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点回魂香的香灰掉落的一刹那,沈殊和青雯、青羽心想着这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轻烟和珑夏的魂魄出现在她们的肉身旁边,然后相继进入到各自的身体里。
看见轻烟睁开双眼,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犹如一汪清澈的泉水在荡漾着波纹,好看极了。欣喜的相互看了几眼,青雯青羽在一侧唤了声“姑娘”,高兴的走上前扶起端坐在地上的轻烟,两个人脸上难得一见的笑意,当时还让轻烟有些意外,想着莫不是自己差点没回来让她们担心了,现在在最后关头回来才会显得与众不同了些。
珑夏也在此时睁开了那双魅惑人心的丹凤眼,深吸一口气,右手一用力,将整个身子都支撑了起来。轻烟看向珑夏的眼神里,尽是要询问的神情,好似说着“把沉瑜的一切告诉她”。
珑夏有些不解,她怎么知道沉瑜与自己相识,还是说她要知道的,是君默与沉瑜是怎么认识的过程。既然轻烟知道她能送她进入到君默的梦境,那她一定也认为,君默的过往,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君默在认识她以前是怎么认识沉瑜的,至于分开,她倒能说个一二,因为,她就在现场,看着那对苦命鸳鸯,在那里相拥,说着不离不弃的话,她恨不得将两人都送进死亡的牢笼里。
珑夏也回了一个眼神给轻烟,好像在说“想知道他们的事,我自会告诉你”。轻烟会意,扭头透过淡蓝色帷幔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君默,然后由着青雯和青羽搀扶回了房间,经过沈殊旁侧的时候,青雯用下颌比试了一下珑夏,又点了点他。沈殊知道她的意思,微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快点送轻烟回去休息。进入别人的梦境要耗费一定的灵力,此时的轻烟就需要好好休息,养足了精力才能再做下一步准备。
眼看轻烟三人拐出圆弧形的拱门,才转身走到珑夏跟前,对她行了行礼数,毕恭毕敬的说道:“今日多得姑娘相救,沈殊在此替殿下谢过。”
珑夏皱了一下眉头,这股气息竟然来自没有实体的散魂,双眼探究式的看着沈殊,直把沈殊看得心里有些慌了神,又不敢直视着她,反而是微低着头,把梳得整齐的头顶对上她炽热的眼神。
兴许是自己过于热烈的目光,珑夏扭头看向外面的天空。太阳已升得老高,细碎的光线穿过树梢,映射在石头砌平的地板上,地面缝隙间还栽种了一些嫩草,正努力的吸取阳光。
“沈公子不必谢得太早,君默殿下还没有完全脱离幻境呢,接下来都需要大家一起商量该怎么进行下一步。”沈殊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她叫他“沈公子”,明明他都没告诉珑夏自己姓沈,他怎么知道的呢,这也太神奇了吧,况且君默的府邸可是设了结界,她又是怎么进来的,沈殊越想越不对劲,眼看珑夏有些疲态,怕是要去休息了,趁着她要走的时候,忙问了一句:“不知姑娘如何得知我姓沈?”难道他们以前见过吗?还是珑夏认识他,而他不认识她而已。
珑夏只是对他浅然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说“自己累了,需要一间房间作为暂时的落脚之所”,言罢,抬起脚边往外走。
沈殊见她不回答,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下去,只好带着她往东边的厢院走去。
傍晚时分,天边晕染了颜色的彩霞倒挂在山敛间,轻烟睁开惺忪的双眼,伸了个懒腰,侧身看向敞开来的窗户,本想看看天色如何,差点没被站在窗前正盯着窗外事物细看的珑夏吓了一跳,征得一下直起身子,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最后就蹦出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理了理睡觉时弄乱的一头青丝,对着珑夏露出尴尬的笑意。珑夏没注意轻烟的神情,走到桌子旁坐下,拿起水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自顾的喝了起来,完全没有要回答轻烟刚才的询问。
轻烟见着没趣,自个儿套了件白色的外衣,穿好放在一旁的鞋子,挪着步子走到珑夏的对面,坐了下来,顺手拿了一只杯往里面倒满水,咕噜噜地喝了一杯,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水迹,抬手准备再来一杯的时候,刚抓到茶壶的把手,珑夏顺势摁住了壶盖,硬是不给轻烟再动半下。
轻烟一脸的不高兴,抬头一看,眼神里像是在问“我喝口水也不行”的神情,用力一扯,珑夏也用力往下摁,两人就因为个壶子较劲了一会儿,兴许是轻烟觉得没意思了,把茶壶一扔,连着另一只手中的杯子也被丢了出去,赌气似的用手肘撑着下巴,扭头看向窗外的天空,不发一语的坐了一会儿。
珑夏把茶壶平稳的放在桌子上,慢条斯理的对轻烟说道:“雪族挑选守护者的眼光也太差了,所谓的大家闺秀也称不上,脾性倒是实实在在的愚蠢。”倒不是她珑夏看不惯轻烟,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了。可惜的是作为雪族的守护者,起码的察言观色也不会,读透人心的本能也不行,似乎能做到的,恐怕就是撒娇多点。
珑夏的那番话倒是将她激得体无完肤了,想想自己又不是很愿意戴这个头衔,既然选了她还被人挑三拣四的,听着也不是舒坦。“我哪里差了,我有什么不会的,你知道什么呀?”轻烟有些不服气,在神殿时,即便她某些方面不会,但也没人会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说她的不是,除了私底下会教导几番而已。
大祭司也是这般作为的啊。
“你不是想知道幻境里那个叫做沉瑜的女人是谁吗?怎么,不想知道了,”珑夏适时的将鱼饵抛了出去,就不相信轻烟不想知道。“看你一脸的醋意,果真还是年纪尚小的缘故,做起事来不仅容易露出马脚,还有可能把无辜的人搭进来受罪。”当珑夏为了在最后关头将轻烟唤回来的时候,她看到的一幕竟然是轻烟脸上流露出来的嫉妒与醋意,明显得不用看都知道的地步怎能不会坏了事呢。
这小妮子虽说还能可靠,也可靠不到哪去。父亲怎么会笃定她会成为这场游戏的主人呢,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蛋,还有让人堪忧的智商,真不是她看不起轻烟,事实就是这样。
沉瑜?往事?
