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宋明月紧紧抓住了老爷子的手,她哽咽的呼唤着。
“明月……”
“明月……”
老爷子似乎听不见,也看不见宋明月,他只是一昧的重复着明月二字。
“爹……”
宋明月泪水满面纵横,她后悔自己任性出嫁,没有留在老爷子的身边,才让歹毒的独孤氏有了可乘之机。
老爷子咂了咂嘴,声音逐渐喑哑,他似乎有气无力快要不行了。
宋明月束手无策,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老爷子咽气。
宋明月为老爷子阖上了眼,她嚎啕大哭,整个人精神状态都跌入了低谷。
孤独氏面带笑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呵,都是报应!”
“你作孽,你爹来还,因果轮回,苍天饶过谁!”
独孤氏面容得意之色更甚,她现在是家中掌权的大夫人,这宋家家产都会落入她的手中。
而宋明月哑口无言,她的悔意如同潮水侵袭,就像独孤氏说的,是她作孽,棒打鸳鸯,逼迫凤华娶她,如今才有这般境遇。
但宋明月并不是服低之人,她倔强的抹去面上泪水。
为今之计,是想办法自保,留下宋家产业,至于其他,她还真顾忌不了那么多。
可独孤氏怎么会给她机会?
门外似乎有些嘈杂之声,独孤氏笑了笑,她春风得意:“宋明月,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孤独氏阴阳怪气,宋明月望向门外,竟是一路官兵和凤府老太太。
除此之外,还有满身伤痕被押捕的大黄。
老太太与独孤氏二人眉来眼去,二人皆是大计得逞邪魅一笑。
而后,老太太上前,指着宋明月痛心疾首的说道:“我们凤府虽说卑微,但好歹是良善人家,这个女人,千方百计嫁进我们凤府,却与她的侍卫暗自偷情。”
“除此之外,她竟还残害我那未出世的宝贝孙子,害得我家小妾小蝶终身不育。”
“这样歹毒的女人,就应该将她——沉塘!”
官府的人看着宋明月,其实他们也都还有些忌讳。
毕竟是宋府的人,他们不可能这么草率的相信老太太一面之词。
见官府之人有些犹豫,独孤氏上前悲悲戚戚的说道:“我家老爷听闻宋明月恶行,受不了刺激,被……”
“气死了……”
宋明月闻言才真差点被气死,她父亲这事,明明就是孤独氏所为,如今竟也往她身上甩锅。
官府的人听闻老爷子没了,纷纷窃窃私语。
好一会儿,官府之人才出面说道:“此事究其根本,乃是家事,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所以啊,这事儿还得你们自己调谐。”
官府之人甩下这么一段话,代表他们不再受理此事。
老太太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官府之人便又道:“既然是家事儿,这是沉塘还是如何,咱们也管不上……”
官府之人对老太太笑了笑,老太太得到授意,微微点了点头。
是了,所有人都巴不得她们宋家完蛋。
毕竟宋家商业产链巨大,要说起来,宋家一旦瓦解崩盘,有不少人受益。
所以官府才会放手,借着凤府的手除去宋家。
毕竟老爷子已经不在了,他们也没得怕的。
官府的人一走,老太太就斜眼看向了大黄。
大黄是宋明月的侍卫,老太太邪气的笑了笑。
“你们这对奸夫**,令门楣蒙羞。”
而后,老太太与独孤氏相视一笑,独孤氏便接话说道:“此事是我们宋家对不起凤家,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独孤氏故作悲伤,实则袖下藏笑。
宋明月咬牙,满脸不服气。
她宋明月的命,何时由独孤氏做主了?!
宋明月不肯任由人支配,她昂首挺胸:“说我和大黄有奸情?你倒是拿出证据,别提这些空口白话!”
老太太眼眸眯了眯,她走向大黄,令人将大黄的一条腿打折单膝下跪。
“说,你与宋明月,是不是奸夫**?”老太太森森笑着。
宋明月想要去护住大黄,结果被人锁臂拦下,她只得闷声大哭,眼泪如同断了线的雨珠儿。
大黄额间汗珠儿直冒,他咬牙切齿,眉目拧成了一块儿。
“小姐,别哭……”大黄苦涩一笑。
纵使腿间如何疼痛,他都倔强的否认:“我与小姐,清清白白,何来奸夫**一说?”
