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认识白桉木的那个晚上,是她二十一岁的生日。
那一天,也是他二十二岁的生日。
夜色正浓,文城某知名酒吧。
这是温文第一次来酒吧。
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她哥哥的女朋友兼她的室友,明衿,带着她偷偷摸摸来了这儿。
为什么是偷偷摸摸的呢?
因为要是她哥知道他的女朋友,带着他的妹妹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那她们俩的下场——
啧啧,简直不敢想。
不过当下,正高兴着的明衿根本想不起其它,只想好好地玩一场。
一旁的温文见了她这副欢快的模样,有些无奈。
晚饭后,这人一脸神秘地说要带她去一个好地方。
而她居然都没问,就傻乎乎地跟着来了。
直到下了车,她才发现,原来是酒吧。
她顿时就说要走,但明衿怎么可能答应!
平日里被温惑管着,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自由地出来玩过了。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会错过!
于是乎,温文被半拖着也就进来了。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放她嫂子一个人在这里啊。
明衿也还算靠谱,顾忌着腼腆的温文,没有直接在大堂里坐着,而是开了一个包厢,直接躲二楼去了。
包厢的隔墙是用单向玻璃做的,从里面可以看见外面,但从外面却是看不到里面的。
此外,她们这个包厢的位置也很好,几乎可以看到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可谓是纵观全场。
包厢里的设计跟KTV差不多。
两个人也没干坐着,点了些零食饮料,接着就唱起了歌。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酒吧里的人也越来越多。
明衿便不唱了,拉过一旁的寿星公,找了个视野最佳的角度,拿过两个小靠枕就坐了过去。
温文不太习惯这样的环境,但也想让明衿玩得开心些,便一直看手机解闷。
这下明衿拉着她,她就一起坐了过去。
手里的手机不小心滑落掉在了沙发上,没摔下地,她也就没在意。
明衿超级兴奋的,外面真的有好多帅哥!
虽然比不上她家那个,但比起一般人,还是要好看许多的。
突然,她尖叫着跟温文说,“啊啊啊,文文,你看那个人,也太帅了吧!”
正因无聊而发呆的温文闻言,眨了眨眼睛,回了神。
随后,才顺着明衿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了一个背影。
酒吧里的光线忽明忽暗,她看不真切,依稀间那人好似在某一处坐了下去。
她偏过头看向明衿,语气很寻常,没有可惜,“小明,我没看见他长什么样。”
男人长什么样子她并不在意,只是眼下,她想回去了。
时间也不早了,要是哥哥等会儿找她的话,可就完了。
明衿却是一脸可惜,活脱脱一副她错失了几个亿的样子。
“啊,那也太可惜了吧。
我跟你说,那人绝对是今晚所有人中最帅的一个。”
温文失笑,“那是他更帅,还是我哥更帅?
而且,你最好还是看看时间吧。
要是等会儿被哥哥发现我们不在学校的话,我们就惨了。”
闻言,明衿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拿出手机看时间。
天呐,怎么就快九点了?!
他们不是七点到的这里吗?
要知道,温惑平时都是九点准时给她打视频电话的啊!
这下完了!
