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也缓缓将手放下,落在层层叠叠的婚纱上,阳光跳出一段舞,为女孩安静时的柔美伴奏。
“叩叩——”
房门忽然被敲响,秋也收回那抹缠绕绵长的思绪,轻轻喊了声,“进来。”
“秋秋,北萱姐和景菲到了。撄”
盛可可带着燕北萱和傅景菲走进来,皆是一身裸色长裙,内敛而优雅,很好地衬托出三人纤细的身段。
相比于婚礼场面的隆重,此次请的伴娘团和伴郎团就相对简单了,三男三女,都是秋也和傅寒笙的熟人。
“北萱姐,景菲。”秋也从沙发上站起来,笑意盈盈地迎向几人。
“我是专门来看看传说中造价上千万的婚纱是什么样子的。”燕北萱笑得温婉,目光中却毫不掩饰惊艳偿。
秋也脸一红,“北萱姐,你就别打趣我了。”
“哪敢啊,”燕北萱眉梢一挑,尽是调侃之意,“咱们傅公子一掷千金,为新娘子定制了近十年来最贵的婚纱,现在谁人不知?”
“就是就是,可羡慕死我了!”
“秋嫂嫂,连我都快嫉妒你了!”
盛可可和傅景菲竞相说道,羡艳之情莫以言表。
秋也难免有些羞涩,脸蛋红了红,熨帖着婚纱的颜色,显得柔媚动人。
她就静静站在那里,象牙白的丝缎面料包裹出凹凸有致的曲线,犹如一条纯洁的美人鱼,美丽而高贵。不过,整条婚纱最令人挪不开眼的却是后面,精心刺绣的欧根纱层层叠叠,蜿蜒出2.1米长的拖尾,不仅绣艺卓越,单是镶边珍珠就有1314颗,两个数字寓意明显。
阳光照过来,铺地的珍珠折射出淡淡的光华,犹如无数星星闪耀。
据说,这条婚纱是由30位巴黎工匠,耗时五个多月共一千二百小时联手打造。
而如今,穿在秋也的身上,才总算让它的美丽彻底绽放,夺目至极。
“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高调。”秋也话语里有些无奈,但却无法掩饰内心的甜蜜。
毕竟,哪个女人不渴望穿上这样一件婚纱呢,美得让人渴望,美得让人无法呼吸。虽然不赞同他的大手笔,但是,这种被心爱的男人极度珍视的感觉,没有哪个女人不上瘾。
秋也不例外。
……
“秋秋,该去太阳湖了,准备好了吗,美丽的新娘?”
秦诺推门进来,脱下了一丝不苟的职业装,浅色丝缎礼裙为她增添几分柔婉的女人味,她轻轻笑着,看向秋也的眼神里尽是欣慰。
这时,一身黑色礼服的霍东鹏也来到了门口,儒雅笑道,“秋秋,我们要走了。”
秋也看向霍东鹏慈祥的眉目,心里顿时涌现一种难言的感动。
这几年来,若不是有霍市长的帮扶,凭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要在偌大的琴城安然无恙,简直是痴人说梦。虽然,霍东鹏对秋也的疼护大多是出于霍烁,但是,这份恩情秋也却永不敢忘。
而今日,霍东鹏竟还主动放下身份,作为娘家人送她前去,不得不让秋也动容。
她想,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上了霍烁他们几个。
霍东鹏接过盛可可递过来的头纱,然后给秋也戴好,最后,又将一枚星星造型的王冠插在她的发间,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你会嫁入我霍家,没想到,公公没做成,倒是做了回‘父亲’,也罢,到底是小烁没福分。”
“是我配不上祸水,我相信,他迟早会找到那个适合他的人的。”秋也心里微酸,对于霍烁,她虽然从未回应过,但总归是欠了太多。
闻言,霍东鹏不知想到什么,收起惋惜,笑了笑,温温和和朝秋也的后面扫了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嗯,希望如此吧。”
接着,又慈爱地拍了拍秋也的肩膀,“好了,乖孩子,我们快过去吧,免得误了时辰。”
“好。”
秋也又笑起来,挽着霍东鹏的胳膊往外走去。
身后,傅景菲巴掌大的小脸上稍微晕出一道羞怯,因着霍叔叔之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
霍东鹏果然预言准确,婚礼终究是误了时辰。
只不过,却不是秋也。
傅寒笙,没有到。
太阳湖风平浪静,宛如一面水晶做成的大镜子,倒映出碧洗的天、洁白的云,以及,神态焦急的众人。
