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放下仇恨，放下执念。你觉得你们瀚澜剑宗的长老们，弟子们如果还还活着话，苦苦追求的为何物?”
“求仙道，证仙途。”耳熟能详的除妖师所望李卿殊自然信手拈来，脱口言道。
玄虚子背过身去，再次拂袖，场景变幻到了春风和煦的田垄。
这是瀚澜剑宗所辖的粮食来源地，当是所有宗人自力更生必来之处。
麦苗还在抽穗，带头除着杂草一位长老从田地里高高举起了一块玉石，即使有泥巴沾染也丝毫不影响这块玉石该有的光泽。
“天石生于大地，回归众生。”玄虚子拿着青禾佩在李卿殊眼前晃了晃，“这便是你要做的第二点，不贪心天石里的力量，那份应该属于普天众生的力量。”
“我没有。”李卿殊刚想辩解，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心底的那个名字。
玄虚子释怀笑道：“我知道，还有她。但是，你必须得放下。这样吧，你资质上佳，又有如今之大修为，我仙界不弃你祸端体质渡你为仙。三个月为时限，该是拿起还是放下，一切你自有定夺。”
李卿殊脑子里此时此刻不断闪现的只有三个画面，瀚澜剑宗所有人为追求仙途每日训练，沅沁长老被宿魂道门的手段逼成疯癫，还有玉儿第一次出天石时嚷嚷着赔她衣服。
这些执念不应该说是全部放下，而是说自己究竟该拿起哪一个。
玄虚子不知何时退去了境像，李卿殊醒来走出时发现自己已然站立在了云山雾罩的仙境，对潭水照面，发现全身的衣服换成了仙气逸然的白衣，脸上的刀疤也不见了。
如此看来，还真像个仙人。
『李卿殊你个大骗子，说好带我天天吃好吃的，结果明明能打过那位黑衣服老头却自己放下了剑意，做了一个毫无身份可言的河主。呜呜，好饿啊！』
山峦之后，云端所藏，玄虚子看着李卿殊一步步登上了河主之位，满意地笑了笑，随后将青禾佩放进衣袖御风而去。
……
夏日当至，逢百年难遇的大旱灾，庄稼枯死，粮价节攀，最受苦的必是黎民百姓，一时间饿殍遍野。
李卿殊作为半壁江河流域的河主自当解决旱情，他带领下属河神来至巡查。
脚踏干裂开缝的土地，面迎飞舞狂作的黄沙，目睹骨瘦如柴佝偻不起的百姓，李卿殊在这将近三月的河主身份适应中已经越来越多了解到玄虚子的用意。
真正的除妖师，心系的应该是天下。
“河主大人，这人间遍地旱灾，我等调用布雨实在是力不能及！”
“就是啊，不如我们去上仙之界找那二位寻求帮助吧！”
李卿殊摆手，轻答：“仙界裂缝缺漏愈发严重，上仙忙着的可是更重要的事，自然无暇顾及人间下界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
李卿殊闭目细想良久，仿佛做下了一个艰难却又理所应当的决定，道：“你们先回去吧，当再次天降甘霖，水注河流，你们一定要好好治理自己所辖，别再出乱了。”
“是！”众河神虽然心有不解，但河主发话还是退下了。
烈日当空，灼心肺般的炽热。白得让人发晕的光芒正在竭力榨干大地仅存的水分。
李卿殊脱下白衣仙衫，放下那柄再也没有动用过的长剑，御着身形直冲云天。
“瀚澜剑宗，这便是追求仙途之后最大的心愿吗？天石或许便是长老们踏行仙途的垫脚石吧，那好，今日我便用你们所给予我的一切奉还天地！”李卿殊在无人闻听的云霄独自呐喊，两行热泪划落天际。
霎时间，乌云疾聚，电闪雷鸣，大雨顷至。
“下雨了，下雨了！”
一呼百应，相似的癫笑与兴奋洋溢在人间每一个人的脸上。当他们仰头迎接久违的雨水时，依稀看见了电光之间的人影。
“是神仙，神仙显灵了！”
“神仙显灵了！”
人们又欢悦的疾呼。
“虽然很高兴，但为何心中好像还有缺憾呢？”
李卿殊闭合上了双眼，嘴角挂着不甘的微笑。
雷霆之怒，焚身亡体，他最终化作了一缕不起眼的云烟消逝无迹。
……
“该死，你竟然将天石的力量全部注入给李卿殊了！”玄虚子愤恨地抓起青禾佩重重地摔在上岩石上，摔的粉碎。
玉儿跪在地面，心急如焚地拢起一块块碎玉无助的哭着。
“仙界大难！明明我可以逃脱的，这是为何，为何啊！”
玄虚子丝毫没有仙人形象可言的疯子般手舞足蹈，拽起地面上伏倒的白衣道服老者怒问：“师兄，你也阻止我，看吧，就算用天石来弥补仙界裂缝不还是一样没有机会！”
只是早已闭目归去的白衣道服老者自然无法回答。
“仙气溃散，既然我也要死你们就都去死吧！”玄虚子踢倒白衣道服老者的尸体，释出术法打落在了玉儿上身上。
碎玉带着玉儿的灵坠入人间，坠入了一条李卿殊继位河主的河流，黑水河。她被化成了一只蜉蝣，微渺不能做出任何事情的蜉蝣。
……
“你居然还不是仙人时代的河神，从一只蜉蝣到如今很辛苦吧。”昊天缓缓收回万化术，深表同情地对叶偌萱体内的玉儿说道。
“那又算的了什么，我只不过是想守护好他最后还一直想要守护的东西罢了。”玉儿的灵落寞地抽出了叶偌萱的身体，游荡在河面，似乎一碰便要散去。
依靠青禾佩残余，玉儿勉强成为了可以再度施法的灵，但她为了守护黑水河过度消耗了太多的能量，为夺舍叶偌萱的身体更是孤注一掷，现在被他人看穿过往心里的阴影也被揭开了，她最后想做的……
“玉儿姑娘。”蒲公子轻唤，展开了浮世画卷，井白施法后一男子的画影浮现而出。
“这是，李卿殊！”玉儿唤着李卿殊的名字时一字一顿，露出道不尽的思愁。
蒲公子将水晶瓶中的一滴血倒出，染在笔尖点在了画面当中的人影。“这是李卿殊最后的残念，你看看吧！”
残念溢出，飞身旋转在玉儿灵体旁。
『我放下了却又不敢拿起的不是青禾佩，不是天石，而是玉儿。化身为雨之后，她要是想我的话请告诉她：玉儿，黑水河中的每一只鱼都注入了我的灵，它们会一直陪伴着你。新衣服是没了，因为，穿在了我的身上。』
晨雾散去，一只五彩斑斓的鱼跃出水面，阳光照耀牵引着两个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