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已经无药可救了。燕瑾娘缓缓的走出了房门,顺手给他们把门儿带上了,赵怀瑾笑盈盈的迎了过来,“怎么了这是?你是对那个孩子不满意?”
刚刚回去把女儿哄睡着了,赵怀瑾就想着还是过来看看吧,不曾想就是这样的巧,在门口就遇着了。
夫人最近一直都是心情不错的样子,难得见她拉下脸来。他这位夫人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有的时候还是个孩子脾气,什么情绪都藏不住,但凡心里有一丁点儿的不痛快,谁都能瞧出来。
就比如说现在,现在可不是一丁点儿的不痛快,那得是大大的不痛快,他甚至感觉到了一股子杀气。
燕瑾娘很是无奈,自家夫君总是这般模样,她越是生气,他的脾气就会变得越好,甚至有时候会露出这种包容的笑。她揉了揉自己的脸,脸色真的很难看吗?他已经准备好包容她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刚刚也听说了,那个孩子就是个惹是生非的,思思这小丫头为了他家也不要了,父亲都不要了,有时候我真是替我哥哥感到寒心,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就不要他了,但其实也不能全怪思思,你说他好端端的干嘛非着急把孩子嫁出去?甚至还动了和亲的心思!”
老糊涂啊老糊涂,即便是人看着不老,心也是要老的,大抵人到了一定的年岁,就是希望看到子女们成家立业。九哥向来喜欢做主,做皇帝的大多数都有这个臭脾气,说一不二的,都是给人惯出来的。
关于这一点,李朔这些年就表现很好,不做皇帝这些年,人是越来越随和了,九哥怎么就不知道改一改?
“和亲?”赵怀瑾蹙眉,又是和亲?
这故事好像有点儿熟悉,和亲,逃婚,这个流程……
“又是跟风丑?”
燕瑾娘摇头,眼神中有一丝无奈。这个世上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她做梦都不会想到李玏与思思还会有这般纠葛,明明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处的人,冥冥之中,却好像有什么织成了一张网,将所有人都网了进去。
也是,说起来她跟赵怀瑾这缘分来得也挺突然的,同样远隔千里之外,还隔着不少的年岁,赵怀瑾遇着她之前一直心系贞儿姐姐,她遇着赵怀瑾之前一直幻想着自己未来夫君是怎样一个风流的少年,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爱上一个大她这么多的人。这世上之事多神奇啊。
说不准,还真是说不准。
赵怀瑾这个时候就很惊讶了,有些事情简直是难以置信,这样……都可以的吗?
“江贞儿与燕荡就要做亲家了?”
细细一想,如果是和亲的话,不是风丑,那总不可能是西叶吧?西叶女皇为政,过去那许多年连个夫君都没有,前几年才生了一个孩子,倒是一个男孩儿,只不过算到如今,恐怕也还是个流着鼻涕的黄毛小儿,再怎么着,燕思思也不能跟他有什么是吧?
所以说,是李玏那小子?
“江贞儿与燕荡真要做亲家了?”这是什么惊天大消息?当年两个人假扮恩爱的时候,可是害得如今的越夏皇后吃了好大一缸醋,如今却要成为亲家?
“这不是没成嘛,思思……逃婚了。”燕瑾娘摊了摊手。
赵怀瑾听到这里,扑哧一笑,“说来也是怪了,你在这里生的哪门子气?我就看这孩子不肖父,不肖母,偏偏像了你这个姑姑,她能做出这种事你有什么好奇怪的?”
“也是哈。”燕瑾娘道,“看来哥哥有些话是有道理的,他从前总是教训我,自己不着调也就罢了,别把侄儿侄女们带坏了。但你说她要跟我学,她怎么就不学点儿好呢?我喜欢的是你,她喜欢那个臭小子,这什么眼光啊?一点儿都不机灵!”
“钟遥那孩子其实还不错,也就是眼下遇着点儿麻烦,人生在世,谁能一帆风顺?都得有点儿麻烦,都得有些荒唐的岁月,但只难得思思喜欢他,这就已经足够了。”赵怀瑾宽慰道,“千金难买她喜欢,情人眼里出西施,男女之间这种事,图得不过是这些个,你对他再不满意,和他在一起过的又不是你,思思认为他是最好的,这就够了。”
“你倒是开明,想得开,也不知道将来你的女儿找上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人,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种话。”
赵怀瑾笑笑,“我的女儿不也是你的女儿吗?有你这个做母亲的操心就好了,有你盯着,为夫我还能不放心?”
他顿了顿,又觉得有些纳闷,“说起来当年你九哥也是极为开明的人物,你当年不想去和亲,想自己选驸马,他何尝不是宠着你,惯着你?到底最后如了你的愿,可是如今到了自己女儿这里了,人怎么就不讲理了呢?非得要思思过来和亲?”
是啊,这一点燕瑾娘也觉得奇怪,九哥这回事儿做的,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其实有些事她从来没有说过,只是心里隐隐地有一种感觉,九哥心里一直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和思思有关……
在他面前,思思和其他的孩子总是不太一样,的确是受他偏爱些。许多人都觉得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又是最小的孩子。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洛经的医术真是越发精湛,不过才过了几个时辰,钟遥人就已经醒了,察觉到身上的异常,不由得苦笑。
他这都成了什么人了,这么娇弱无用,动不动就躺床上了,这般无用如何去保护心爱的女人?
