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思思觉得那不过是兄妹之情,不过李玏会怎么想那就没人知道了。”
原来路乔也有所察觉。
成洵顿了顿,又说道:“追来的人是官兵。”
不过是短短的七个字就足以说明问题,追来的人是官兵,官兵的主子又是谁。
路乔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戳穿那个人的真面目!
“所以你是觉得一直以来迫害燕思思的人其实是他?不,不是你觉得,恐怕就是如此。他对思思动了心思,可是思思不喜欢他,于是他就使出这种下作的手段控制她!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还是找到机会逃了出来,可他还是穷追不舍?”路乔猜测。
成洵想得也差不多,“你可别忘了,大卫的皇后是谁?”
是啊,皇后就是燕思思,传说中是婢女所替代,可未曾替代岂不更好?李玏原想得到的万一就是越夏那位公主,这一切不过是他布的一场局……
如今看来就是这样的,否则真的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那么多人眼睁睁的看着她坠入了凌虚渡偏偏如今还活着。如今看来,死掉的那个人才是替嫁的婢女,李玏恐怕早一步将真正的燕思思控制在手里了,他骗了所有人,骗了钟遥,这些年他一直把燕思思禁锢在身边,好一个君王,好一场谋算,好一个夺人妻的小人!
路乔握紧了拳头,“当真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也算得上封跃白第二了,这世上的烂人怎么这么多!还都叫思思给遇着了,这如今该如何是好?都说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思思如何去和君王斗!”
成洵对此也是赞同的,如果这个敌人是君王,是天子,燕思思这麻烦就大了。越夏恐怕已经容不下她,她不肯遵从和亲的旨意这就是抗旨,也是不肯为了国家和百姓去牺牲,他们不会放过她的,大卫就更不必多说,这丫头还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先回道观吧,我叫人兵分两路,一路散开去找人,一路西行去取来冬兰草,至于你也是个已死之人,还是少在江湖上行走,免得麻烦找上门。”成洵这样安排。
路乔自然是赞同的,成洵救了他们两个之后恐怕就会惹上许多的麻烦,她还是挺愧疚的,自然是麻烦小些最好。
这个家伙开了家道馆,平日里极少过去打理,都在四处游荡罢了,他其实还是个道士,道观就在此处下山后西行十里的辇碑山,就建在山顶,也是一处极好的风光。
“她身子还没有大好,这一去不会出事吧?”路乔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每当她不放心的时候看一看他,看他总是胸有成竹很有把握的样子她心里就会放心很多,觉得天不会塌下来。
在她心里,他已经足以顶天立地。
成洵道:“放心吧,短期内不会了,她应该会变得更强,就是恐怕其他人会倒霉,我会尽快叫人把她找回来的。”
路乔这就明白了,真要是出什么事儿就怕是有什么人撞到刀刃上,她从前什么也不在乎,如今就盼着那些个蠢货分清好赖人,不要一个一个的找死,还要害得思思徒增杀孽。
京城,未央宫。
李玏一脚将前来回禀的将领踹翻在地,“死了?人没找着?朕要你有何用!”
“皇上息怒啊,卑职有罪,可实在是那女子太过狡猾,她应当是发觉了……发觉了……所以才……”
“连个神志不全的女人都斗不过,你如何腆着脸拿着朝廷俸禄!简直无耻之极!你无能啊!”李玏一甩袖子怒吼道,“来人,拖下去,杖二十,罚一年俸禄!”
杖二十,罚一年俸禄?给他吓死了,还以为命都要丢了。
那人赶紧磕头谢恩,“卑职领罚,谢皇上责罚。”
李玏气儿不打一处来,可偏偏他是无可奈何,如今燕思思可真是一点儿线索都没了,日后要找人就是大海捞针!
她何时变得这样机灵?竟然把这东西给取了!洛经曾经说过,就算是他想要把这蛊虫取出来都得割开那腕子,燕思思若是如此,也不知道如今伤的怎么样了,死丫头,宁可这样伤着自己也不愿意回到他身边吗?
他真的就那么不堪?
她心里难道就只有那个人?
即便是过了这几年的岁月也无法冲淡那份感情?
三年夫妻啊,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三年夫妻她就这样舍弃他了,一点儿情分都不顾了!
他们也曾有过美好的岁月,他虽知道那是偷来的,可又何尝不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那个时候的她也是得到了真正的快乐,如今却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凭什么呢?
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留在这泥淖里越陷越深,她却可以轻易地转身离去,且毫不犹豫!
他以为即便是她想起来了,只要两个人还在一起他就一定可以感动她,两天还是可以培养出感情的,他这辈子没爱过别人,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她一个,她是他第一次喜欢的人,他总是想要给她最好的,如今这般深情又算什么呢?
燕思思,你辜负了朕!
总有一天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刘金玉一直侍奉在侧,他侍奉圣驾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如此,即便是在做太子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失了分寸,如今却像是没了理智似的,一向英明睿智的皇帝倒有几分昏君的模样了。
一般来说他看到这种情况会壮着狗胆劝几句,但是今天他没有这个打算,也没有这个胆量。
会好的,只有皇后娘娘还会回来,可娘娘还会回来吗?
这宫里怎么就留不住皇后呢?
先帝的皇后说是死了,但那会儿他年纪小,却已经入宫侍奉,也是听说了些事的,娘娘并非是病逝,而是不告而别。此事涉及皇家颜面,先帝不许人声张。如今跟着皇上才知道娘娘果然没死,不过是寻了那宫外的自在。
陛下的悯顺皇后是命薄,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如今的皇后娘娘也学了从前那一位。
先帝与其皇后在宫里是如何相处的他并不知晓,只是如今他侍奉的这位陛下对皇后娘娘可是视若珍宝,如果娘娘如此狠心非要离去?