轻烟终于有兴趣跟她聊下去的可能性,不然,她恐怕要夺门而出了。双眼闪着“快告诉我”的光芒,差一点就演变成崇拜的表情。
看着轻烟此时没个正经的模样,一直强忍着想要掐死她的想法也变得更强烈起来,捏着杯子的手猛的一紧,差点捏碎手中精致的杯子,最后还是理性告诉她,过不了多久她就不需要面对这样的人了。
愚蠢的人类。
“珑夏姐姐,我想知道有关于沉瑜和阿默的事情。”说完就掰着手指数要知道的有哪些事情,“他们是怎么相识的?相识多久了?沉瑜是什么人?是阿默先喜欢沉瑜的,还是沉瑜先喜欢阿默?他们为什么分开?分开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家人不同意?他们有没有什么定情信物?他们......”轻烟罗列了一大堆问题,说得珑夏脑门突突突的疼,耳朵快要被她的问题堵满了,直嗡嗡嗡的叫。
“停停停,”珑夏一边叫轻烟停止提问,一边曲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语气里已经不耐烦了,“你当我是算命的还是他们身上穿戴的物件,总不能什么都知道。”真当她是无所不能的了。
“那,那你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呵呵。”轻烟不好意思的倾斜的身子,想向珑夏的位置靠近一点,能够听清一些。
珑夏便将自己能够知晓的事情一并交代给了轻烟。
“据我所知,沉瑜是魔族公主,是魔王与他最爱的女人生的唯一的孩子,也是魔族里生得最美丽最好看的公主殿下。她出生的时候,不仅天生带着魔族灵力,宛若是从天而降的仙躯,给魔族带来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一年。魔王就认为是她降临的原因,才使得沉瑜在魔族里受尽恩宠。”
“她与君默是在人间认识的,因为一个故事相遇。这个故事说得很美,大概说什么,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后来,他们便互相有了好感,一起游历了许多地方,经历了许多事。可是纸包不住火,魔王最后还是知道了,本来魔王想着拉拢君默结盟,一起统治天下,孰不知君默一心只想着过上清净的日子,完全没有想要结盟的意愿。忙时关心一下鬼界与冥界之事,没什么大事,他也不会出面,就全部交给冥王去做。”
“魔王胜负心重,见君默的态度如此僵硬,便不让沉瑜与君默再有任何的来往。那段日子君默很是颓废,几次硬闯也得不到任何结果。后来......”珑夏想了想,没有了说下去的勇气。沉瑜待她不差,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会惦记着她,而最后,竟是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姐姐,她怎会说得下去。
“后来怎么样了?”轻烟非常有兴趣的听下去,脑海里已经出现了君默和沉瑜不能见面的画面,以及最后生死中相逢的久违的拥抱,一切都会冰释前嫌了。可惜,事情总有婉转的情况。
碍于事情的完整性,珑夏还是将事实讲了出来,只是略掉了自己的部分。
“沉瑜最后被人杀死了,死得不明不白的。发现她的时候衣衫不整的躺在苍绿的草地上,等人来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足足有两天。魔族的所有人都为之感到悲哀,同时私下也被人传言说是受到,”珑夏停顿了一会儿,“雪族”两个字没敢在轻烟面前说,说出来她肯定像只炸了毛的鸡仔,非啄死她不可。
“受到什么?是什么妖怪吗?”轻烟好奇的伸长脖子聆听。
珑夏长吁一口气,慢悠悠的说道:“受到,受到雪族的侵犯致死的。”
“怎么可能呢,”轻烟激动的突然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完全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雪族一向以自尊自爱为原则,怎么会干出此等龌龊之事呢。轻烟极力否认。“我生在雪族这片纯净的土地上,从来没听说过有此等之人出现,怕是奸人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故意将污水泼向雪族的吧。”她们雪族历来都有记载好坏之事的札记,她在神殿的八年,翻遍了整个书楼也未曾见过呢,肯定是别人污蔑的。
“好了,不管有没有,这都过去几百年了,何必又翻出来重新说教呢。”珑夏将话题转移,为的就是让轻烟对那件事不做任何的调查,不然的话,她就需要更多的谎言来说服。
轻烟点点头,觉得珑夏说的话有道理。
“君默知道后,一致认为是魔王害死了沉瑜,并召唤出鬼士,最后还放出了恶灵。那场为了沉瑜的战斗,最后双方都以受伤极重的缘故,此事才不了了而止步。”珑夏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禁伤感起来。
“原来,阿默那么爱沉瑜,为了她竟然跟魔王开战......”轻烟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她又算什么呢,他的妹妹?沉瑜的附属品?还是一个不要紧的人?她开始不懂君默到底在想什么,甚至开始不了解他了。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了解他,但经过这件事之后,她所谓的了解,不过是君默一日三餐吃什么,想做什么事,喜欢什么东西,想去哪里,这些简单的事情而已。
若不是她进入到君默的幻境里面,她也许永远也不知道,君默和沉瑜,那么相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