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家了吗?光点渐渐的放大,出现的是影像还是真实?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越夏宫城,流光殿,可她却一步也不想迈进去,竟然渐渐得住下了步子,如果前方是那样一片天地,她又何必竭尽全力,只为那样的心痛?
宫殿中有一女子仿佛发现了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却没有半分暖意。那女子并非身着宫装,而是一身素衣打扮,这会儿正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来,缓缓的向她伸出了手,声音格外温柔,“好久不见,快过来啊。”
这模样仿佛与她熟识,可是她完全不记得这个人,却能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感觉,她不禁问出了口,“你是谁?”
刚一出口她就发觉了异样,怎地自己也是十几岁的年纪,声音却是如此稚嫩?这颇不寻常,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前那人笑出声来,轻轻地捂住了自己的唇,柔声道:“我是卢芽啊。”
眼前的光明沉沦了,天地间再无光亮,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还有自己,她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感知到眼泪的存在,只觉得自己双手浸满了泪水,却不是她自己的。她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这会儿正要冲破束缚,她无法撼动它,觉得心力交瘁,仿佛生命的小火苗即将沉寂在黑暗中。她不甘于如此,却又无可奈何!黑暗即将将她吞噬。她惶恐地看着周遭这一切……
“卢芽……卢芽!卢芽是谁?你是谁!”睡梦中她一直呼喊着这些,就连李洁都忍不住发问,“卢芽……是谁?”
李玏道:“或许是从小服侍她的人?大抵是亲密的。”
封眠当时昏昏沉沉的睡下,就一直在做噩梦,嘴里一直呼喊着这个名字,出了一身的冷汗,钟遥给她打了一盆水,坐在床边给她擦拭,兄妹两个一进到房门就碰上这一幕。
钟遥曾经试着把她唤醒,可显然没什么用,没过多久洛经就追过来了,见了这一幕竟然也是无奈的摇头,只问了钟遥一句,“药……你给她吃了?”
钟遥点头,“她这样该如何是好?”
洛经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放心吧没事,叫她自然醒了就好。”
洛经这话放在这里还是颇叫人安心的,毕竟这个人别的不好说,医术上却是个鬼才,栖神丹竟能在短时间内压制住易阳术,这就是最难得的,何况他又出自延华山。
于是就到了现在,封眠又开始梦呓,一直在喊着“卢芽”,别人不知道这个名字什么意思,钟遥却是最知道不过的,她每喊一声他心里都是一颤,她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还能把这些都忘记吗?
李洁不知道,所以她问了,李玏的回答并不能叫她满意。
“我时常去她家,她最亲近的宫女是叫香云的,并不是叫卢芽,仿佛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人。”李洁这就想到了钟遥身上,“你是不是认识?”
不是家里人,那就是出来以后认识的,她从出来以后大多数时候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她若是知道什么人,想必他也是知道的。
钟遥并没有回答她,这就叫她更加怀疑其中的问题,这个人是知道故意不说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这会儿心里就暗戳戳的想,一会儿小眠醒过来,她就得告诉她,叫她务必小心这个人,不要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洛经当然是了解她的,眼看着她明明心里疑惑却没有追问,这就不像她了,就只能说明一点,这丫头心里憋着坏呢,一会儿恐怕要闯祸。
他必须得做些什么。
他过去抓着她的手,“你跟我来。”
李洁很显然不吃这一套,十分不悦,甩开了他,“你不要抓着我,也不要再和我说话了,你去找你的连翘姑娘吧。”
真酸啊,满屋子里除了昏迷着的小眠以及顾不上的钟遥,都闻见了一股浓浓的醋味,酸死个人。
李洁这边是真生气呢,说起来还是不久以前的事。
洛经去给郑连翘看诊,这本算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她没想到这个男人色字当头,竟然将人家姑娘的帕子塞进自己的药箱里,简直是下流。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温度,只怕是要冻死人,他竟然还要偷人家的帕子。她也是不小心,打开箱子就翻了出来,这家伙也不能抵赖,上头还绣了人家的名字,她当时气的就想打死这个人!她这哥哥还要拦她,拉着她到小眠这里说说话散散心,小眠又是这个样子,今天可真是倒霉极了,怎么大家都不顺啊!
洛经就觉得自己很无辜,他当时想解释来着,可是一时嘴笨竟然没能完美解释,小姑娘怕是气着了,被她哥哥拖走的。
打开那药箱,看见那帕子,他也是懵了。那个女人搞什么呀?她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就在他眼皮底下?真是阴险啊,这是存心陷害!
不过她什么动机啊?他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当然说不准以后会有仇,那也是还没有发生的事啊,总不应该提前报仇吧?
