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时虽未赶路,却也没有在旅途中有太多的停留,因此只用了一个月就从凤城到了锦城。回程时,了却了一桩心事,再加上清钰有意为之,一路走走停停,硬是用了三个月才回到了凤城。
自从裴尚轩死去,到如今已有六年,裴景玉当上了武林盟主,冷清了六年的裴府再度宾客盈门。清钰从侧门悄无声息的回了裴府,刚刚回到芝芸馆,因为没有武功被她就在府中的冬青立马迎了上来。
“府中近来可有什么事?”清钰舒服的泡在热水里,闭上眼睛由着冬青伺候她沐浴,一边随口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大少爷当上武林盟主以后,来拜访的人多了起来。”冬青笑意盈盈的和清钰说着话,将她所知道的这段时间来拜访的人和清钰大致说了一遍:“还有着不少来给大少爷说媒的,不过都被大少爷拒绝了。”
“说媒?”清钰一怔,这才想起来,裴景玉已经虚岁二十六了,若是放在现代,这个年纪未婚倒是还算正常,但是这是古代,和他同龄的人,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凤城就有好几家人看上了大少爷,托了媒人上门探口风,不过大少爷都拒绝了。我看啊,大少爷是对洛姑娘有意思。”冬青语气八卦,没有武功的她和静水不同,很少离开裴府,也没有什么消遣的,难得的八卦就显得弥足珍贵。
“洛姑娘?”清钰从水中站了起来,听到冬青的话,略带疑惑的反问。
“是大少爷去参加武林大会时带回来的一个女子,长得很漂亮,我看大少爷对她的态度,很不一般。”冬青服侍着清钰穿上衣服,态度殷切的答着话。
“哥哥带了个女子回来?”清钰声音冷了下来,双眼微微眯起:“那女子什么身份?”
因为裴景玉祖母早莺的缘故,裴景玉对于青楼女子便多了一分同情心,平日里遇到逼良为娼的事,必然出手相助。
清钰很是担心,他出去一趟,带回了青楼女子,毕竟,裴景玉虽然已有二十五岁,却从不近女色,唯一会让他侧目的,也只有被逼良为娼的青楼女子了。
毕竟,这种“英雄救美”救下的人,最有可能是间谍了,裴府如今刚刚上了赵王这艘大船,清钰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生怕被人钻了漏洞,安了人进来。
“大少爷只说了那姑娘姓洛,别的什么都没说。奴婢瞧着,洛姑娘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自从来到裴府后,便很少离开安园,能和她搭上话的人不多,因此她的底细没人知道。”冬青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是清钰不悦的征兆,急忙陪着小心的答到:“不过,洛姑娘身边有个下人,叫静秋,和咱们屋里的静水也算是有缘了。”
“洛雪衣?”清钰呼吸一缓,她也察觉到自己神经太过紧绷了,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里便添了三分疲惫:“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已经酉正了。”冬青一边替清钰擦着头发,一边答到。
“我先睡一觉,你替我去告诉哥哥一声,我已经回来了。明天早上起来,咱们去看看洛神医。”清钰打了个呵欠,回到内室倒头就睡。
若裴景玉带回来的女子是洛雪衣,那她完全不用担心裴府被人安插了间谍。毕竟洛雪衣在江湖上地位超然,清钰可不认为有人能够指使她。
至于裴景玉有可能喜欢上洛雪衣,清钰更是举双手赞成,洛雪衣传承了得,天资过人,最重要的是,洛雪衣这人,心地善良却不烂好人,为人处世极有分寸。虽然从未和洛雪衣见过,清钰对洛雪衣的评价却是极高的。
第二天,清钰一直睡到了卯正才醒来,夏日天亮的早,清钰起床时,清晨的阳光已经洒在了大地上。清钰到钟粹阁的时候,裴景玉已经去习武场了,清钰便在书房等着裴景玉,顺便拿了本《大周地域志》翻看着。
裴景玉是在两个时辰以后才来到书房的,清钰望了望当空的太阳,撒娇似的抱怨道:“哥,你怎么这么慢啊?”
“太虚宗掌门前来拜访,我与世叔多年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裴景玉笑容温和,看到清钰手里已经看了大半的《大周地域志》,疑惑的开口:“怎么突然想到看这本书了?我记得你小时候不就已经看完一遍了吗?”
“我需要确定一点东西。”清钰把书放在一旁,语气疑惑:“这次的武林大会不就是在太虚宗举行的吗?怎么你们多年未见?”
