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也知道?呵,你也有放不下的人,那我又算什么呢?那我究竟算什么呢?你就这么对我?”他苦笑道,“我曾经也想着,或许你有什么苦衷,可是你能有什么苦衷呢?我想来想去都没有一个理由是让你离开我的,除了不够喜欢,不够爱,如今你又告诉我这些,我倒是觉得可信了,一个人的心里不可能只装着另外一个人,他要塞上许许多多的人,这些人有轻有重都有一个比较,看样子我的确是比他们轻些,就这样比不过任何人,封眠,你就这么对我。”
“对不起。”她无法面对他的目光,只能低下了头,从此以后当她面对着他的时候就只有惭愧了,“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那我一定要在很小的时候就找到你,永远都要和你在一起,不离不弃。”
“这辈子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允诺下辈子了,难不成下辈子你会喜欢我吗?到了那个时候我还要对你恋恋不忘?还要放不下你,日日夜夜的思念你吗?还要为你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吗?燕思思,在感情方面,深情也是你,绝情也是你,其实你是最狠毒的人。”她道,“郑连翘表面上看上去冷若冰霜,其实也是为情所困,这么多年都放不下心里的那个身影,不像你,这么潇洒,这么会抉择。也罢,谁叫我喜欢你呢,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给你。既然不想留下来就快些离开吧,免得日后没了机会再也回不去了。”
头一次被他丢弃在风里,大约是生气了吧,更是伤心多一些。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这是最后一次告别。
她心中牵挂着的男子,差点儿成为她的新郎,他二人曾经握紧彼此的手度过了于彼此而言都是最难堪的岁月,在那样的岁月里他们也曾幸福。幸福其实很简单的,无论外面有多大的风雨,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是避风港。
可是到了今天,再也没有幸福了。明明只有那一步之遥,可是那一步却是无法跨越的一步,是永远无法去到的彼岸。永别了,我亲爱的人,即便心中千万般不舍,这也到了不得不分开的地步。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我的阿遥。
路乔睡了一个回笼觉,硬生生的被人吵醒了,困倦叫她有些不耐烦,“干嘛呀干嘛呀,昨天晚上大晚上的出去找人我都没睡好,这几天封跃白那个变态东西一直在叫我写什么盘龙丹的方子,人家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封眠听闻这话眼睛一亮,眉头微皱,声音就更大了些,“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啊……困……”
她直接就将人从床上提起来了,轻轻拍着她的脸,“快醒醒,快醒醒啊小乔姐,你刚刚说什么?写什么?盘龙丹吗?”
路乔这下子突然就精神了,一点儿睡意都没了,瞪大了眼睛,捂着自己的嘴,又觉得这样貌似过于心虚,就笑了笑,“怎么可能,我说什么了吗?我就是困……什么写什么的,你听错了,你绝对是听错了。”
这就是心虚嘛,封眠更加笃定,“你知道盘龙丹的炼制方子?”
路乔垂头,本来这辈子都不想说了,就这么一个秘密,竟然说梦话的时候给说了个干净,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真是“晚节不保”啊“晚节不保”。
她道:“不只我知道,路南月也知道,江湖人都以为盘龙丹出自贺家贺云别,但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它其实是我爹娘的手笔,贺云别这个人吧,以前还是挺好的,同我爹娘相识一场,相交一场,爹娘连盘龙丹的方子都给了他,他当时只是说要自己研究研究,只是好奇而已,爹娘从未想过他会为害武林,所以不得不说,这欲望啊,能叫人变成魔鬼。”
“然后呢?”
“贺云别手里那份很久以前就不知去向了,江湖中有传言,说是那个人此前心灰意冷,知道自己败局已定,就把方子给烧了,这件事情就算平息了。可是爹娘万万没有想到许多年以后竟还是有人找上门来,叫他们交出这张方子,也是我小时候贪玩儿,给了那些人空子叫他们有机可乘,他们抓了我,要挟我爹娘,我爹娘为了救我没能活下来,不过我也是后来听路南月说起的,那张方子留不住,不想叫那伙儿人为祸武林,爹娘在那张方子上做了手脚,时辰一到,自动焚烧,所以到现在为止,盘龙丹这东西恐怕也只有我与路南月能做出来。”
原来仓山派手里已经没有那张方子了,原来封跃白带走小乔姐的目的在于此。看样子不管她那天晚上会不会杀了郑连翘,不管那个时候小乔姐还在不在他手上,他都不会把人交出来的,恐怕是要逼她写出方子,顺便杀人灭口。
“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报仇吗?”她问。
父母之仇怎么不报?她其实知道那个答案,知道凶手是谁,可是现在就很纠结要不要告诉她。她知道了会去报仇吧?可是以她如今的样子,如何才能报得了仇,不把自己搭进去就已经很不错了。若是不去报仇的话又实在不算是个孝子,何况她爹娘还是为了救她!
路乔果然说到:“并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一直在想,不只是我,还有路南月,我和他也算是兄妹一场,但这件事也是唯一一件我们共同的心愿,以前我一直不知道凶手是谁,因为根本就没有一点儿线索,直到遇见了你。”
“我?”
她心里又开始不安,总不会又是女魔头的事儿吧?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孩子,还在越夏,从未踏足过这片土地。即便是女魔头的事儿那也跟她无关啊。但是说起来还真的与女魔头脱不了关系。要知道封止可是从她那里得到的线索,猜到了盘龙丹真正的创始人,这才去下的手。
路乔道:“是你啊,你中了盘龙丹,为什么会是你?方子毁掉之前也就能做这么一颗,至于别的也没可能了,所以说这颗盘龙丹就是按着当年被人抢走的那张方子做的,这不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是谁啊?”