燕北萧着一身米色伴郎服,为他放荡不羁的气质增添几许柔软,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断拨打着傅寒笙和陆长则的电话,可是,信号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同样一身伴郎服的霍烁阴沉着脸,腮线绷出坚韧的弧度,他看向以显混乱的现场,恨不得咬碎一口牙。
“北萧哥,打通了吗?我三哥怎么还不来?”景菲跑过来小声问。
可是,面对景菲期待的眸,燕北萧却只摇了摇头。
在场有不少媒体,在看到燕北萧摇头的动作后,不禁爆发出一阵熙攘。窃窃私语,语言难听。
众多目光化成利剑,同一时间刺向一个方向。
乱局之外,那个人始终平静。
她一袭月白婚纱耀眼夺目,透过烟一样的头纱,仿佛能看到她清澈如湖水的眼眸,那里面黑如墨,淡如水。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他们知道的是,这场爬了许多天头条的盛世婚礼,明天将以“新郎未到”的名头,再次登上头版头条。
媒体们隐隐***动。
可是,不论现场如何喧嚣,秋也仍旧不为所动,她紧紧握着手里的捧花,新鲜的太阳花挂着露,是花的甘甜,还是叶的泪水。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昨天晚上他还跟她煲电话粥,两人无言语,但听着彼此的呼吸都能如堕甘蜜,以至于做的梦都是粉红色的甜。
他说想极了,两天不见想极了。
她说没出息,还有几个小时就见了。
可是,为何你却迟到了?
秋也低着头,脑海里没有专门去想时间的概念,她固执地不去想,她懦弱地不敢想。
盛可可终于看不下去,上前握住她细瘦的手腕,“秋秋,你别担心,或许,是堵车呢?”
嗯。
她不担心。
可他不是堵车。
堵车的话,他早给她打电话了,而且……
秋也微微抬起头,隔着远远的距离与安嫱对视着,她优雅大方,她不跟其他人一样,她不惊奇。
甚至,她还持着一杯血腥玛丽,鲜红的液体滑进她的喉咙,滚动出一抹诱人的曲线。
与周遭的躁动相比,安嫱很惬意。
她始终观察着秋也的动静,却很有耐心,嘴角隐隐勾勒着一抹温柔笑意,像是在欣赏一场美妙绝伦的好戏。
而显然,她给秋也的定位是,丑角。
真是好。
她那天说要放手,秋也还觉得不以为意,可现在,秋也觉得自己愚蠢。
急流勇退,才能安然无恙。
所以,在她如此难堪的今天,安嫱才能够如此闲然洒脱。
秋也抬头看天。
起风了。
天气也感知到什么是良辰吉日,什么又是流年不利。
终于,他们错过了最好的时辰。
嘴角缓缓弯起,秋也无声笑了。
两边的宾客席上,傅老太爷气得快要发脾气,傅丞森一脸阴郁,就连一贯不谙世事的裴烟,此刻都不安地纠结着手指,想要过来安慰,却又踯躅不前。
傅寒笙,人人都知我难堪,你知不知?
手里的太阳花已经被攥得痛苦折腰,而秋也却仿若不知,攥到麻木,攥到手心有血色渗出,为白色蕾丝手套描绘了一幅艳丽梅花图。
“现在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新郎到底还来不来?”
“是不是有事耽误了,你看秋也一点情绪都没闹呢,还是再看看吧。”
“唉,秋也也是可怜,从出道就一直被黑,好不容易事业爱情双丰收,结果新郎还没到……”
霍烁再也看不得她遭受非议,几大步迈过去,抓住她的手就往外拖。
然而,秋也却如受惊的鹿,一瞬间惶恐,奋力挣扎起来。只不过,霍烁却强硬得很,一向顺着她的男子这次已然铁了心。秋也被逼急,大声喊出来,“霍烁,你放手!”
霍烁牙齿咬得“咯嘣”响,回过头的时候,眼里都染了红。
可是,当看清白色头纱里的那张美丽面庞时,他却浑身僵住了。
两行晶莹,涓涓而流,她为何哭?
他怎么舍得她哭!
秋也将手抽回,却没有去擦脸上的泪,她倒退两步,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等他。”
她看见霍烁眼里的失望,如灰……
对不起,祸水,我不能跟你走。不管他为何迟到,我要等。因为,他昨晚还在电话那边深情呢喃。
“宝儿,等我……”
他让她等,她就等,等到他来,无论何时。
只是,傅寒笙,你别让我,再经历一次婚礼的失败,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勇气,为一个人穿上婚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