个恶性循环,难道不是随随便便都能想明白的吗?”舒洁眉头紧锁。
桌间愈发寂静。
老王一点一点地解释,边说着边极力地思索着,挤牙膏一般,不知何时,他的额上布上了一层细密的汗。
所有人都在努力藏起自己,瑟缩着,不敢抬头。
整个办公室笼罩在厚重的阴影之下,如同夏日暴雨之前,阴郁,压抑。
一切的一切都在预告着,大江要变天了。
——
改革,到底还是来了。
分明是年底春节将至的绝佳摸鱼时光,公司却陷入了紧迫的工作中。领导们不断地开会,常常是员工们都下了班,他们还在会议室里待着。
一时间,领导们怨声载道。不过,这对底层打工人来说,倒是个幸灾乐祸的好机会。
“经理,晚上还开周会吗?”周五,常奔外出前,凑到黄安身边问道。
黄安连连摆手,生无可恋:“再开会就要吐了!走吧。”
难得见黄安也有带上“痛苦面具”的时候,秦木遥忍不住偷乐。
下了班,秦木遥与季初奕相约过路人,季初奕早早地来园区入口接了秦木遥。
“呼——终于周五啦。这个班再上下去,快要把人逼疯了。”一坐上车,秦木遥就长长地舒了口气。
季初奕启动车子,“还是因为新来的舒总?”
“对喔。你都无法想象现在办公室里的气氛,太可怕了,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没有人敢说话,人人自危。不过,主要还是那些领导层胆战心惊。”
“我与你们的一些领导打过交道,整体给我的感觉就是太安逸了,一直待在舒服区里,守着那一亩三分地,难成大气。我倒是对你们舒总的改革挺有兴趣的。”
“其实我也很有兴趣。”秦木遥粲然一笑,“只是我不明白,这样反复开会,能有什么作用呢?”
“在作出决策之前,需要反复论证这个决策带来的影响,以及建立一套完善的应对措施。开会,重要的是头脑风暴的过程。”
……
俩人聊着大江,很快到达了过路人。
小亮一见他们,忙同秦木遥招手。“你同事来啦,还带了你们的另一个同事。”
秦木遥好奇:“我的哪个同事呀?”
“那个御姐!”
御姐?秦木遥陷入思考,她带哪个御姐同事来过这里呢?莫非是……郝周?
趁秦木遥思索间隙,小亮忧心忡忡地问道:“你们的友谊小船是不是翻啦?不然……为什么她和别人来,但不和你来了呀?”
秦木遥无语。这又不是后宫争宠,哪里来的那么多戏?
不过,她还挺好奇的,郝周会和什么人私下吃饭呢?郝周平时在公司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秦木遥便问:“你怎么知道与她一起来的是同事呢?”
“因为也是一个好看的御姐,我还以为她们是姐妹呢,就问了一句,然后她和我说是同事。”
也是御姐?秦木遥更懵了。公司还有第二个御姐吗?到底会是谁呢?
“她们在哪个包厢呢?”秦木遥问道。
“厉害!你居然知道她们是在包间里!”
秦木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因为御姐都会在包间里吃饭。”
小亮笑嘻嘻地答:“她们在三号包厢,我领你们去吧。”
“好啊!辛苦啦!”说罢,秦木遥歪头问季初奕,“我去和她们打个招呼吧。”
季初奕如同一个工具人,完全没有任何别的意见,只是点头。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无条件支持女朋友,是每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
“咚咚咚。”叩门请求进入。
郝周的声音从包厢内飘出,“请进!”
秦木遥笑嘻嘻地推门进去,打算给郝周一个惊喜,没想到,推开门,反倒是郝周给了她一个惊吓——在郝周对面坐着的,竟然是舒洁!
“舒……舒总!”秦木遥顿时化身木乃伊,手脚都被无形的绷带束缚住了。
舒洁嘴角牵起,是一个无奈的笑容。她的面庞上渗透着与年龄相匹配的成熟美感,那种底蕴是小姑娘无可比拟的。
不过,浅薄的男人还是喜欢小姑娘。
舒洁握着筷子,瞧着她,“已经下班了,没有舒总,只有舒洁,你若是讲究年纪,也可以叫我舒姐。”
凝固了几秒钟,秦木遥才慢了半拍地说道:“好的,舒姐。”
“你是和季总一起来的吗?”郝周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就像是遇到水的鱼,秦木遥立即点头,“是啊。那我先走啦!”
郝周点头,“走吧。”
舒洁轻笑:“替我们把门关好,谢谢。”
关上门,秦木遥再望向季初奕,瞪大了眼睛,抿着唇,满脸惊恐地指了指包厢。
季初奕微探身:“舒……”
不等他说完,秦木遥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拖离了地方。“舒总居然在和主编吃饭!”
季初奕倒是见怪不怪,“也许是她们认识呢。”
“对喔。”秦木遥恍然大悟。主编来大江的时间非常久,认识舒洁理所当然,她们俩又都是率直性子,能够成为朋友,也不足为奇。
不过,即使如此,只要一想到舒洁就在自己的脑袋顶上吃饭,秦木遥还是战战兢兢。
唉,怂,原来是一种绝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