“封跃白此番能找到我的头上就说明他应该知道些什么,而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又很少与我提及,但即便是如此,我也想着恐怕就是仓山派的事儿。”
所以她现在也只是猜测吗?
封眠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凶手是谁,你会去找那个人报仇吗?”
“是谁?”
“他已经死了。”封眠道,“封止。”
仇人已经死了,这仇也没法儿报了,封眠拍了拍她的肩,“是他自己跟我说的,就在他临死之前,不过他也不算什么善终,恐怕是封跃白害死了他,珣阳派郑宁羽恐怕也有所参与,可是他也死了,这些人一辈子恶贯满盈,好像最终都没有善终。”
路乔捂着脑袋,其实她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仓山派虽然可疑,但封跃白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不过还是个孩子,凶手那是谁?最有可能是谁!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想报仇,他们为了救我而死,我想着我活下来了,就不能白白活着,后来我失去武功,失去了所有的可能性,心里不是不难受,倒不是惋惜什么,只是痛恨自己的无能。但我知道路南月那个人也会去报仇的……可是封止竟然死了。”她的呼吸有很大的起伏,甚至眼角有些湿意,渐渐的,那眼睛越发悲伤,渐渐地哽咽着,“那个时候,我看着他们的气息一点一点的微弱下去,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变凉,路南月眼眶里都是红血丝,提着我的衣领骂我混账东西丧门星!”
“我知道他说的没错,他恨我也是应该的,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该死,我不想他们为救我而丧命,如果当初死的是我该有多好!”她的声音淡淡的,脆弱的像是一层轻轻的纱,“所以如今,我连仇都报不了了吗?”
“小乔姐,我们走吧,今天就离开这里。”封眠抱着她,这样提议,她自己何尝又不是那么的迫不及待,生怕慢了一步心就要承受更加痛苦的煎熬。
路乔也是这样想的,“好,反正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小眠,我再也不想回来了。此后天高海阔,断断不肯走回头路的。”
在此许下漂流向远处的誓言,走得远些,再也不要回来了。
仓山派掌门书房,封跃白脸色很难看。
昨夜郑连翘没死也就算了,封眠也给跑了!本来是想要借刀杀人,未曾想人没杀成,刀也没了,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错?
封眠心里只顾着路乔那个死丫头,别的事她都不怎么在意,就算是心软了,杀不了人,总得回来再与他周旋,也不至于下山去。
问题出在哪儿呢?
想来想去,这问题还是只能出在路乔身上。若她不再与他周旋此事,那就说明她已经知道人不在他手里了。可她会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人被关在这里本来就是秘辛,何况逃走之事!他可是封锁了消息的,也就是几个心腹在办这件事。
总不至于这些人里面有叛徒吧?
路乔……郑连翘……
路乔与郑连翘之间从来都不算是交往甚密,但是相比其他人,郑连翘对路乔算是比较理解的,说的话多些。所以郑连翘会把路乔救走吗?
她先是救走了人,待到封眠杀过去的时候她就把这件事告诉她,封眠自然就罢了手了,如此解释倒是顺理成章,但还是有一个问题,她就算是想救人可她又是怎么知道路乔在他手里?如何才能知道她具体在何处?
这又甚是蹊跷。
如今倒是麻烦了,别的也就罢了,偏偏叫封眠那丫头离了这仓山去,再要把人弄回来不知道又要费多大的功夫。
“幽生,彻查一下咱们家里所有与路乔有过接触的人,尤其要注意下是谁与郑连翘有过接触。”
封幽生道了声是,又问起其他事,“墨璃浆的事朝廷似乎有所警觉,皇帝好几回微服私访,属下以为……恐怕不仅仅是为着小眠姑娘。”
这个皇帝并不是昏君,近些年来却常常不理政事出来闲逛,倒像是个游手好闲的街头混混,实在不合常理。
“为了封眠?”封跃白冷笑,“靖南王府那院子你查的怎么样了?”
“这个……”
每回提到此事,封幽生就是如今这模样,垂着脑袋唯唯诺诺,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偏偏封跃白最见不得他这幅样子,“事儿给了你多久了!到了今日你是没有半分长进!这套点儿信儿你就这么难?要你何用!”
封幽生连忙跪地请罪,“徒儿无能,但徒儿真得在尽力安排了,只可恨那靖南王府当真就是铁板一块儿,即便是奴仆也从不自外头采买,全是家生子,实在是……”
“滚出去!”封跃白怒极,桌子都要掀翻了。
封幽生逃命似的出了这书房,若再慢了只怕小命儿不保。
封跃白攥紧了拳头,脑袋上青筋暴起,当真是什么都不顺,这些个没用的废物!
靖南王如今虽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又顶个驸马爷的身份,说起来也不过是享些富贵,也不过是子孙作为皇亲国戚受些荫庇,看着如今也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了,但事实上并不是这么简单。
江家是卫朝开国功臣,军功得来的藩王之位,手上沾满了前朝皇族的血,不过也是个乱臣贼子!江家曾经手握卫朝兵权,之后不过是急流勇退而已,江家父子都是老狐狸!
这样一座府邸,如今守得严严实实的,没有秘密才是见了鬼了!他必须得将这王府翻遍了看穿了,否则心里还真是没底!
何况那卫帝李玏近些时候也与这江家来往多些,虽江家既是国舅又是驸马,算是亲戚,但也是最近才亲厚些,从前是疏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