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晚,月光如华。
伊王府后院会客堂灯火通明,酒肉的香气熏绕在一张张单独的小桌前。每张小桌上都放着一盏罩灯,燃烧所用的是某类油脂,可能是动物的脂肪。这脂肪灼烧产生的亮光的确比蜡烛敞亮,加上蒙用的罩面采用细薄的某种皮层使之坐在每张单独小桌前的客人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精美小碟中所盛放肉块的纹理。
侍女们为客人们斟上了酒,伊王高坐在中央贴近屏风装饰华美相对宽长些的桌前应和着敲击乐器的鸣声打着拍子。呈Π形的座次排列下,被围着的中间五名舞女盈盈翩动着身姿,跳着曼妙的舞。
舞女跳舞虽然表情都是温婉的笑容,但眉头总微妙的带着一丝丝纠结,像是有着莫大的压力生怕出了什么错误导致她们做着的动作异常的小心谨慎,悉心观察就会发现舞姿的节奏有些僵硬。
但还好,这对于欲心迷醉的客人和伊王来说无伤大雅,他们更看不出来。
一曲尽,一舞止,舞女缓缓欠身,步姿优美的渐而退下。退着的过程里,五名舞女依旧没有让身体放松的痕迹,端着的手、平衡着的肩膀、小碎步……无一不拿捏到了各自所能做到的极致。这极致不是指跳舞到最好,步姿走得最优美,而单单是为了不出错。
当舞女完全退出后的时刻,伊王捋着下巴的胡须端起了酒樽朝宾客示意,“来,诸位宾朋与我共饮此杯!”
“谢伊王!”
十六位客人双手高举杯盏面朝伊王,当伊王饮酒时他们才开始将杯子递送到嘴边。
“诸位啊,可感受到我这酒的与众不同?”伊王缓缓放下酒樽,挥了下左手,下面下侍女立即停止了对宾客的添酒举止。
宾客们都茫然的看着空空的杯子,然后不少闭上眼睛回味刚刚所饮之酒的特殊。
不久,一穿金戴银打扮的豪富气息浓厚的宾客啧了下嘴巴,开了口,“伊王,我觉得您这酒里面有一丝丝腥味,与酒交融之后的回味下甘甜也被激发,虽然很淡但是增添了不少润喉的口感。”
伊王哈哈大笑,“没想到第一个评价我美酒的竟然是朱老板,你以屠宰行当起家,总以为你是个粗人,没想到品味还是有的么,哈哈。”
众宾客跟着后面以袖遮嘴轻轻地笑了笑。
朱老板抱拳,“那还是伊王您让我长了见识啊,就像上次那幼年羊羔与紫葡相蒸煮做出的美味我现在想起来仍旧是直流口水啊。”
“欸,这朱老板提到了紫葡我想冒昧的插上一句,义父您刚刚的酒里应当是加了紫葡汁液吧,否则单凭血液不可能有那般清冽的甘甜口感。”坐席之上,有一位贴近伊王的座次,是为年轻的公子坐在那儿。
他名叫樊墨星,是伊王收下的义子,在临安城中乃是容貌才华皆为青年才俊之间的上佳,当初伊王认他为义子的其中一点原因即是在城内名噪一时的花灯节歌赋对赛中樊墨星拔得了头筹。
樊墨星嗜好喝酒,其人生一大志向即是尝遍人间美酒,更期望酌得天上饮,于是亦在去年修习了灵气之法,今小有成就,遗憾的是离入除妖师天府还有那么一段距离。
“樊少爷不愧对酒有着别样的执着,你刚刚这么一说老夫我也觉得是了。”朱老板笑道。
“嗯,嗯。”所有的宾客亦是赞同地点头。
伊王认真地看着宾客们认同的表情,随后挥手示意侍女们可以为客人添酒了,第二轮斟酒结束,那甘甜与血腥交融着的酒气重新缭绕在了大堂。
“诸位啊,你们这次可算是被樊儿带偏了哦。”伊王宠溺的看向樊墨星,笑了笑,“这次的酒里可没有紫葡汁液。”
樊墨星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义父您这是在里面加了?”
“我相信你能喝出来的,至于列位宾客们么,大家喝得尽心就好,畅饮开怀,痛快吃肉!”伊王拍了拍手,声乐再起,又一班歌女舞女进入堂内开始表演。
宾客们也顾不得酒里到底加了什么辅助的佐料了,纷纷敞开胸怀饮酒开来。
坐在小桌前,一手托着腮帮一手将酒杯放到眼前细瞧贴近鼻前细嗅的樊墨星皱了皱眉,忽而眉角舒展,嘴角斜拉出了个弧度。刚刚凝起了笑意倏然退却,他又带着惋惜的调调叹了口气,仰头的一瞬将酒饮尽继而重重地拍下杯子。
“添酒!”他朝着侍女豪气冲云天有种苦闷的样子呼道。
“是。”侍女应声为其一杯又一杯地添起了酒。
斗转星移,一个多时辰后夜宴结束。
樊墨星喝得烂醉如泥,他离开坐席的时候伊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儿啊,义父晓得你心里在想什么,喝得这么沉也好,不要辜负了为父的一番好意,快快回房吧。”
一脸茫然的樊墨星还没细问个清楚,伊王就迈着大步先行离开了。
“什么好意,都没酒有意思,呼!”樊墨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酒味熏得被扶着他的侍女忍不住噘起嘴巴堵住鼻孔,可他丝毫不知,大呼着,“帮我的酒葫芦添满,我回房接着喝!”
心满意足的抱着酒葫芦,他推开了侍女的搀扶独自一人踉踉跄跄地穿廊而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不知被谁点上了蜡烛,独一支,明明晃晃亮的不真切。
樊墨星灌着酒的同时推开了房门,顿时,一股香气沁入了鼻息,这香气似若有着醒酒的功效,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揉了两下眼睛后定睛看向了自己的床。
与他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猜测一样,现在在他房间里是个女人,风姿绰约具有塞外风情的女人。
“你,没死?”樊墨星连忙关上了房门,放下酒壶移步到了床边,看着躺在自己床上身覆被裹的女人。
女人香肩袒露在外,用不着多想,被子下方可以确认是一具怎样美丽的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