再去看床头,心爱的女人趴在那里睡着了,睡着的时候还紧蹙着眉,大抵是在睡梦中还在为他担心。
他心中一酸,或许如果没有他,她就可以过得好些,至少不用日日活在危险里,可以平安度日。或许还是会过来和亲,可是如果没有喜欢的人,和亲也并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选择,李玏同她相处的时候颇为亲近,大抵也会好好待她……
是他连累了她。
等等!不对啊!这哪儿啊?
他怎么没有见过?他撑着身子想要起来,才起到一半儿便就狠狠的摔了下去,这一下真是摔得头晕眼花的。他无奈地笑了笑,倒真是成了一个废人了。
人虽没有起来,动静倒是挺大的,封眠这一下子就从睡梦中惊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开始还有些茫然,突然间像是意识到什么,一下子就清醒了,赶紧去看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似乎无恙,还躺在那里同她笑,这种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封眠想哭的心都有了!
“你醒了?你现在怎么样了?伤口痛不痛?你渴不渴?饿不饿?我去给你找点儿吃的,不行,得先喝水,还是得喝药?”
……
她就跟个没头的苍蝇似的,转悠过来,转悠过去,只恨自己只有一个身子,不能够同时去做成这许多的事!
他昏迷的时候,她一定着急坏了吧?一定比现在还要着急。
钟遥心中更加愧疚,说起话来声音十分微弱,却像是春日里的阳光一样,能够给她一种温暖,“我什么都不要,你先坐下来,叫我好好看看你,好不好?”
“我有什么好看的?”话是这么说,可她还是乖巧的坐在他身边了,轻轻的握上了他的手,他的手那么的冰凉……
“受伤的是我,你怎么这么憔悴?”看着她这个样子,他心中就是十分酸涩,“你放心,我没事了,这就是一点小伤,我都习惯了。”
就这还小伤呢,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江湖上都说他二人是妖孽,是魔头,封眠现在倒盼着大伙儿说的是对的,是妖孽是魔头就不会让自己受伤,只会去伤害别人。
她从来都不想伤害别人,可是最近,她却不这么想了。
如果这世上人人都与他们为敌,他们又何必心慈手软?不如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如果自己都不会自己考量,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珍惜自己,还有谁会保护自己,对自己好呢?
她很怕自己受到伤害,但更怕阿遥出事!没有人可以伤害他,没有人!她今天坐在这里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若是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她一定不会给那个人伤害他的机会,一定会先下手为强,要了那个人的命!她……要保护好他!
“阿遥,我以后会保护你的,我以后一定会保护你的,再也不要你受伤!”她轻轻地说出这样的话,仿佛是最为深情的誓言。
可是落到他的耳朵里,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也不用细想,他虽是伤重,却依旧笑出了声,轻轻地摸着她的头,点了点,“你呀,谁叫你保护我了?我是男人,你是我的女人,是我要保护你。”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总是受伤的又不是我。”封眠扬了扬脑袋,其实她心里都清楚,如果没有她这个拖累,他会过得好些。
“那我们就互相保护,互相照顾,你护着我,我也护着你。”钟遥浅浅地笑着,反正他已经决定了,与她一同退隐江湖,就住在月狼镇,从此以后天塌下来别人顶着。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厚着脸皮不顾外界非议……活着,他告诉自己不要在乎那些,他活着就是做自己,不是活给别人看,别人怎么想他也管不了。
后来师娘死了,他们把这盆污水泼在他头上,他们变本加厉,仿佛这世界上所有的恶心事都是他做的,那个时候他知道,有些事可以忍,但有些事不可以忍!
师娘的死必须要有个真相,他曾经想要自己查明真相,顺便还自己一个清白,可是后来他却发现,他在这件事里不过是一个嫌疑犯而已。
对于师娘来说,对于师娘的家人来说,对于他的亲人来说,他并不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而在他心里他们一直都是特别的存在,他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他只在乎亲人们怎么想怎么看,但是有一天他就发现这并不值得,那个时候他对这一切就没有任何期待了,也没了任何羁绊。
他就想离开这里,不再有任何牵挂。
“嗯,我们去月狼镇。”封眠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愿望了,可以和他过着平静的生活,或许再等上几年,风波过去了,她还是可以回去越夏,到时候两朝格局已经稳定,父皇想必也不会太为难她。
至于云夫人之死,他二人既然被指认为杀人凶手,那的确是应该避一避嫌,时度早晚有一天会找到真相……
最初的最初,她追求的不过是自由选择的爱情和平静,如今虽然是这样的局面,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她最初想要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她觉得自己也应该满足了,毕竟知足者常乐。
能够拥有钟遥,拥有此生的挚爱,此生无憾。
江贞儿与乐阳公主在厨下捣鼓了半天,靖南王江郴见着自家媳妇儿这大半天都不回房,同人打听了才找来,刚一过来就见着乐阳端着一碗黑漆漆的东西从里头往外走。
这东西,真味儿……
江郴眉头紧蹙,狠狠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嫌弃地看着她,“你这是看谁不顺眼?何苦用这样狠毒的手段?直接同为夫说一声,为夫替你将那人打一顿便是。”
江贞儿出来的晚了一步,这话倒是尽数听进了耳朵里,人刚一出来就见着自家四嫂面色不善,大抵是自家哥哥这话忒讨人嫌。
“四哥,五嫂找的方子,虽是四嫂过了手,你妹妹我也是亲自盯着的,你这一句话可是把人都给得罪遍了。”江贞儿邪邪一笑,“怎么样,五嫂你都敢得罪,当心回头五哥叫人打你一顿。”
江郴爽朗一笑,“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啊,不过我家夫人除外,夫人可要离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坏家伙远一点,别叫她给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