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屋里的族长以及执事人等,坐立难安的在堂厅来回踱步,双手不知所措的相互摩擦,希望能够想出万全之策。
织梦族的族人除了制造梦境的灵力之外,再没有更加强大的力量支撑着族落,一直以来他们倚靠守护者的力量来保护整个织梦族,才能在世间存活几万年之久。如今守护者没有选举出来,也没有经过神的旨意,别说选举,能不能让织梦族存活下去,还是问题。
“这可怎么办好?”
“那些怪鸟还在外面猖狂呢。”
“我们是不是也要死在这里?”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唧唧哇哇的声音在人群里吵闹起来,胆小怕事的一干人等着实让族长心生厌恶。做坏事的时候,就要他一人全部做完,如今大难临头了,其他人就各自飞,让他一个人面对,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
族长无力的垂下眼帘,吵闹的堂厅里让他觉得烦燥不已。
屋子里连着家眷以及跟随他而来的,足足有四五十人,通通挤在一块。刚才连他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也想不起来了,只知道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半个点子也想不出来,焦急得两眼发涩,硬是没有对策。
回头看了一眼颇有书生意味的执事大人们,刚才讨论的时候看起来也没那么不堪,现在一看,个个就像缩头乌龟,低头等着他来解决问题。
唉,依照这样的局势,织梦族恐怕就要毁在他手中了。
“铛,铛,铛......”金属与地面相互碰撞发出的声响,在屋顶缭绕,在耳畔转悠,弄得在场的众人心里恐慌不已。织梦大街上断断续续的传来怪鸟撕碎血肉的模糊声,逃窜的族人到处求救的声音,那一声声传来,莫不使躲避在此处的人背脊冒汗发凉。
“族长大人,快想想办法啊......”躲在族长身后的男子一脸的麻子,说出的话都带着颤抖与害怕的尾音,全身更是在瑟瑟发抖,犹如严寒冬日里只裹着一件薄衣站在雪天里,接受上天的惩罚。
族长用余光瞄了一眼说话之人,冷不防地“哼”了一声,心里更加地恼怒起来。
“办法办法办法,我都是一截埋入黄土的将死之人,能有什么办法?你们平日里说话不是挺精明的吗?怎么遇到真事了就想不出一点办法,全靠我一个糟老头来应付。”花白的银丝下,双眼已不再是炯炯有神,而是岁月流逝带来的沧桑感更为浓重。族里人人都敬畏他,是因为他为这个族落操心了一辈子,甚至到了死前,还要绞尽脑汁想出万全之策保全族人的安全,他这个位置可真是不容易胜任。
“不用费力想什么办法了,一起下地狱不是更好。哦,也可以死了之后一起想,免得此时紧张的气氛,会扰乱你们的思绪。”一道就像捏着喉咙从缝隙里逃蹿出来的声音幽幽而来,尖锐却又不刺耳幅度拿捏得刚刚好,听起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一时间,屋里的人个个往后面退,待看清来人时更加恐惧起来。
不知何时,雁旅拿着一支如长棍一样的器皿,抓着一头,另一头直接往地上放,然后拖着出现在堂屋前的庭院里。
方才还在大门前的石阶上,一步一步的往里走,手里还拖着的器皿,并在地上发出“铛铛”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诡异的出现在院子里。
“妖魔。”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出来,只听见其声,却不见其人。众人左右寻觅,却也找不到说话的是谁。
说话之人乃是一小孩,却模仿大人的声线骂了出来。
雁旅只是淡然一笑,将手中的器皿用力往下一掷,坚硬的地面顿时下陷,压出了一个小小的浅坑。看着手中的武器,脑海里思绪万千,终是找不到自己想念的那一段,悻悻作罢。
抬眼看向人群,眼底尽显冷意,无奈的长叹,有些遗憾的说道:“本来我还想放你一条生路的,”用手中形似长棍的武器指着族长,“可我在脑海里怎么也找不到你曾对我好的画面,所以,只能--死。”话没有说完,手中的器皿就像受到主人的指使,向着人群的方向疾驰而去。
刹那间,灼眼的红色液体顺着衣襟一直往下滴落,染红了衣袍,粘稠了视线。破碎的画面再也拼凑不到一处。
终究还是一群以织梦为主的人类,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只有修习邪术才会让自己更加的强大,才不会被人耻笑于世间。
尸体搭着尸体,殷红的血液铺满整个织梦大街,横七竖八的肢体残骸散落各地。
族长倒下的最后那一眼,也是充满疑问。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大,就算修习邪术,也不能凭着一己之力,将整个织梦族毁灭。他到底,做了什么?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只有他知道,那样的经历,不可能还有第二次。
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开了血腥熏天的庭院,那支插在族长身上的殳,抖动了几下,随着主人的离开,“咻”的一下拔出,飞了出去。
火光漫天,熊熊燃烧起来。织梦族的大火,烧了半月有余,也未曾停歇。
此事,也惊动了许多人以及仙界,可后来却也是草草了事。或许他们深知,能灭了整个织梦族,也是不好惹的主,这样存在于世间的恶魔,再未出现灵力强大的人之前,还是少招惹为好。
只是织梦族的消失,世间万物生灵的梦境,该如何是好。
