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钰傅的确是失踪了。
在一次走访过程中,遇到灾民暴动,因为他来了许多日子,以为已经安抚下来,未曾想还有后面一招等着他。
已经两天过去了,他双眼被蒙,被限制行动,浑身无力。这期间也没人送过一滴水,一粒米。只有水滴声,风声。四下漏风。时不时裹着一些杂声传来。
枣县说大不大,不过是一个县城,但说小也不小,此处贫瘠,荒山比比皆是,他不过是一个外人,被这里的人随意一藏,没人专门找,估计还真的找不到。
“唉~”言钰傅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倒是担心起言听云去起来。
若是她过来,发现他失踪,不知又要出什么乱子。
倒是从未担心过自己这条命会不会交代在这里,因为,他有一种自觉,自己不会死在这里。
天色黑沉,乌云密布,时不时有闪电从云层冲出,伴着雷声。
暴风雨即将来临。
亦是不知,这淮阴城守不守得住。
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都是有家的赶快回家,未收摊的赶紧收摊。
哒哒哒~
规律的马蹄声,踩着坚实的露面,两条马,载着一男一女先后奔驰离开。
女子面纱遮面,男子.....马速太快,一样看不清面容。
“这大雨天,咱们就走真的没问题吗?”云兮从言听云的领口钻出来,待在袖子里太碍事了,便被转移了一个窝。
言听云怎么会等的了,距离言钰傅失踪已经有两天了,若真的是贵妃母子,准不会放过她哥。“自然没问题。”
“听云,我说的是,那个男子,你忘了,他是个凡人。”依照她对凡世男子的认识,虽然能力大多时候不错,但也仅仅是肉体凡胎。
这一路虽然不长,但暴雨将至,怎么会经手的住?
言听云一愣,“你说的对。”
云兮还以为她不赶路了。
谁知,“吁~”
“怎么了?”他们刚到了城外几里,宁清暄不懂她怎么突然停下。
“太慢了。”暴雨马上就来了。
“?”宁清暄不明。
“我带你去!”
“呵!”云兮忍不住捂脸,这是要带人家上天的节奏啊!
同时对她这个契约着有了新的认识。
宁清暄思忖,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很快,他就明白了,被言听云带着,凌空飞行。
虽然,他有轻功,但也不能持续在空中飞行,况,她的速度,高度都是凡人无法企及的。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雷电就在身边窜行,雷电在耳边炸开,就是没砸他身上来。
在心里默念,很快就过去了,很快就到了。
“以你这速度,只怕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吧!”宁清暄觉得气氛颇凝重,问道。
言听云手掌这宁清暄一臂,皱眉向前,这点凡世的雷电避开不难,难得是,她感觉这雷电力量仿佛在增强,若不是有灵力罩隔绝,只怕就要落在了她身上。
“在暴雨来临前,我们会到。”言听云心下,又加快了速度,但不会超过他一个凡人的承受能力。
暴雨前?那得多块?
.........
宁清暄脚踩大地时,心也落地了,整个人都有轻飘飘的感觉。果然,这暴雨哗啦啦的落了下来,砸在身上,生疼。
“接下来,我们去哪?”在俗世,还是要听宁清暄的。虽然知道言钰傅在哪失踪,可一场暴雨下来,她就算想寻到什么痕迹也难。只能靠宁清暄。
“去衙门!”这是言钰傅失踪前的栖身之地。
“走。”
不过衙门,还是很容易找的。
枣县的衙门,仿佛被蹂躏一番,二人踩雨而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门破破烂烂的要开不开,随随便便一阵风都能将它吹到。外面围着的栅栏也稀烂倒在地上,也就台匾完好无损,就是忽略上面的烂菜叶、烂鸡蛋就更好了。
“如果这儿不是写着衙门,我都不相信。”云兮冒出一个头。
言听云是出手将她摁了回去:“这儿人呢?”
