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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突如其来,瞬息之间扶萱便移了原位,她正欲高声惊呼之时,被人强势地压入了一个冷硬的胸膛。

随即再是一闪身,光线骤暗,扶萱被迫陷入一片黑暗里。

她心中警铃大作,慌张失措地攥起拳,使劲往抱住她人的脊背、侧腰等任何她打得到的地方用力拍打。

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被贼人劫住,这皇宫也太不安全了!

说不准是“监守自盗”,都说深宫之中素来便是龌龊不堪,保不准是这皇宫的侍卫看她落单,见色起意,这才捉她欲行不轨。

几息之间,扶萱脑中便有诸多猜测闪过。

而“劫匪欲行不轨”的想法一出,她心中顿时大恨,满脑子只剩努力挣脱桎梏。

“萱萱,是我。”

突地,头顶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扶萱一怔,停下动作,下意识仰头看去。

余光瞥见是在一个假山石洞之中,对方背着光,面上轮廓陷入半明半暗之中。

“长珩?”扶萱有些不敢相信地道。

“是我。”谢湛道,“吓着了?”

方才是习惯使然开口就换了他的字,待脑中冷静下来,也不知为何,闻着熟悉的雪松味,听到谢湛与往前一般无二,若无其事地问她话,扶萱鼻尖突地泛起酸涩。

为了掩饰,她抬手捂住了鼻子,垂下了眸。

见她如此,谢湛自以为方才撞到了她的鼻尖,开口说着“我瞧瞧”,手便抬起了她的下巴。

这个亲密又熟悉的动作一出,尚来不及看她的鼻子,谢湛的动作便僵在了原处。

他只想吻她。

却在这时,假山之外响起有人谈话的声音。

谢湛往洞口看了一眼,而后搂住扶萱肩膀,便将扶萱迅速搂到了山洞最昏暗的隐蔽角落,使她背抵着洞壁,人圈在他的怀中。

他动作没有停顿,迅速躬身,直接吻上了她的唇,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未留对方任何时间反应。

他的侵略又急又狠,扶萱尚在怔忪之中,口中呼吸便被人突地全数夺了去,唇舌被人不由分说地纠缠住。

此情此景,扶萱觉得她应拒绝他的,毕竟二人已无有婚约在身,奈何她双手犹如被谁死死摁了住,如何也抬不动分毫,去往他身前推去。

尤其是当那熟悉的气息交缠而来,与此同时,一个手掌在她后脑勺处不住磨娑,另一只有力的大掌提住她的腰,将她牢牢搂入他怀中,吻她的动作逐步变轻、变怜惜时,她只觉得身酥筋软,如何还生得起半分拒绝之意?

心间忽一阵熨贴,又忽一阵疼痛。

熨贴之时,仿佛人站在五月的暖阳之中,面颊被含带花香的清风缓缓吹拂。疼痛之时,尤如衣不蔽体身处冬日霜风之中,寒风往身体每一处毛孔侵袭,刀锋一样的寒冷划在面上身上,使人心间又冷又痛。

扶萱心中从未有过这样难以描述的感受,在熟悉的气息中,她终是缓缓抬手,拥住了对方。

谢湛脊背一僵,动作一顿,而后愈发贪婪地想得到更多。

裙裾被人掀起,察觉到他的意图,扶萱双眸大睁,呜呜几声,收紧双腿,猛烈摇头挣脱谢湛唇上的束缚。

她大口喘着气,压低声音拒绝道:“不行,不可以。”

莫说是青天白日室外之地,皇宫内部规矩森严之处,便是这周遭人来人往,随时可能有人闯入的情况下,亲吻已经是极限,她怎可能任他如此。

脸面还要不要了?

命还要不要了?

谢湛能不知身处的境地么?他解释不了为何自己会如此失控,甚至就连此刻,他心底仍然想不管不顾地要了她去。

最终,到底是被他几番深深呼吸,将那股暴戾之气压了下来。

看她染着薄绯的小脸在近,泛着涟漪水光的美眸静静凝视他,感受着耳畔拂过她的娇声细语,谢湛咽了咽喉咙,晃觉心里的空落终于被她填了住,转而想起她今日出现在此的目的,又侧过面,无力地闭了眼。

半晌之后,他猛地回头看她,声音因怒而讥讽:“扶萱,你以为你还能进这皇宫,当上太子妃么?”说着便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二人距离,再次冷声:“拿回庚帖,原是早有别的打算了。扶女郎当真会利用人。”

扶萱被他的语气刺地难受,看他双目泛红又冷漠,勉强憋着怒意,垂眸轻声:“是因当初你我说好要退亲,我伯母才有此行动的。”

谢湛就这般将目光定在扶萱垂了眼帘的面上,想将她揉进怀中牢牢抱住,内心仅存的一丝理智又在告诫他,这位女郎再不是你未婚妻,你不可随意轻薄于她。

他素来高傲,从未在人前露过半分软弱,唯一的一回便是在扶府朝扶萱表达爱意,说后悔,求她给他一回机会。后来,不论是因她扶家落难需要他替她报仇,还是因她缺钱,二人总归是好上了,那退亲之事算是揭过了。

可如今,嘉阳长公主既已出面,便代表圣人那处是允了的,也就是说那旨赐婚是废了的,退亲成定局的残酷现实,突然又直接地摆在了眼前。

他当初觉得得了她的人,总归会渐渐打动她的心,可如今牵连二人在一起的婚约也没了,他连人带心都不能强求了,不是么?

他五脏肺腑生疼,心里当真无能为力极了。

“我不知伯母退庚贴之事,更没想过进宫做什么太子妃。”扶萱瞥了一眼谢湛,复又道。

谢湛心下骤然一惊。

不是她要退的?

他目光在扶萱面上逡巡,片刻后,似有期待地慢声问:“你为何来此?”

扶萱直视他,实话道:“听说有白阑使臣前来,我想见识一下他们的模样。我往前的马都是来自那处。”

这一刻,谢湛只觉得胸腔中的心间,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来,将他冰冷的心裹了住。

他突然问她:“你为何要朝我解释?”

扶萱梗起脖子,“不是你在问我!”

“我说上一句,你不知庚贴之事。”谢湛又道。

扶萱眸中慌乱一瞬,回道:“这是事实。”

“你心有遗憾么?”谢湛即刻再问。

他不住地试探,扶萱自然察觉出来了。

遗憾么?

她抿唇静了静。

就在这时,假山外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堂姐,谢六郎与你自小便熟,有什么不知道的?还需要‘问名’么?直接交换庚贴不就是了。”

这一句无异于一声晴天霹雳霹下,将洞内二人霎时霹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问名”乃是婚礼六礼的第二礼,由媒人询问女方的姓名、年庚以及八字,用于卜算是否相冲相克。这就是说,谢王两家已经过了婚礼第一礼,谢家已派媒人正式向王家求了婚。

不是昨日才退的庚贴么,谢家这般迫不及待?

难怪,王芷怡那般肯定地朝她说“最终得到他的人,不会是你”。

扶萱看向谢湛,“恭喜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