她匆匆忙忙地起身,拿过包,然后拉过温文就要走。
后者反拉了一下她,“等一下,我拿一下手机。”
“嗯嗯,你快点。”
只是温文动作一向慢,明衿见她拿起手机了后便又过去拉她,“快点快点,我好怕。”
温文:“……”
认怂来得不要太快。
因为人被拉着走,她也就没点开手机看,直接放进了包里。
而恰巧就在一分钟前,她的哥哥,也就是温惑,给她打了电话。
这还是妹妹第一次不接他的电话,温惑心生奇怪,便紧接着给女朋友也去了电话,结果同样没人接听。
随即,他就吩咐站在一旁的助理,“去查一下温文和明衿在哪里。”
助理颔首领命,“好的,老板。”
二十分钟后。
温惑赶到了妹妹和女朋友都在的那个酒吧。
他压着怒意,沉着脸进了门。
可谁知一进去,看到的就是不远处,自家妹妹正在被一个男人亲。
哦,对了,旁边还站着目瞪口呆的他媳妇儿。
顿时,他的怒火就冲了天。
其实被亲的他妹妹也很呆,只是嘴巴被封住了,一张开就更说不了话。
温文眨巴眨巴眼,认认真真地看着这个单手控制住她后颈的陌生男人。
尽管这是她的初吻,但还是抵不过这男人给她带来的视觉震撼。
酒吧的光线偏暗,不过白桉木松开女生后,还是可以看见她呆住了的眼神的。
他下意识地戳了戳她的脸,语气也下意识地带上了宠溺,“笨蛋,呼吸啊。”
被偷亲,还被戳脸,还被说笨蛋的温文此刻竟然一点儿也不生气。
而且,她好像不会做出反应了,隔了良久才应了声,“……噢。”
然而下一秒,在看到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的哥哥时,她就立刻去拨她身前的男人,目的是想将他挡在身后。
但是,没拨动……
她就楞了一小会儿,紧接着便主动走到了他身侧,半挡着哥哥的视线。
明衿此时也注意到温惑了。
她想溜,但去门口只有这一条路,恰好就是他来的方向。
温惑很快走了过来,牵过了她的手,将她护在了身后。
然后看向妹妹,一副自家的崽被狗叼了的姿态,“这人是谁?”
那只狗嚣张得不行,爪子一下子就搭在了他家的崽的右肩上。
“我是她的男朋友,你又是谁?”
温·小崽子·文有点子慌张,都没反驳就偏头开始提醒,“他是我哥。”
闻言,狗子也有点慌,嚣张的气焰瞬间全灭。
毕竟大舅子的身份摆在那里,温惑的气势还是很足的。
只是眼下,他并不急着教训蔫了的那只狗,而是看向妹妹,“先跟我回去。”
因为妹妹没反驳,他便以为这人真是她对象。
温文原本害怕的事情成了真,又加上这个陌生男子的话,导致此刻她心里虚得很,“好的,哥哥。”
那个陌生的男人却没再说话,将手收了回去。
直到温文挨完骂,回到寝室后,她才发现衣服口袋里有一张纸条。
那张纸条上有白桉木在玩游戏时写下的,他的扣扣号。
如今,在乡姜遇到白桉木的当晚。
小余欢突然挂了她的电话,温文虽然不解,但想着前者说有事要办,便没有再打回去。
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后,她拿着手机下了床,直奔厨房而去。
将余欢煮的醒酒汤热好喝了之后,她没回房间,转道去了阳台。
她喜欢在夏夜里静静地坐在阳台上吹晚风,所以她家阳台上一直都备着桌椅。
一张小小的圆桌,配着两张小椅子。
温文走过去坐下,将顺手拿过来的红酒打开,往杯子里倒了一点儿。
“喵——喵——”
一声接着一声的猫叫,很是清晰,像是从她周边传来。
她俯下身子去看,发现猫咪正蜷缩在她对面的那张椅子下,一副慵懒惬意的样子。
她起身将它抱起,然后坐了回去。
她左手托着它,同时,右手轻轻地抚摸它的背。
小猫咪并不动弹,就那样享受着,一双大眼睛舒服地眯了起来,看上去昏昏欲睡。
温文记得,她将它带回家的时候,它还是个幼崽,那么小一团,一转眼,就已是“大人”模样了。
“小白呀,妈妈怎么觉得你胖了呢?”
不出一会儿,温文托着它的手就有些酸,紧接着便将它放在了腿上。
她用左手继续给它顺毛,右手则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猫咪的名字叫小白,是温文取的。
她说,做孩子的就得跟爸爸姓。
虽然它爸爸并不知道它的存在。
“小白,你知道么,我今天看见你的爸爸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白桉木时,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会是跑。
明明都做好了永不再见的准备,也想好了假若再见时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可真正碰上时,她却逃了。
“小白啊,你说,我是不是该去找他啊?”