宁清暄倒是很镇定,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进去看看吧。”
经历一场暴乱,衙门里的人,估计早就走光了。留下的,估计也是因为公务脱不开身的人了。
这衙门规模一般,绕过正堂,走到后院,才看到唯一一抹灯光。
此时,里面正做着几个身着平常衣服的人,面色凝重。皆是言钰傅从京城带来的官员。
见到推门进来的宁清暄和一蒙面姑娘,顿感惊奇,其中一位上了年纪的人率先开口:“宁小公子!”
“嗯。”
这边,言听云也没什么顾忌的掀开湿漉漉的斗笠,露出精致惨白的小脸:“我哥呢?”
“言姑娘!”言姑娘跟着言公子来这儿,跟来的人都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各位大人,我在淮阴城听说言公子出事了,您跟我讲讲到底是什么情况?”宁清暄想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
“唉~”说到这儿,在座脸上都蒙上一层凝重,这言公子若是出事,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都是在京城混的,心里都有一杆秤,年纪大的人开口:“失踪的那日,我正好跟言公子在一起,那日有当地的人来报,说,上兴河上游出了点问题,问言公子要怎么做,言公子便带着我,还有当地官员一同去了,谁知道突然遇到灾民作乱,悄无声息的就将言公子捉了,等我们回过神儿来,现场都是人,也没办法查看。”
宁清暄:“那些人难道就没一个人看到?”
“都说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那么大一个人,就这么失踪了,总得有一丝痕迹吧。
“有派人去附近山上,人家查过吗?”
“有,只是枣县人手有限,若是这么查下去,万一言大人.......”后面话说不下去。
宁清暄冷声:“所以,现在是一筹莫展,一丝线索也找不到?”
众人沉默。
在场大多数官员都比宁清暄的官职大。这般语气,有人便不能容忍一个没官职的人爬到他们头上,左边一个圆脸胖身的人道:“你这话的意思,倒是我们的不是?”
坐在那人下首的人接着话:“就是,言公子那么大一个人,咱们也不能一直看着吧!”
“自然不是......”宁清暄还没说完,便被一边脸色黑沉如水的言听云打断。
“既然各位左一句不知道,右一句与我无关,那此次任务便由各位大人完成,回京复命。”言听云站起,“就是这追究下来,也切勿往家兄身上扯,毕竟,家兄来这儿不过几日,就失踪,实在无辜的很。”
说完,也不想跟这些人说些什么,几个人,还不如一个李杜有用!
朝廷整天养着这些人有什么用!
宁清暄见言听云已走,自己也不好多留,道:“言小姐心急兄长,一时言语无状,还往各位大人切莫介意。在下替姑娘在此赔罪。不日,淮阴城便会有人来,助各位一臂之力。”
“淮阴城也派了人?”那位年纪最大的人开口问道,面上温和,瞅着是最容易接近的一位。
这也说的通,毕竟这里不过是一个小小县城。
“是,”宁清暄朝那人微微行礼,“此地正好有唐将军在此驻扎,我已书信一封,相信不日就会有人来。找起言公子也容易。”
他做的这些动作还是提早告诉这些人的好,毕竟他们也不能单单绕过他们。
“也好,有了将军府的助力,相信不日便会找到言公子。”那人点点头。
其余或庆幸,或僵硬,都落在宁清暄的眼中。
“怎么样?”宁清暄一出来,言听云便迎上来,原来是他们商量好的。
这群人肯定要试一试,不然就凭一群灾民就能如此瞒天过海?
宁清暄:“果然有问题,只怕这其中的鱼还不止一条,”闭眸,深思,“三皇子的手伸的太长了。”
言听云气恼:“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宁清暄睁眼,眸子亮的吓人,“放心,你哥身边带着的人不是吃素的,你没看,这里连一个侍卫的影子都没码?”
就是因为没有侍卫,那群人还好好的,才是真的气愤!
“等雨停了,就会有结果了。”
言听云看着下仿佛要将天都给捅下来的暴雨,倏而道:“这雨,足够再爆发一次洪灾吧!”