盘膝而坐的君默听完沈殊说的话,心事重重的依着亮光的地方看过去,他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雁旅制造的梦境带着强大的魔气,魔障浓郁的地方必然会有弊处,想必雁旅提前识别了他的身份,知道他不好对付,才将他往自己的瘴气里引领。
自己竟然没有看出他的阴谋。君默此时有些懊恼,以他现如今的身份怎么会看不出呢,只怪自己当时太过于轻敌了,第一次遇见时也一样。
唔,痛,噬心蚀骨的疼。从尾骨底端直至后脑勺,每根活跃的神经此时像是在对他示威,紧紧的揪着他每个发根,每一下的都让他紧皱眉头。
“殿下......”站在一旁的沈殊瞧见君默紧拧着眉头,双眸不自然的紧闭着,焦急又担心的询问道。心里总觉得慌慌张张,感觉像是大事发生前的预兆。
君默抬起整张苍白如纸的俊俏脸蛋,一点血色也没有的唇瓣扯出一抹淡然的微笑,左手附在胸前,并且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唔......”刚把话说完,又一阵强烈的痛楚直击四肢百骸,将君默疼得身子向前倾,由于重力在前,疼痛感就像有人拿着利剑,在一下一下的刮着他的骨肉,血液里像是住着几百条嗜血的蛊虫,令他额角的发丝浸泡在冷汗中,聚集一起不停的往地上滴落。
一个不小心,君默额身子不受控制的坠倒在光洁的地面上,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外人看了都觉得受不了的痛意,可他竟然说没事。
沈殊实属被眼前发生的事吓傻了,急忙弯下腰将躺在地面上的君默扶了起来,把他的手臂环着自己的脖颈上,一边抓着他的腋下将他移到床上。想来这样子也不是办法,将君默靠在床边的双脚放好,帮他掖好被子,转身走出了房间,轻轻的带上门,焦急万分的向着轻烟的房间走去。
待沈殊走后不久,君默睁着朦胧的双眼,想自己站起来摸索到门口出去一趟的,可没想到的是,刚挪到床边走出没有几步远,就已是疼得晕厥了过去。
这才有了轻烟推门进来看到的画面。
虽然她还没有问沈殊君默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看来,不用问也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昨日那惊险的战斗,没有将君默的魂魄打散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形势看起来还是挺严重的,特别是受到瘴气的侵害,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将五脏六腑也一并伤害了。
现在回想当时的情形,她可是吓得失了魂。也感觉自己白白活了十几年,连还有人面兽身的鸟没有听说过,自己怎么能够说是雪族的守护者呢,在外人看来确实可笑极了。
轻烟急忙上前将君默往床边扶,沈殊见势也急忙跑上前搭了把手,“阿默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昏迷成这个样子?”担心归担心,但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或许是梦境的原因,使得殿下在打斗的过程中吸入了过多的瘴气,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连眼睛都......”后面的话沈殊不敢再说下去,怕的就是轻烟会自责自己。
“他的眼睛怎么了?”轻烟听到他说了君默就连眼睛都有事,就猜出大概了,先前她还一直担心他会怎么样,自己虽然一晚上都沉入睡梦中,其实在梦里还是会看见君默的样子,痛苦的、失魂落魄的,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身躯,只剩下行尸走肉。
“唉,眼睛也看不太清晰了。”沈殊叹气,还是说了出来,就算自己沉默不语,最终还是因为心疼殿下而说出来,或许,她有办法可以救殿下呢。两人将君默扶上了床上,为他轻轻盖好了被褥,轻烟边侧坐在床边,捋了一遍发生的事。
“瘴气,失明,魇兽,梦魇......”轻烟歪着脑袋在演算着脑海里转动的画面,慢慢的将遇到的事情一条一条的过滤掉,最后双眼一亮,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大声的叫喊到:“梦境,是梦境,或许不是因为瘴气的原因,是梦境产生的幻影导致的。也可以这样子说,现在阿默身上的所有伤口,或许就是因为梦境里产生的一切导致的,它可以存在于现实世界,但是只要将那场梦境捏破,就能将眼前发生的一切恢复如初,对不对?”轻烟看着君默的两旁,闪着星光的双眸直视着他,就像是君默能够听见她的发现般,让她欣喜若狂。
站在轻烟身后的沈殊也对她刚才说的话进行深深的思索,说得也不无道理,但怎么进入殿下的梦境,并将让他感到痛苦的梦境阻止发生呢,还是个难题。
“可我们没人有能力进入到殿下的梦境,而且,我们都是散魂,不像殿下,有真身护体。”沈殊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浮在脸上,他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比如赶走一些孤魂野鬼之类的,将府邸收拾妥当的,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轻烟扭头看向杵在门旁的青雯和青羽,她们两人也是无能为力的摇摇头。原本还处于高兴的轻烟,看到这样的后果,不免有些伤感。好不容易发现可以回旋的余地,想不到因为没有能力,最后不得不寻求别人来帮助。
求谁呢?
