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犹豫的瞬间,船只已经驶入了葫芦滩。
到了葫芦“肚子”,船只就不再动弹了,稳稳地停在河中间。
河面就像一面无垢的镜子,倒映着湛蓝无垠的天空,河岸两边是嶙峋的奇石怪林,点缀着苍翠的绿色,整个河段显得肃穆庄严,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不敢多说一言,怕惊扰了这里的河神或者别的精怪。
“这,这就是葫芦滩?”沈满终究按捺不住,伸出手指头触碰河面,指尖却消失在黝黑的河水。
“啊!”沈满一惊,急忙将手抽了出来,惊恐中带着兴奋,“这,这一定是仙境,它肯定连着龙宫!”
“不可…”何欢开口准备制止,我急忙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
沈满认定这里可以连接龙宫,对她来说并不是坏事。
“嗯,青云有古籍记载,大路上有十八个河道链接着东海龙宫,是龙族进入人间的通道。这样说来,这葫芦滩确实极有可能是一个通道之一。”蔺栩背着手,站在船头,盯着河面若有所思地说到。
“真的吗?我就知道!他不会就这么死了的,不会的!”
这些日子,沈满已经得知了蔺栩青云门主的身份,对蔺栩从质疑变成了崇拜,简直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她脸上漾开了笑容,却泪流满面。
“嗯,表哥不会就这么死了的,不会的。”我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此刻的我突然也心生希冀,真心希望任逸换了一种方式活着,也许他如沈满所想的那般,从这葫芦滩进入了龙宫,获得了长生。
此刻何欢才看出来,沈满对任逸有着非一般的感情,她也走了过来,轻轻地拥住了她。
天边突然风起云涌,刚刚的平静仿佛是向老天借来的片刻安宁。
“快走!这葫芦滩果然诡异,一会若大浪冲过来就不好了!”蔺栩抬头看向天边的云,跳回去拿起了船上的竹竿用力一撑,“咻”的一声,船只射向了葫芦口,顺着葫芦口飘了下去。
出了葫芦滩,又沿着河行驶半日,终于进入了杏儿城。
弃了船,上了岸,天已近黑了,大家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一进入杏儿城,我就莫名地紧张起来,因为上一次在这里,我见到了妍公主,况且,何欢也看过玉葫芦的药,证明是假死药无疑。
那就证明,妍公主很大可能的活着,而且生活在杏儿城。
“没事,总能找到的。”蔺栩看出了我的不安,安抚到。
“嗯,”我点了点头,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毕竟时隔多年,也许那个人不是妍公主也不一定。
“快看,那里有杂耍。”正说着沈满指着大街尽头,喊了起来。
出了葫芦滩以后,沈满便不再抑郁寡欢了,她打心底里认为任逸去了东海,得了长生,便不再纠结。
我看着她如花笑颜,心里也忍不住开心起来,顺着她的指引看去,只见远处一个高台上,一个杂耍团正在表演。
这个杂耍团与一般的杂耍团并无区别,无外乎是搭人梯,钻地圈,嘴巴喷火,形形色色。但周围的观众却掌声雷动,热闹非凡。
生兰和覃双双早已跑挤了上去,围着台子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大家若是觉得好,便放着银钱在面前的盘子里!”一个婉转动听的声音传来,却让我如遭雷击。
是妍公主,没错!人的容貌会变,但声音却不会!
我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妙曼女子围着面纱端坐在太师椅上,一副老板娘的做派。
“是她吗?”蔺栩见我盯着她发愣,扯了扯我的衣角。
“嗯,”我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水,呆呆地看着台上那个神态自若的妍公主,也许是台下人太多了,妍公主并没有注意到我。
表演到了最跌宕起伏的地方,众人纷纷慷慨解囊,掏出身上的银钱丢进了面前的盘子里。
杂耍表演慢慢落幕,人群也渐渐散去。
蔺栩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轻轻的放在里面,果然引起了妍公主的注意。
“哟,这位公子,真是大方!”妍公主走了过来,捡起盘子里的银子,在手里掂了掂,眼中却不是贪婪和谄媚,而是说不出来的纯净,仿佛她手里的银子与一块石头并无区别。
“长…长姐!”我鼓起勇气,喊了出口。
“嗯?”她仿佛才看到我,一脸迷茫,“这位公子认错人了吧?在下并无兄弟。”
“我…我是青芷,”我生怕她因为我的脸受伤了才没有认出我来,便自报家门。
“青芷?是谁?”她将手里的银子丢进盘子里,拍了拍手,仍旧一脸不知。
“走吧!”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子走了过来,温柔地对她说到。
“嗯,”妍公主站了起来,转头对身后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喊到,“小六,收银子,回家!”
“哎!”那个名叫小六的小厮快步跑了过来,挨个收了盘子,将银子倒进一个布袋里,掂了掂,满意地笑了笑。
长衫男子和妍公主说着便跨上了马,身边拉拉杂杂地跟着那些杂耍的手下,浩浩荡荡地往城中心走去。
“她,她不认识我。”我呆呆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如五味瓶翻滚,万般不是滋味。
“嗯,也许她失去了记忆…”蔺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哎呀,还没看够呢!”生兰和覃双双惋惜地看着远去的队伍,一脸难舍。
但妍公主队伍已经走远了,大家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我心里也打起了鼓,难道妍公主忘记了我吗?还是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只是一个长相和声音都与她一般无二的人?
“芷儿,你是不是想去找她?”蔺栩见我神不守舍,便问到。
“嗯,但是去哪找呢?”
“没事,他们这么大支队伍,随便问问杏儿城中的任何一个人应该都知道。”
在客栈里草草用完晚饭后,我与蔺栩趁着宵禁之前溜了出去。
“你知不知道今天杂耍的那些人住在哪里?”
街上一个老头正挑着烧饼叫卖,蔺栩拦住他问到。
“那些人吗?住在城东那个朱家院里。”那老头步履匆匆,“你到底买不买,我得回家去了,太上皇死了,宵禁时间也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