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空气静默,实验人员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在这几乎令人窒息的氛围里,红波浪大卷和她的跟班却仿佛自成一片天地,发自内心地悠闲惬意,眼角眉梢都情不自禁地往外冒出漂亮小花来。
虽然马尾兄可能还有点紧张,他的手捏成拳头给红波浪捶肩膀,捏得很用力,落下时也算不重,但着地的脚却像抓墙的壁虎,皮鞋尖儿微不可查地动了好几下。
一堆人里挤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老头,他气喘吁吁:“不好意思,医护中心又出了事情,也还联系不上运输船,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来,没接着您……”
秋夕偏头看过去,那老头儿竟是医护中心的院长。
医护中心又出事了?
这个女人是今天才来索莱勒姆?
是索莱勒姆上头的人?
她好奇地多瞧了那女人一眼,但除了加深先前所见的奇怪印象,也并没有多看个什么出来。
这妖娆的美人到底是有恃无恐还是太过自满?
除了她亲近的身边人,大概在索莱勒姆,就没有人知道了吧。
但无论心里怎么想的,实验中心的人,包括明面上是医护中心院长的老头儿,都没有怠慢了她和她带来的人。
虽然她来这儿也才不到半天。
倘若索莱勒姆当真失控,而实验中心也无法控制情况,那么届时这位才来实验中心的上面人,将面临着相当严苛的情况。
实验中心的人未必再会对她有好颜色。
不过显然这不是秋夕该操心的事情了,她蹲在实验台后边半天,腿已经麻了,那边波浪红卷还在跟院长说话。
她好像很不容易才屈尊降贵地勉强朝院长看了一眼,在舒服的靠椅上换了个她觉得更舒服的姿势:“…又出事?那边又出什么事情了?”
刚刚她来的时候周围几个人已经告诉了她医护中心之前发生的事情。
院长呼了口气,答:“之前我们有几个样本在医护中心扩散了,他们出现了严重的返基代现象……”
:“……返基代现象,我们把SOLA四代都称作基代,之后NUM三代药则是非基代。”
“返基代就是…样本用的是A代之后的药,但却出现了A代以前甚至未改良过的原始病毒感染情况……”
院长瞧着那上头特派下来的人还一脸疑惑,心里越发觉得奇怪纳闷,上面怎么派了个什么都不懂的来指挥这次计划?
但他还是收住了下头的话,解释起名词来。
院长接着补充道:“我们以前实验中也有少数个例是这样,但都属于可控范围内的,可医护中心的那几个样本除了一个失踪的,全都出现了返基代现象……”
院长踌躇一下:“我担心我们扩散之后,出现同样的情况……观测对象损坏不是最重要的,但传染能力若是再次突变,我们注入的基因就没法生效,届时特监的武力恐怕也无法抗衡……”
而特监和医护中心的囚犯们势必会抓住这机会,即使他们自己失去官方限制的同时也没了生存保障,生存堪忧,但很大可能会来个鱼死网破,毕竟这群人光脚多年,又大多都对官方没什么好感……
那样一来,他们这次计划就可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索莱勒姆出了事,外界一定会关注,实验中心暴露的风险会增大…,他身为索莱勒姆的高层之一,一定是被拉出来斩首示众的那堆之一……
院长愁眉不展。
那女人却轻呵一声:“索莱勒姆如今不是失联了?抓紧时间办事,事情干完了,过程怎么样,还不是由着你们一张嘴?”
院长闻言恍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这女人虽然话里有道理,却让他心里不太舒服,好像她对实验中心成见很大,又或者对实验中心的人?
那是什么话,……好像是干什么坏事一样,但就算是坏事吧,要能这么干,谁不这么干?
院长点了头,侧头问旁边一个人:“今天实验中心也出事了?”
那人点头:“通风系统和实验台坏了一部分,如果继续按原本计划,可能效果达不到预期……”
一堆注水的脑子指挥着他们自己的眼睛朝椅子上靠着的女人看去。
那女人被这么多人瞧着,却仍泰然,反倒是她旁边的人皮鞋尖儿又动了好几下。
女人抬眼看了那墨镜男一眼,他刚刚捏肩的劲儿过头了。
警告般暗暗瞥了他一眼,女人半闭上眼睛,只留一条缝隙盯着天花板:“即使是这个病毒,在空气里也没法传播,但你们改良的是含病毒的药剂,又不是病毒本身……”
注水的脑子有点迟钝,虽然疯狂运转也还没想透彻。
女人差点要对着天花板翻白眼:“之前用雾化器是为了将药剂雾化散播在空气里,索莱勒姆日夜间海岸风对流,且空气比较潮湿,……你们的药里有活性生命物质吧,加上这样的天气,完全可以保证药剂里的病毒在死亡前接触到其他人。”
:“虽然通风系统有了点小问题,修修也是可以的,但我希望你们尽快着手。”
女人往上坐了坐,转头看向那堆人,眼皮子往下压着,眼珠颜色就显得更深,目光从露出来的半个眼里射出去。
她勾勾唇,冷笑,在喉咙间压了好久,这会滚到嘴里的那两个字就轻而易举地跳出来:“投毒。”
墨镜男手上一紧,不可置信地盯住了座椅上女人的红色波浪发顶。
那女人微微弯着眼睛,将脸仰起来看他,抿成一条线的嘴那末梢还稍稍翘起。
在笑。
墨镜男摘下墨镜拿在手上转而看她,这样自己能更好地瞪着她表达自己微不足道的不满。
却不料目光径直越过那张微笑脸,自作主张地划过那截露出来的脖子,探了下去。
他呼吸一滞,立刻抖着手把墨镜往耳朵上挂,同时瞪大眼背过了身。
这这这这…这人怎么不好好穿衣服?
他眼睛好干,一直这样瞪着好累。
但刚刚他闭了下眼睛……
不!
……父亲说过非礼勿视…,可没说过万一看到怎么办?
啊不,好像是有说要怎么样的……
他皱眉想了一会,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负负负负负负责——?
他心里的声儿都开始抖,下意识摸摸脸,鼻子热乎乎的,感觉很松快,但手上糊了一片。
从墨镜的缝隙下看,能瞧见一片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