诡异,太诡异了。
他分析了这一番,还没怎么想明白呢,就想着最重要的是把帕子的事情解释清楚,至少要说明了不是他自己弄的,是有人存心陷害,至于为什么被陷害可以慢慢再琢磨,洁儿信不信两说,至少要去解释一下啊。于是他就四处找,最终找来了这里。
洁儿可是炸了毛了,这丫头虽然平时总是会发些小脾气,但都不是认真的,这一回是真的生气了,他能感觉到。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他要是在她身上发现了别的男人的私密之物,估计也会火冒三丈。
她会这样生气,恰恰说明她在乎他,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李玏若是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封眠是不会有任何想法的,说不定还会献上自己的祝福,这个倒霉蛋啊。
想到这里,他就不觉得眼前的女人无理取闹了,反而有几分可爱,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喜欢她,如果喜欢的话,怎样都是可爱的,空气中都是喜欢的味道,云彩都是喜欢的样子,她所做的一切都合他的心思,当然除了不喜欢他。
洛经心里还神奇的出现了一股子喜悦之情,“帕子不是我拿的,是她自己塞给我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估计是想调戏我,可我不是主动的,我也没有背叛你,我只喜欢你。”
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众人的面,虽然在场之人也没什么心思听他二人这桩糊涂官司,但李洁心里还是十分的不爽,“你一定要在这里说吗?你是嫌不够丢人吗?也是,风流韵事嘛,你们男人以此为荣,你也不是头一个了,原本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太让我失望了。哼!”
这怎么?失望?
这个不至于吧?
他已经很诚心的在解释了,他用自己的人格担保,并没有以此为荣,也没有当成风流韵事。
“那我刚刚想要借一步说话,是你不肯的。”他道,“我觉得两个人之间如果有了误会就需要马上说清楚,之前就是没有说清楚才拖到现在,拖来拖去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你的意思是我不对?”李洁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眼神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当真是吓人,洛经道,“你对你对,你全都对,都是我的错,我错了好不好?”
哪知这话根本就是让原本细细弱弱的小火苗烧的越发壮实,李洁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你这分明就是在应付我!你心里分明就不是这么想的,你是不是觉得我特蠢啊?你竟然拿这话来敷衍我,洛经,你太过分了,我看错你了!”
洛经无奈的眨了眨眼睛,就觉得自己可能是看到了幻觉,他刚刚说什么了?怎么就又过分了呢?
明明是在救火,怎么还给烧起来了?
说实话,他心里也有点火气,明明他就是无辜的,他做错什么了?
“是你让我去给她治病的,我被人陷害,你就这么对我?你有没有良心?出了这种事是我想的吗?我也不想啊对不对?我和她若是真有什么,那帕子我能放在箱子里被你发现?我定然得放在身上,我贴身藏着,我能叫你发现?”
好有道理啊,真是理直气壮!
李洁听了这话突然就来了灵感,她突然就想着,对啊,难不成只有箱子里有?这个人既然这样说了,那说不定就是有问题,还有什么东西藏在他身上?
他是比较喜欢往身上藏东西!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从前在山上,师伯不让他们看闲书,可她喜欢的要紧,他就教她用这招,他也给她藏。差点都忘了,他还有这招。
想到这里,李洁直接就上手了,从他身上翻,说不定还能翻出什么来。洛经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招,当然到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就觉得她这做法还真是诡异。一开始的时候没反应过来还想着反抗,后来竟然停了下来,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任她对他上下其手,摆出一副“请君随意”的姿态,李洁什么都没搜出来,气得直跺脚。
李玏终于看不下去了,捂着脑袋有些怒意,“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要吵出去吵?”
李洁扭头就跑出去了,真的是太丢人了。
洛经就赶紧去追,追到门外,追到院子里,追出了院子,追上了她拉住了她,这会儿已经是好言说道:“你刚刚都搜过了,我是无辜的,你知道我藏东西,最爱往什么地方藏,刚刚不都摸过了不是?这样上下其手,是不是要考虑对我负责啊?”
这个时候她就恨自己平时不努力,当真是功到用时方恨少,被这个人一把攥着,松都松不开,若是娘亲的话,一脚就把他给踩死了,她气儿还没消呢,“你刚刚吼我?你为什么吼我?”
……
所以她现在是生气这个?洛经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挑毛病吵架是吧?
那他现在要是为这个同她吵,不是给了她更多的借口?洛经咬了咬牙,死死地盯着她,两军交战谁都不肯退让一步,战争仿佛到了白热化阶段,洛经突然就坐了下来,如同孩子般的坐在地上,再抬头眼睛已经发红,声音弱弱的,“我要给你解释多少遍你才信?我和她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她,你要生气就生气吧,我也没办法了,做人太难了。”
这足以叫她手足无措。她已经做好了斗争的准备,结果对手就这么投降了,她这会儿并没有战胜的喜悦,反而觉得有一丝的羞愧。刚刚她在做什么呀?真是无理取闹……
她也缓缓的坐下来,声音也是软软的,眼睛也要发红了,戳了戳他,“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刚刚怎么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就像是……这种感觉就像是我身体里也有一颗盘龙丹,这就是失控的感觉啊,果然……还挺难受的。”
一下子就炸了,失去理智的那种,她也很难解释这种神奇的状态,她很少这样的,记忆里仿佛没有。
“那你不生气了?”
“你真的不喜欢郑姑娘?”李洁怀疑地看着他,“她还挺漂亮的,脸色虽然苍白,不过也有一种病西施的说法,同样讨人喜欢啊。”
“病西施?你是对“病”有什么误解,或者是误解了“西施”?”洛经撇了撇嘴,“人西施多温柔啊,这个就是地狱里来的魔煞,我躲她还来不及,会有人喜欢她?”
李洁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突然听到天空中飘来一个声音,这声音很是爽朗,“那我就放心了,哈哈。”
这笑的好得意啊?
这谁啊?
不过这一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人,李洁道,“那我就不生气了,我本来也没生气,谁让你好端端的吼我了?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