“这次的武林大会是世兄主持的,世叔一直在闭关,前不久出关,听闻我当上了武林盟主,这才上门来看看我。”裴景玉好脾气的解释道。
“哥,我是不是快有嫂子了?”清钰见他心情一直不错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笑容狭促。
“你听谁说的?”裴景玉微红了脸,满脸的不自在,看到清钰狭促的眼神,忍不住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世叔要在裴府住几日,你抽个空,随我去见世叔一面,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
“我知道了。”清钰却不打算这么轻松的放过他,继续调侃道:“说起来,我这次回来,赵王给我送了好几匹上等云锦缎,你说我用这个给未来嫂嫂当见面礼,会不会太轻了啊?”
“她一向不喜欢这些外物,你倒不如给她送点珍惜药材。”裴景玉虽然还有些窘迫,却仍旧反驳道,看到清钰偷笑不止,忍不住板了脸,再次转移了话题:“你这次去找赵王,他怎么说?”
“他自然是同意的。”说起正事,清钰正色,将此次和赵王的谈判过程和结果都详细的和裴景玉说了一遍。
“一转眼,你都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裴景玉听完,语气感慨,随即又问道:“那这么说来,你打算做点什么?”
“我打算插手航运,刚刚我对着《大周地域志》确认了一下,大周河道通达,一些重要的城市都有水路可达。插手航运,不仅入钱快,更重要的是,掌控了航运,以后运输兵力也方便。”清钰将自己的计划详细的和裴景玉说了一遍。
古墓里带出来的家产虽然庞大,但是清钰为了不引人注目,只从芥子空间中拿出来了一半。虽然依旧庞大,但是根本禁不起军队的消耗,清钰决定把这笔资金流动起来,而这,也是她和赵王合作的一个基础。
她插手商业挣钱,储备粮草,负责后备供给,赵王则负责训练兵马,征战沙场。但是航运这一块已经形成了固定的局势,清钰贸贸然插手,必须要赵王在背后支持,否则是斗不过老牌航运世家的。
好在,虽然赵王的驻地锦城地势偏远,但是赵王在朝廷内部的经营还是很得力的。清钰决定了做什么以后,他只要一声令下,自然有人来为清钰扫清障碍。
裴景玉听完清钰的计划后,沉吟片刻,把自己觉得的有漏洞的地方指了出来。清钰干脆直接在裴景玉书房磨了墨,开始和裴景玉一边讨论细节,一边写了详细的计划书。
“大少爷,小姐,已经午正,该用膳了。”冬青带着几分担忧和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清钰这才察觉自己早已是饥肠辘辘。看了看只写了一半不到的计划书,清钰让冬青把午膳端到裴景玉书房来,两人一边用膳一边讨论。
等到计划书彻底完成的时候,一天已经过去大半,清钰回到芝芸馆,把计划书誊抄了一份,派了人给赵王送去。又在冬青的伺候下洗漱后,换了一身衣服便带着静水和冬青往安园而去——洛雪衣被裴景玉带回来后,便是安置在了安园。
一路上,静水已经把从静秋那里得来的消息轻声告诉了清钰。裴景玉和洛雪衣的相遇,不过是一场因缘邂逅。
静秋原本已经随着洛雪衣回到了药王谷,洛雪衣在研究一个古药方,却发现有一味药,药王谷没有,因此出谷来寻药。
而裴景玉在武林大会上拔得头筹,回凤城的路上,遇到了好几波刺客,最后一次更是受了伤。恰好洛雪衣带着静秋路过,静秋自然是认识裴景玉的,见他落在了下风,忍不住出手相助。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洛雪衣和静秋感情甚笃,而且洛雪衣也相信静秋的判断,见静秋出手相助,她也出手了。虽然洛雪衣没有武功,但是身上却带了不少麻药,在静秋的配合下,很轻松的便把刺客放倒了。
裴景玉受了伤昏迷不醒,静秋便护送他回了裴府,洛雪衣也跟了过来,替裴景玉治疗伤势。一个青年才俊,一个神医传人,一来二去,两人便生了情愫。在裴景玉的再三邀请下,裴景玉伤好了以后便要离去的洛雪衣在裴府住了下来。
凤城地处大周的交通要道上,南北运河和东西运河在凤城交汇,因此凤城十分繁华,只要用点心,洛雪衣研究医书所需要的药材在这里都能找得到。因此洛雪衣安心在裴府住下后,每日便缩在屋子里折腾药材,安园里也一直充斥着浓浓的中药味。
清钰进入院子里,迎面而来的中药味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抬头便看到迎上来的静秋。静秋长相平凡,属于那种丢到人群中就找不着的类型,一双眼睛却是异常明亮,标准的暗卫长相。
看到清钰,她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福礼:“洛神医在后院熬碗,小姐请到大厅等片刻。”