老太太不屑的歪了歪嘴角:“哼,清清白白?来人,再给我打断他的另一条腿!”
老太太一声令下,大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大黄!”宋明月哀嚎。
老太太又问道:“还清白吗?想清楚再说,否则,有你好受的!”
大黄的无力的跪伏在地,他一声不吭,倔强的用双手支撑自己。
“我与小姐清清白白,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会这么说。”大黄的汗渍流进眼中,他的声音因为身体疼痛都在颤抖不已。
宋明月的喉头哽咽,她的心里不是滋味,大黄于她而言,是朋友,更是家人。
大黄陪伴了她八年,这八年来,她与大黄朝夕相处,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她早已把大黄放在了仅次老爷子的第二顺位。
老太太邪笑着,既然这破侍卫这么包庇护着他的主子,那她就让他尝尝苦头。
“来人,给我剁了他手指,我看他能犟到什么时候!”老太太下令。
宋明月眉目间露出焦急之色:“住手!”
老太太手势示意停止,她看向了宋明月,面带微笑:“怎么?你有话说?”
宋明月强忍着怒意和哭意,她带着哭腔:“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宋家财产我一分不争,你们放过他。”
大黄愕然,他眉目紧拧,他用臂肘撑着自己,一步一步爬向宋明月:“小姐,不要……不要因为我……”
宋明月对着大黄苦笑,她根本就没得选,就算她们不拿大黄做威胁的筹码,她们也会拿其他事做文章。
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们放了大黄,给他医治,我答应你们,我不会做任何反抗,只要你们放了大黄……”宋明月绝望说道。
老太太和独孤氏相视一笑,独孤氏差人拿来笔墨纸砚,让宋明月立字据为证。
宋明月签字画押,她宋家的财产拱手相送,被凤家和独孤氏瓜分。
“来人,把这半死不活的玩意儿送去医治。”
老太太倒也信守承诺,只是大黄被带走之时,他一直微眯眼睛,虚弱的看着宋明月。
老太太握住宋明月的手笑了笑,道:“如此倒也好,你的自然也是我家凤家的,从今以后,你还是我们凤府的少夫人。”
老太太就如同披着羊皮的狼,得了便宜卖乖。
宋明月心中冷笑,她现在恨不得将凤府的人抽筋扒骨,她怎还愿意成为凤府的少夫人?
失魂落魄的宋明月被带回了凤府,民间皆流传老太太仁善,竟还包容她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宋明月也懒得再去正名,人们只想看自己想看到的,人们只想听自己想听到的,至于真相到底如何,他们才不会管。
宋明月回到了凤府,凤华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我听说,我母亲……”凤华开了口。
宋明月冷冷的看着凤华:“自信点,别听说,就是如此。”
“你母亲诬陷我与大黄,还与独孤氏瓜分了我宋家。”
“如何?你开心了吗?痛快了吗?”
宋明月面色阴冷,她如今家破人亡,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凤华闷声不说话,直到最后,他才道了声对不起。
宋明月叹了一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明明是我单方面喜欢你,却硬生生拆散了你和小蝶。”
“如今我也遭了报应,算是两清了。”
“对不起我的,是你的母亲,你不必这样。”
宋明月不再去看凤华,她和凤华如今也算是恩断义绝。
宋明月潇洒离去,她住进了凤府最小的院子,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生活。
除了偶尔来找茬的小蝶,她倒还算是活得潇洒自在。
这一日,小蝶又寻上了她。
小蝶是个温润的人,但这并不代表小蝶原谅了她。
小蝶始终认为,是宋明月害了她。
“你倒过得自在。”
小蝶沉闷的看着宋明月,在宋明月眼皮子底下将宋明月刚修缮好的花丛破坏。
小蝶掐下了一朵又一朵娇艳的花朵,直至花丛秃了顶。
宋明月无奈的笑了笑,近几日小蝶都是这般作为,她都已经习惯了。
宋明月躺在老人椅上,她惬意的晒着阳光。
“我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但事实如此,你和你的孩子都不是我害的。”
“是老太太将补养汤送给我,我本以为是滋养身体的好东西,所以才赠给了你。”
“阴差阳错之间,老太太害我没害成,倒是把你给害了。”
宋明月所言皆为事实,显然,小蝶也未必会相信。
小蝶闷闷不作声,她又如同往常那般,一番作妖后悄声离去。
小蝶是闷葫芦,但这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小蝶没有了做母亲的资格,她心里自然不舒坦。
宋明月家破人亡,她又怎会安心舒坦?