似乎只有那个将那个君默狠下毒手的雁旅了。
脑海里惊现雁旅那张妖美纯净的脸,轻烟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怎么会想到那个妖人了。
房间里静默一片,大家都是低垂着脑袋,正在想办法解救深陷梦境之苦的君默。
正在大家解惑之宜,诺大的房间里响起一道轻柔婉转,娇媚动人的女子声音,“我有办法能让你进入到他的梦境。”黑暗的角落里,一身紫色长裙的女子踱着轻盈的步子走来。
只见那女子脸胜娇媚,肤白如脂,一双流转地丹凤眼斜睨着前方,一头青丝绾成好看的模样,发间一抹紫色的镂空簪子稳稳地别着。薄唇一挑,便也叫那齐放地百花也失了颜色。
好一个美丽的女子。轻烟双眼赤裸裸地看着珑夏,心里当真是羡慕嫉妒恨呀,到底是怎么生出来那么一张好看的脸。
“咳咳。”沈殊看见轻烟那一脸的痴迷样,反倒使他觉得尴尬起来。他作为一男的也没这样的反应,反而是这位殿下比较紧张的女孩子......唉,沈殊不敢再往下想。
轻烟被那两声故意的咳嗽声拉回了思绪,然后故作镇定的对着向她走来的女子说道:”你是什么人?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为何要帮我们?”说话的同时站了起来,看向长得极美的女子。轻烟低头再看看自己,瞬间有些灰心。
不比较还好,我也有自己的优点啊。
“我是什么人不要紧,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救他吗?”珑夏用眼眸子看了看躺在床上一脸痛苦模样的君默。这样的回答,虽然逞强,但还是直击轻烟的痛处。
“但我总要知道你是谁?你的目的是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来害我们的呢。”轻烟思路清晰的问道,嘴里一点都不扰人。别看年纪小,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他曾经救过我,所以你们放心,我不是来害他的,”心里“咯哒”一声,像是某件重要的东西突然间不见时慌乱的心情,是一样的,“还有,我叫珑夏,除了人类之外,你可以发挥你的想象力把我往其他族群套入,我无所谓。”珑夏摊开双手,像是把所有事实摆在眼前供参考。
轻烟思索了一会儿,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况且沈殊在旁边,相信他也能看出点端倪来的。扭头看向沈殊,发现他也是在思索着,最后看在情况比较紧急的份上,眼神里有了允许的意思。
“好吧,我们暂且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那我们从哪里开始?”盯着珑夏说道。
“我运功将你送入他的梦境,剩下的事情就看你自己的了,但是,务必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回来,不然容易出事。”珑夏认真的对着轻烟说道。嘴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邪恶。
时间不等人的流逝,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加的糟糕,大家都跟随珑夏的指示做着。
两人双双盘膝而坐,手掌相贴,正式将轻烟送入君默的梦境。
如雾空蒙的梦境,高高的天际变化着彩色的光晕,温暖的投射到地上。轻烟踏着莲步,慢慢的向前走着,地方也宽敞了,视线更加的透亮起来。
小桥流水人家,即使是寒舍避居,能和爱的人在此处居住,也不枉此生了。
“小默,快来帮帮我。”穿着青衫布衣的女子站在小河边上,手里拿着一根捶衣的木棍子,明亮的双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流水带走的衣裳。“阿瑜,怎么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张绝美俊逸的脸出现在轻烟的眼里。浓密的眉毛,密长的睫毛像把扇子,英挺的鼻子,轻薄粉嫩的唇瓣,那一刻,眼前的一切都停止了跳动,只有君默,满脸温暖的笑意绽放在脸上。
阿默,阿瑜,是谁?轻烟在心里默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