大约是这宫中苦闷,留不住自在的鸟儿,也容不得真情,九重官苑早已被上天诅咒。
娘娘不爱陛下,是真的。
陛下又何尝不是最可怜的那个?他一直服侍他,一直看着他失去,真正的成了孤家寡人。
燕思思晚上的时候就出了门了,她怕天亮了,姐姐就出现了,她也就走不了了。
她自己什么样儿自己心里清楚,她不能够跟他们呆在一起,一定会给他们惹来麻烦,或者她自己就会伤害他们,她有的时候还真是控制不了自己这双爪子。
说起来许久以前她被困在仓山,那个时候封跃白想尽了法子要把女魔头给弄出来,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得逞。
如今他死了,女魔头却又再度出现,她以为这身子就是自己的了,再也不会变成女魔头。
她从未想过女魔头的再一次出现做的第一件残忍的事就是杀了钟遥。
那是另外一个灵魂,那个灵魂早就已经疯掉了,真正的女魔头不是这样子的,她当年喝下了自己亲哥哥给下的药,她有的时候就不是自己了,会变成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就是这样残忍。
原本的女魔头是爱那个孩子的,并非是为了那个男人,只是为了那个孩子。
女魔头当年被云铁生抛弃了,她回到家中实在是伤心了好些日子,可是日子久了这份惦念也就淡了,她也知道苦苦纠缠不值得,她也是个要脸面的人。
孩子她要生下来,那是她自己的孩子,她曾经想过要把孩子养大,永远陪在自己身边,母子两人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可是她没有想到哥哥会把孩子送走,更没有想到哥哥会给她下药,之后发生了许多她不情愿的事。
许多事并非她所愿,如今都要记在她身上了,谁还不是个可怜人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她如今很想带着女魔头一起去死的时候,她却突然更加明白她了,就像是两个灵魂正在融合,她可以知道女魔头全部的事,那些存在于封止口述中的事如今正一件一件地成了画面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用自己的剑去换了些银子,之后就在一座不知名的山中住下了,她发现了一间茅草屋。
白日里会去山上打猎再换些银子,就如此过完下半生也是好的。
她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了,如今也不想报仇,洁儿死了,替李玏偿了债,她手上那么多条人命,又有谁要寻她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有了仇恨这个世上就有了数不清的倾轧与折磨,就有那么多的伤害,无辜的人也会死去……
她如今真是没有心气儿了,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在这里活着,活到哪天算哪天吧,也不会伤害到别人,也不会有人找到她,这原本就是她想要的平静,只不过没有了最在意的那个人。
没有了他,记忆中的画面变得单调无趣,却还是要好好地活下去。
这一日,她下山卖了猎物,换了些银两在茶馆喝茶,喝到一半儿的时候气氛就开始不对劲,总觉得有什么人盯着她瞧,当她回头的时候却又没有这个人,她茶也不喝了,不想多生是非赶紧走人,这一出门就觉得总有人跟着她。
她走进了一间巷子里躲着,果然见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跟来。
一人说道:“不应该呀,难道发现我们了?”
另一人言道:“不会的再找找,我瞧着就是那妖女,咱先盯着,让他们几个回去搬救兵,这妖女若是没死如今栽在咱们几个手上,咱们岂不是要名震江湖?如今那些个老家伙也算是没落了,可得给咱们腾个地儿。”
“那妖女武艺超群,当年在珣阳山那么多武林高手都栽在她手里,就靠咱们几个或者咱家公子恐怕……”
“那你不说她当年还被人吊在城楼上示众呢,就算以前是只虎,如今恐怕也是猫,方才你也瞧见了,她那模样这般落魄,有什么可怕的?”
妖女?好久没有听到这个说法了。
燕思思冷笑,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记着她,李玏真是白忙活一场,她到底是没在世人眼中真正的死了,如今竟还有人找上门吗?
找妖女是吧?
好啊,她成全他们。
“你们找我啊?”两个男子只觉得阴风阵阵,耳边传来的声音既温柔又阴狠,竟是忍不住腿都在打颤。
两人缓缓回头,果见了那姑娘就在他们身后,他二人就像是活见鬼了似的,方才的什么雄心壮志都抛在脑后了,拔腿就是跑。
燕思思冷笑一声,早知道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儿她就慢慢喝完那碗茶,如今是费了她的银钱。
这两个小人,还真是无趣。
她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完全可以杀掉那两个人,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够滥杀无辜。那两个无用的东西虽说是动了什么不好的念头,但终归有这个贼心没那个贼胆,他们什么坏事都没做,她不应该要了他们的命。
她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还是如往日一般生活,她身手极好,每日里出去打猎收获也多,很快手头就宽裕了,她添置了一些东西,也想着钟遥当年收拾他们的家那时的模样学着收拾收拾,茅草屋依旧还是茅草屋,围上了栏栅有了院子,她在院中摆了一把躺椅,没事儿就躺在上头晒晒太阳,不过消磨度日而已,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身上穿着是虎皮,头发只扎了最简单的髻子如同男子,如此一番装扮便不像是昔日里娇滴滴的小公主了,不知是哪座山头的粗野汉子,只差些胡子罢了。
她还是会在街市上逗留,看一看那些漂亮的女裙,不过只是看看而已,姑娘家的装扮会叫她更像那个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