“我交代的事,办好了?”宋明月躺在老人椅中微眯着眼。
“是。”宋明月的丫鬟回道。
宋明月的这个丫鬟来历可不简单。
丫鬟名叫凤翠,是凤家的远房亲戚。
当年,凤家戏庄大火发达,凤翠便闻声而来,希望得个庇护之所。
而老太太因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之事,不待见凤翠的父亲,如此,便也不待见凤翠。
凤翠走投无路,只得顺着老太太的意思,做了凤家的小丫鬟。
好巧不巧,她正是当初服侍过宋明月的丫鬟。
所以老太太拿来做了手脚的补养汤时,她也在场,并知晓了真相。
早在小蝶来宋明月院子的路上,凤翠就故意拉了老太太的身边人说悄悄话。
当时……
凤翠:“老夫人给了你多少钱?”
老太太贴身丫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凤翠:“嗨呀,别装了,都是自己人!老夫人可是我表姑,当初她让你拿藏红花的汤药来,她早就和我通了气儿,说要让少夫人终身不育,这事儿我可晓得!不然,你以为少夫人会乖乖收下?”
老太太贴身丫鬟:“那你还问……”
凤翠:“嗐,我这不是想知道你拿了多少赏银嘛!毕竟这可是大事儿,嗐,也怪蝶姨娘命不好,咋就阴差阳错喝了这汤呢?”
老太太贴身丫鬟:“别提了,拿了一百两,这事儿要是闹大了,我这命也够悬的,不过,我听老夫人说,蝶姨娘没了,以后还会有其他姨娘……”
……
小蝶躲在暗处,她的手紧攥着,身体微微颤抖。
当她故意来宋明月院子找茬之时,宋明月又提起了此事,她看似面无表情不相信,实则心中早已敲起了鼓。
而凤翠,她之所以愿意当这导火索,纯属是想发泄心中不痛快。
所有人都以为老太太是好人,她非要戳穿老太太的真面目。
而宋明月则是运筹帷幄,她静待小蝶佳音。
闷葫芦不是不会响,一旦闷葫芦出声,恐怕所有人都承受不住。
如此三天之后,府中传来消息,老太太没了。
老太太面容慈祥的睡了过去,一睡不醒,直至没了声息。
幸好宋明月那夜和小蝶日常掰扯,否则她是第一个被怀疑之人。
一来,因为有小蝶和众人在场,证明宋明月没有作案嫌疑。
二来,老太太死得安详,也没多少人会认为这是谋杀。
但宋明月知道,老太太绝不可能是自然死亡。
不过,她也挺好奇小蝶的手段,小蝶到底是如何无声无息了结的老太太?
这她无从得知,她也懒得去计较。
因为她下一个目标,是独孤氏。
独孤氏是害死她父亲的元凶,她不可能会放了她。
不过,她似乎也忘了,她也是间接性害死小蝶孩子的人。
小蝶笑吟吟的立于宋明月的眼前,她的口中呢喃着:“下一个,就是你。”
还不待宋明月反应过来,她就晕晕乎乎倒了下去。
在彻底昏迷之前,她听见小蝶桀桀的笑着:“你就去沉塘吧,你不是害死我孩子的元凶,但我也不会放过你……”
宋明月感觉自己的口腔与鼻腔之内进入了许多湖水。
她的意识随着水流进入她的身体那一刻而逐渐消失。
“对不起……”宋明月昏迷之前如是想道。
她对不起的人有很多。
爹爹,大黄,凤华,小蝶……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棒打鸳鸯,如果不是她逼迫凤华娶她……
“对不起!”
宋明月一个坐起惊醒,待她意识彻底恢复之时,她竟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很是简陋,用家徒四壁形容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