天上的月亮并不圆,但也让人看的失了神。
小白感觉到背上让它舒服的力道消失了。
它睁开眼,决定不睡了,妈妈不开心,它得陪着她。
然而,与此同时,它那素未谋面的爸爸也不开心。
白桉木站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双手撑着护栏,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根燃了一半的烟。
月光下,仔细看过去还能发现另一只手的中指上闪着光,那是一枚戒指。
嘟——嘟——
桌子上的手机在震动,白桉木走了过去,接通的同时掐了烟。
“喂,老板,查到了。”
是他的助理林弈打来的。
“那家蛋糕店的老板就是温文小姐。
我去店里拿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并且将查到的温小姐这些年的生活状况也一并发给您了。”
林弈在白桉木身边做事已经好几年了,是知道后者一直在找一个女人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消息罢了。
今天,老板突然让他去查一家蛋糕店的老板是谁。
他本来还有些疑惑,可当他发现那家店的老板是个女生之后,他就觉得他的老板可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知道了。”
白桉木的声音有些哑,可能是吸了烟的缘故。
“那老板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起早赶飞机回文城呢。”
林助理尽责提醒道。
然而下一秒,老板却说,“把我的票退了吧。
你先回去,我还要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
嗯?
老板不是个以事业为重的男人吗?
公司里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呢!
温小姐已经找到了,又不会跑,他这么心急做什么?
林·单身·弈表示不懂,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老板,我觉得……”
“就这么说定了,公司里的事可以邮件发给我。”
白桉木不是很想听他这个助理叽叽歪歪,所以在强势打断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后,就挂了电话。
被挂了电话的林弈表示,虽然老板说的也行得通,但他还是想和老板一起回去啊!
白桉木看着林弈发给他的那串数字,手指微动,保存到通讯录里去了,备注是:A-可恶的小逃兵。
页面切回微信,他点开数字下方的那个文件,一页一页,仔仔细细地翻看着。
【感情状况:单身。】
看到这一栏,他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然后又想起了白日里遇上的温文,一抹浅绿,就那样不经意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今天上午。
某个十字路口,正值红灯,一辆车缓缓减速直至停下,车后座上低头看文件的人正是白桉木。
他是昨天晚上到的乡姜,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和一个很重要的客户签订合同。
现在就是在去的路上。
眼睛盯着文件太久,视线都有些模糊了,他抬头,看向窗外,试图看看绿色的植物以缓解眼部疲劳。
而这一看,就正好发现了在人行道上走着的温文。
温文原本是坐出租车来上班的。
本来她应该在前面一点的地方下车,但现在路上堵得很。
司机是个节俭的,没开空调,导致车里闷热闷热的。
她实在受不了了,就下了车,决定自己走过去,反正从这里到店里也不算太远。
熟悉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后,白桉木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匆忙打开车门下了车,追了上去。
驾驶座上的林弈看见的,就只有他家老板急匆匆的背影。
老板这是闹的哪儿出?
温文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这天儿实在是太晒了。
终于,蛋糕店出现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心中一喜,有点忍不住想跑了。
“糖糖。”
是白桉木,他追了上来,但与温文隔了一条街道。
温文依稀听见有人在大声喊她的名字,虽听不真切,但她还是回了头。
可是却只看见了一辆公交车。
两秒后,车开走了。
路的那边,站着白桉木。
白桉木以为温文没听见自己喊她,却没想到公交车离开后,他对上了她的视线。
他心中一喜,正准备过去时就看见她跑了起来。
风将她的长发吹乱,可是她都没有去整理。
嘀——嘀——
一辆车开来,车主狂按喇叭,动作极快地放下了车窗,“没看见已经红灯了吗?
大白天的站马路中间干什么?
想死也别害我啊!
艹!”
白桉木只能退了回去,焦急地等着下一个绿灯。
绿灯亮起后,他立刻追了过去。
眼看着温文进了一家蛋糕店后,他也进去了。
可是收银员却不肯告诉他,她在哪儿。
不过最后,那个收银员说,他总能再遇见她的。
他也是这样想的。
白桉木将手机放下,低垂着眼,右手转动着左手上的戒指。
他想,那就从明天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