清钰点头,随静秋到大厅坐下,静秋很快便端了茶水上来。今天来看洛雪衣,冬青和静水都随行了,当着冬青的面说话不方便,清钰便一直默不作声的等候着。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个鹅黄色的身影便走了进来,清钰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洛雪衣。洛雪衣身段高挑苗条,肤色白皙,五官精致,气质温婉,一眼看上去十分舒服。
洛雪衣今年已有二十二岁,因为沉迷于医术的缘故,一直孤身一人。裴景玉则是因为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耽误了娶妻,这么说起来,两人倒也是有缘了。
“洛姐姐,”心念电转间,清钰放下茶水,笑盈盈的迎了上去。洛雪衣飞快的看了静秋一眼,便看到静秋朝她点了点头,她便确定了清钰的身份,心底便带了几分忐忑。
“裴小姐。”心底忐忑,洛雪衣面上却带了笑意,脸颊上便浮现了两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分外娇俏。
“何必如此见外,我都喊你洛姐姐了,你便直接唤我清钰就好。”清钰嗔道,语气不自觉的带了几分调侃:“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一席话说的洛雪衣面带飞霞,清钰眼睛一转,便开始旁敲侧击的问起了洛雪衣和裴景玉相知的过程,末了还拐弯抹角的问起两人的打算。
洛雪衣对于清钰的八卦着实有些吃不消,双颊通红的坐在那里沉默不语。清钰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体贴的转移了话题,和洛雪衣谈论起医术来。
她曾在天机阁学过一点医术,算不上精通,但是和洛雪衣却有了共同话题,两人一直谈论到用晚膳时间,清钰这才起身告辞。
回到芝芸馆,便看到裴景玉身边伺候的丫鬟等候在花厅,看到清钰回来,急忙迎了上来:“小姐,大少爷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明天早上去外院见一见太虚宗掌门。”
“我知道了。”清钰脚步一顿,看着裴景玉的丫鬟出了芝芸馆,这才对着静水两人说道:“你们说,如果我请世叔出面,替我哥和洛神医把亲事定下来如何?”
静水俩人没有答话,清钰却是越想越觉得好,裴景玉和洛雪衣都没有长辈,太虚宗掌门与裴尚轩是至交好友,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由他出面做主,最好不过。
心底有了主意,清钰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用过晚膳便和冬青两人商量,裴家要出些什么聘礼给洛雪衣,喜宴又该摆多少桌,请多少人。
“小姐,你该睡了,这些事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何必这么急?”眼瞅着都到了亥正,冬青忍不住提醒道。清钰怔了怔,一直带了几分急切的心这才静了下来,由她们二人服侍着洗漱后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清钰精神奕奕的随着裴景玉去拜访太虚宗掌门。裴尚轩在世时,太虚宗掌门时常来裴府拜访,清钰对他并不陌生。只不过,自从裴尚轩死后,裴景玉兄妹闭门谢客,为裴尚轩守孝三年,这几年武林中又有许多事情发生,太虚宗掌门已经有六七年没有见过清钰了。
太虚宗掌门今年已到了知天命之年,深厚的内力使得他看上去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感觉。
裴景玉也在,清钰不好提他和洛雪衣的事,笑意盈盈的陪着太虚宗掌门用过早膳后,又随着裴景玉和太虚宗掌门去了习武场切磋。
眼瞅着一早上就要过去了,姚叔来找裴景玉,有客来访,裴景玉这才离开了。裴景玉一走,清钰便凑到了太虚宗掌门身旁,未语先笑,娇娇俏俏的:“世叔,清钰有事想请你帮忙,不知你可方便?”
“你有事便直说,何必来这一套?”太虚宗掌门收了和裴景玉切磋时用的武器,白了清钰一眼,看似不耐,语气却是亲昵的。
“呵呵,”清钰笑语盈盈的把裴景玉和洛雪衣的事说了一遍,这才接着说道:“我是想,哥哥年纪大了,他和洛神医又都彼此有意,只是两人都没有长辈,倒不如趁着世叔在,由世叔出面,把两人的事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