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了很久，还是叶若水先开了口：“听说你要去边关驻守了。”
楚衡之还是那样，微笑而冷静，只是这种美丽带着一种从没有过的脆弱：“嗯。”很快他又补充道：“不过在京城以东，家父和兄长，故而这次去的地方距离京城不算太远。”
叶若水点点头，尴尬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已经嫁进东宫去了，那此刻他们的身份，不就是太子妃和臣子吗？
总有一种偷情的感觉。
不过叶若水还是尽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让他看不出自己的心情：“那一路上要好好照顾自己。”
楚衡之点点头。
没见到她的时候，他每天只能用边关的烈酒告诉自己，不要想她，不要做傻事。
可他还是做了。
一天等不到她，那就一直等，从上午等到下午，从日出等到日落。就算知道她不会来了，也要等下去。
为此他还特意派了身边的亲信，分散在各个地点等她出现。
走之前还是想见她。他控制不住这种想念，就像他控制不住不喜欢太子妃一样。叶若水对他来说，是一见钟情的喜欢，是人生知己的爱意，更是毕生可遇不可求。
就算是要走，他还是做了一件有违君臣纲记的事—自从遇见叶若水以后，他就把这些都放下了。
尽管羞耻而惭愧。
他咬了咬牙，眼睛还是那样忘向她，这让叶若水想起来小的时候，她心爱的小兔子，“我在等你。”
聪明如叶若水，早就想到了是她。她心中猛地跳动了一下，然后恢复平静。“不能这样，”她告诫自己，“我不能这么自私。”
楚衡之继续说道：“我知道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了。以前的我，不确定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他似乎沉浸在初遇叶若水的回忆里，“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对你是真实的喜欢，是一刻也不能等的想要拥有。”
叶若水咬了咬唇，眼中似乎又要落下泪。穿着胡服的女子明艳而张扬，此刻更带了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楚衡之自然看见了她的感情变化，他心中沉重的一落，仿佛是给自己一个了断一般，说道：“我知道我们身份的不同。所以我们的确也只能这样了，也不能再奢求别的，所以我只能离开的远点，”他苦笑，“先来后到很重要。我出场的时机不对。”
虽然叶若水曾经在心里猜测，楚衡之的离开可能和自己有关。可当他真的说出了口，她反而觉得心更痛了。因为她听见楚衡之说：“殿下，保重。”
叶若水强忍着落在心头的那滴泪，没有掉下来。她面色惨淡的像是一个病人，手里紧紧的攥紧了衣摆：“等等。”
楚衡之一愣，正准备退下的步伐瞬间顿住了。
叶若水感觉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不再面对和承受这些生离。
她咬着嘴唇，良久才说道：“我也喜欢你。”
她说，“不用怀疑。我也喜欢你。”
楚衡之的眼睛在那一瞬间有了光华。可是转瞬即逝的黯淡了下去，他沉默着，忧伤的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的叶若水比他更痛苦：“你说得对。是我出现的时机不对。”她勉强的从唇角扯出一个微笑：“如果能早些见你，那我们一定是这个世界最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年少的叶若水说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憧憬着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那该多好。可是她尽管年少，但心智如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一般，知道一切都只是幻想而已，一切也不能重来。
她微微一笑，眼里待着光华和泪，最后只能开口说道：“保重。”
楚衡之点点头。他最后下了这个决心，见到了她，得到了她的答案。那他就会永远勇敢坚强，永远披荆斩棘的守护这个国家。
因为这个国家有她心爱的人。
她心里是有他的。
他内心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这就够了。
叶若水静静的看着少年意气风发离去的背影，心想，这或许是我们最体面的结果了。
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朝前看，一次又一次的败给情感。
她一向理智，只有面对楚衡之。
他总有办法让自己变得强大，同时也让自己变得脆弱。
牡丹就在身后，静静的看着这发生的一切。她此刻似乎才真正懂了，原来叶若水真的是喜欢楚衡之的。
姑娘真可怜，她想。嫁给了一个不是自己心爱的人，尽管能给她带来家族最大的利益和财富，但那也只是这些而已。
牡丹心中真正纠结的是，其实太子殿下对姑娘也不错啊。可能是当局者迷，姑娘从来看不见太子殿下微微的向他微笑，也看不见他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还有的时候，叶若水说的正起劲，他会做在那里，就这样看着她。
那个眼神，牡丹绝对不会看错，那是钟情和爱意。
只是叶若水从来没看见过。她总是把徐时璧当成盟友，当成君臣，从来没想过自己做真正的太子妃，做徐时璧的妻子，做他的心上人。
不过这也难怪她。庄穆皇后和圣安帝同甘共苦二十年，最后不还是这样的下场吗？
或许生在帝王家，本就是无情的。叶若水不喜欢徐时璧，反而是一种幸运。
牡丹比叶若水大些，她想到的自然也很多。只是她此时此刻忧虑的对象，正在为另外一个人的离去痛苦不已—那个人还不是太子。
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做一个透明人。
叶若水看着楚衡之走远，也才想起牡丹还在。不过牡丹是自己人，她不用担心她会乱说什么，只是一转身，看见牡丹正在忧虑的看着她。
她懂人情世故，伸手去拉牡丹：“不用担心我。”
话虽如此，可牡丹还是很担心，最后只好为难的说：“姑娘不要难过了。”
叶若水摇了摇头，却并不言语。她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说，还是骗不了自己，她就是难过了。
因为一份宣之于口的情谊。
她想了想，叹了口气，却看见三七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将买好的酒酿圆子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