宁清暄会其意:“你要做什么?”
言听云嗤笑,摇摇头,将窗子关上:“我能干什么?你大概不知道,踏上我们这一条路,因果循环,尤其重要!坑害人命的事儿我能做的出来?”
只是,宁清暄看她的模样,不像是不要借这事儿,干一番事儿的人。
“可是啊,”言听云话语一转,摇头叹息,“可惜人们都不知道,就算自己感受不到因果循环,也没人能逃开这个套。又有几人能看清呢?”
宁清暄不太懂这番话的意思。
但是第二天,真就照言听云的话,发了洪水。
枣县人,倒是没受到多大的损失,被洪水冲毁的良田却是每一个农民生存根本!
一大早,衙门口就聚集了许多哭诉,暴动的人。
“你早就猜到了?”宁清暄想起她昨天晚上的那番话,隐在幕后,问道言听云。
言听云今日穿了一身灰扑扑的粗布麻衫,绾了一个寻常农民家未出阁的女子的发髻,首饰什么的,一个也没戴。“我说了,这是因果。”
今日她心情难得有些好,看着那些哭闹的人,解释道:“据我了解,上兴河虽然穿过枣县,但每年雨季涨水时,都没发过,怎么这次就赶巧发洪水呢?若是人为,专门发洪,那便破坏了某个地方,可想而知,碰上暴雨,那上兴河不就拦不住了?”
“可你对这些灾民的敌意不仅仅是因为你哥吧。”宁清暄直觉。
言听云:“枣县是一个小地方,统共就那么几家,上兴河供他们吃、喝,生活最亲近的他们本该最先发现他的异样。就算发现不了,可你看第一次,我虽不曾看见,但也知晓多少,造成的损失那是真的少,良田没毁,人还是那么多。什么‘饿殍遍地’,死几个人就算了?”
“李杜给我们的,关于枣县的介绍我看过了,人口变动不大。若不是有心人鼓动,以利诱惑,哪来的那么多事儿?”
“你看,真的损失到切身利益的时候,人又是怎么样的?”言听云眼光盯着那群人,个个跪在衙门门口,哭的情真意切,他们估计连地都不曾细看,便跑来找衙门做主,这种习惯是谁养成的?
显然是第一次尝到了甜头,第二次便游刃有余了。
宁清暄:“如你所说,这次只怕不能善了?”
言听云:“他们都将能主事的人都给抓起来了,跪在这儿,谁能给他们善了?做梦呢!”
宁清暄:“那你这身衣服是?”
“混进去打听打听。”
“枣县不过咫尺,生面孔怎么容易打听?”
言听云勾唇一笑,这笑容有些奸诈:“你看好了!”
宁清暄只见,言听云偷偷摸摸混出衙门,走在路上,随意一个人都能给她打个招呼,甚至有大妈热络的将她栏下来,叙上几句家常。
“黄丫头,好久没来婶子家里吃饭了捏!”
言听云:“婶子,俺家里忙,改天,改天一定去。”
“那就好,可别跟婶子生分了啊!这几天啊,事多,你可别乱跑啊!”
言听云:“哎,婶子,我看好多人都跪在衙门口,要不,俺们也去看看?”
她这话一说,那妇女神色一变,就将她拉倒一边,道:“你一个姑娘家家,凑什么热闹?还不知道吧,听说这是有人专门说跪在那里,官府会给咱们补签,还能减免一年的赋税,有他们在就够了,咱们何必凑那个热闹?到时候,分一分前就够啦!”
言听云心里冷笑,面上愈发亲切,“那婶子,咱们家能分多少啊!我看上次都没分到手!”
“唉~这不是突然来了个当官的嘛,扣死了,见咱们没什么损害,就想少发点,想的美,你看这次,准得分多点!”
“可当官的不是不在了吗?”
“笨丫头,朝廷难道不会再派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