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总是受人宠的。
那位爷的衣服,除了他屋子里的那几件外,莫氏刘氏和齐氏的箱子里都各搜出了几件。
这几件,无一例外都是崭新的,这是她们争宠的手段。
这会儿人不在了,看着还来不及给他换上的衣服睹衣思人,又是眼泪汪汪的。
许德康的衣服刘氏也搜了一堆出来。
抱着儿子的衣服,刘氏放声哭了起来。
这些衣服都是她一针一线亲自缝的,从来不愿意假手于针线房。
她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儿子啊,就这样消失在了自己身旁。
“都在这儿了?”许欣兰轻声问道。
哭着的人点了点头。
“那我去找村长吧。”许欣兰扯下那位的床单,将这些衣服打了个包袱,有些费力的提了去村东口。
“汪汪,汪汪汪!”一路上总有或大或小的狗跳出来,许欣兰是不怕它们的。
她现在已经养成了不怕鬼不怕狗的心态,最怕的是有恶人出现。
“大黄,回来!”
“黑狗,你叫什么叫,再叫打了你吃肉!”
村上的人连忙各招呼各的,将狗看住。
同时顺便悄悄的打量一下她。
“大嫂,请问村长叶大叔是哪一家?”许欣兰有点路痴,再说当日那位管事带着那位爷和莫氏去找的村长,她们只在旁边站着等。
“噢,就院子里有一棵石榴树还烧着火堆的那家。”宋氏眨巴着眼睛,这个姑娘长得真好看,虽然脸上有些憔悴,但五官好:“姑娘是新来的那家人吧?”
“是啊,大嫂,我叫许欣兰,你可以叫我小兰。”许欣兰现在只想和村里的人打好交道:“请问大嫂怎么称呼?”
“我娘家姓宋,嫁到这罗家来,男人排行老二。”宋氏继续打听:“姑娘今年十几岁?”
“原来是罗二嫂。”都是冠夫家姓,这个时代女子没地位:“我今年十四岁。”
实际好像说也快十五了,比老三许欣佳只小了一个多月。
说小一点安全,这些人啊,动不动就想说媒。
“罗二嫂,我有事找叶大婶,回头聊。”看得出来,眼前的女人虽然年轻,但是人却很八卦。
“好,回头聊。”她家还有好几个姑娘,若是说一个给娘家弟弟就好了。
打定了主意,决定暗暗观察观察。
石榴树下,陈氏正在给儿子补着裤子。
“一条好好的裤子,穿着去石头上梭,老娘看得找熊铁匠给你打两块烙铁粘在屁股上了。”陈氏边缝边骂十岁的儿子叶林,看了一眼两岁的叶松教导道:“你可千万别学了你哥哥,老娘简直受不了他了。”
“不学。”叶松咧嘴一笑,胖乎乎的模样特别讨人喜欢。
“我幺儿真乖。”陈氏一把搂过儿子,心里想的却是许家那个两岁多的儿子没了的事。这种事落在谁头上都是灾难,剜心一样的疼。
许家不知道以前是干什么的,作了什么样的孽,现在看起来怪可怜的。
“叶大婶,叶大婶在家吗?”许欣兰习惯了进门前先敲门,只是这个竹篱笆的栅栏敲不响,只好扯着嗓门喊,其实她早看到陈氏在院子里。
“哟,是许姑娘,快进来坐吧。”才想着那家人呢,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想着男人的交待,七上八下有些不安。
“叶大婶在缝衣服啊。”许欣兰看了一眼两个孩子:“这是叶家弟弟?”
“对,大的叫叶林,小的叶松,都淘得很,整天没个安宁。”一个当娘的人对外人说儿子怎么怎么不听话,其实你看她眼神就能看出是真是假。
“爱跑爱跳身体好,小孩子不装病,不生病就是福份。”许欣兰一直觉得很邪门,大户人家的孩子养得精贵得很,但总是这不好那不好,总是生病闹得鸡犬不宁。
乡间的孩子,别说是阳春三月,哪怕是寒冬腊月的也不少人打着个光脚板四处跑跑跳跳,一身泥一身汗,回头就算是有个伤风感冒扯点药草熬了水喝了也就好了。
你说这是什么原因呢?
“坐吧,许姑娘。”陈氏看了一眼她手上提的包袱:“你这是?”
“叶大婶,是这样的,我家里情况您和大叔也知道。”许欣兰没有半点掩饰和盘托出。
“这些衣服都我爹和阿弟还没来得及上身的,是新的。”其实有些也穿过一两次,反正,那时候有钱有地位,衣服不会穿超过三次的说新的人也相信:“大娘她们说烧掉,我觉得怪可惜的,想请大叔大婶帮个忙,拿去镇上当铺当掉,可以吗?”
“这……”她也不知道啊。
“要不,我将东西放这儿,您回头给大叔讲讲,甭管多少,能当一点是一点。”许欣兰没指望能当个好价格。
要说这些衣服布料,肯定是世间绝好的,贡品啊。
你真要卖好价,也得有识货的人啊,更要有愿意接手的。
所以,当成普通的好料子当掉就行了。
“另外,我们家要佃几亩地,不知道找谁好?”许欣兰很着急的是这一点。
一年之计在于春,阳春三月正是下种的好时节,错过了就得等来年。
“佃地这事儿,我让你叶大叔帮你们打听打听,明天回你的话。”陈氏看了一眼她的包袱:“这个东西你还是带回去吧,如果能当掉的话,我让你叶大叔来你家拿。”
“不了,就放您这儿,能当就当,不能当烧掉就好。”许欣兰想她在推辞是害怕还是忌讳啊,不管了,反正就粘着她们家不放。
谁让当初送他们来的人说有事找村长啊。
许欣兰走后,陈氏看着这一大包的东西到底还是好奇拆了来看。
“真是好东西啊。”光滑如丝,陈氏摸了一下连忙将手缩了回来,她发现手都能将衣服硌毛。
叶大修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桌上堆放着的衣服。
“当掉?她有没有说当多少钱?”这些衣物,一看就高档,一件估计都得好几两银子吧,镇上的当铺收不收?
“没说,还说能当就当,不能当就烧掉。”陈氏看着那几件小孩的衣服有些眼热:“叶松能穿上吧?”
“住嘴。”叶大修瞪了他一眼:“一是死人的,二是他家的,不怕没命就别东想西想的。”
“我只是说说而已,那么大的火气。”其实留下来也没机会穿出去,这个村子谁家能穿得起啊。她若留下来就是不打自招怪没面子的。
心里气结,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能当吗?”叶大修看着桌上的衣服自言自语。
“当然不能。”黑衣蒙面人不知道从哪来的,落在了他的面前:“他的东西不能流落在外面去。”
说完悉数扔进了院子里的火堆里。
叶大修张大了嘴,这可让他怎么向人交差啊?
“明天去告诉她,当掉了。”黑衣人扔了二两银子在桌上:“就这点钱。”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作孽啊,这么好的衣服全给烧了还告诉人家说当掉了,就落了二两银子,谁会信?
叶大修摸着二两银子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