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世的?”裴景玉听到清钰和他讨论这事,不由得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他是皇室之人的身份,只有裴父和他知道,却不想,清钰竟是对他生父景承欢和他的身份都一清二楚。
“父亲走的时候,他和你说的时候我听到了。”清钰脸上便多了几分不自在,说起来,若非是前世死的时候,温南栀告诉裴清钰,裴清钰对于裴景玉的身份,一直都是不知道的。
如今她忘了这个关键,贸贸然就指出了裴景玉的身份,只能背上一口“偷听”的锅了,思及此,整个人更不自在了:“我本不想说出来的,只是如今我看朝廷腐朽,南宫楚又一心和朝廷连手对付我们,这才起了心思……”
“你且容我想想,”裴景玉却没有对这个问题追究下去,沉吟片刻,神情肃穆:“父亲和我说了此事后,我便想过了,我在裴家长大,已经习惯了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实在不想参与宫闱斗争。只是,你说得对,如今朝廷已经腐朽,苦的却是百姓。我们若有那个实力,便扶持一个新王又有何不可?”
说道最后,裴景玉脸上便添了几分意气风发,清钰抿唇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便派人去调查一番,也好确定支持谁。”
裴景玉点了点头,清钰便趁机告退了。她就知道,以裴景玉的为人,他是决计不会选择回到皇室的。但是如同那些个热血的江湖大侠一样,裴景玉也有着“惩奸除恶,拯救苍生”的愿望,选择一个亲王来支持,必然是他唯一的选择。
回到芝芸馆,清钰便吩咐了姚叔,让他亲自出手,把皇室的皇子以及朝中的官员都调查一番。姚叔在裴家一辈子,掌管着裴家的情报网,让他亲自出手,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小姐,虽然裴家的家产庞大,但是支撑一支军队的日常嚼用,恐怕有些不够数。”静水看着神色冷静的清钰,迟疑了许久还是开口,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事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清钰微微一笑,左手不自觉的转了转右手手指上的戒指,颇有些神秘的吩咐道:“你去告诉梅风一声,让他用最短的时间,把朝中官员的关系给我整理一份过来。”
“是。”静水无奈的应了下来,转身离开了书房。清钰却是摸着手上的戒指陷入了沉思中。芥子空间肯定是不能暴露在世人面前的,她将裴家的家产从古墓中带了出来,自然不能直接拿出来。
因此,在当初下了峭壁之后,她只是从中拿出两本裴家先祖留下的驯养蛊虫的书籍,便带着书籍去了苗疆。当然,书籍也是被她动过手脚的,书的最后面,又是一副富有裴家先祖特色的“藏宝图”。
顺着“藏宝图”,静水找到了清钰趁着她不注意藏在苗疆的家产。姚大爷跟着她们一起去的苗疆,静水在苗疆找到了宝藏,清钰又来了一句“回龙山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便是怀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如今,姚大爷随着她们悄无声息的回了裴家,姚叔知天命之年了,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激动之余,将姚大爷接回了家中,认真奉养。
姚叔的办事效率是足够快的,只是裴家在武林中的地位超然,容不得他太过仔细的调查朝廷,因此半个月后,他便送来了一份资料,但却太过简略。
清钰无奈的又等了一个月,才从梅风手中拿到了厚厚的一沓资料。有着姚叔送来的资料的基础,清钰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认知,却还是认真的翻开了资料。
当今圣上后宫人数众多,只单单皇子的排序便到了二十六,最小的皇子如今才两岁,十岁以下的皇子有着四人,夭折了十二个。长成的皇子有着十个,却在当初的夺嫡之争中去了六个,如今只余下四个。
三皇子野心勃勃但却目光短浅,七皇子性子软弱无能,纵情声色,十皇子脾性暴戾,反复无常,十三皇子生来便有着腿疾,长年卧病在床,都难以担当重任。
而宗室亲王之中,要么就是整日里只知道溜须拍马的小人,要么就是整日里横行霸道的恶霸,再不然就是酒色之徒,清钰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最后,清钰好不容易才选定了一个赵王,乃是大周朝仅有的四位异姓王之一。赵王如今不过而立之年,却已是赫赫有名的“战神”,行军打仗从未败过,在军中威望颇高,而且,赵王镇守北漠边疆,护得那一方百姓安平,深受百姓爱戴。
人选定了下来,清钰和裴景玉说了一声后,便派了人去和赵王的人联络。随后的日子里,裴景玉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清钰也不去打扫他,每日里在院中练一个时辰的剑术,再练一个时辰的轻功,剩余的时间也是缩在裴家的藏书阁,埋头苦读。
又过了一个月,派去和赵王接触的人还没有回来,凤城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自从南宫迟和李浩然走了以后便一病不起的武林盟主南宫楚被人斩杀在自家院子里,凶手甚至都没有遮掩自己的身份——魔教护法覃渊止,他用南宫楚的人头为聘礼,求娶魔教教主温南栀。
江湖一片哗然,清钰也没想到,温南栀的行事竟然如此干脆利落,都没怎么折磨南宫楚便让他丧命。不过,转念一想,又想到了如今下落不明的南宫迟,清钰便只能轻轻叹息一声,没在管这事。
清钰把南宫楚的死亡抛到了脑后,江湖上却没有,不少的正道门派联合起来,准备组成联盟讨伐火毒教。有人便请到了裴府,裴景玉找借口婉拒了,先不提温南栀和裴府的关系,单单南宫楚和裴府的恩怨,裴景玉便不可能去为他报仇。
谁知道,正道联盟的大军还没有到达天秀山,温南栀便风风光光的与覃渊止大婚,随即便解散了火毒教,遣散了近千教众,正式宣布了归隐。自此,江湖第一魔教成为了传说,江湖再次哗然。
“所以说,你就这么撂挑子不干了?!”清钰目瞪口呆的看着躺在塌上的人,半晌无语。
“我大半辈子都被困在了火毒教,过得战战兢兢,整日里得防着被人刺杀。如今解散了火毒教,也算是无事一身轻了,又得良人相伴,凭我二人的本事,我俩联手,江湖上也是难逢敌手。如此,我游山玩水,行走天下,也算得上是自由自在了。”温南栀挑眉,笑容明媚张扬,只是,清钰却可以看得出来,她眼底深埋的茫然。
清钰轻轻的摇了摇头,对温南栀的做法没有多说什么,没了火毒教在背后支持,温南栀依然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旁人不敢轻易得罪,而温南栀行事没了火毒教这个牵绊,可以更加随心所欲,对于她这样骨子里就有些“离经叛道”的人而言,恐怕更好吧?她眼底的茫然,大抵也只是因为她突然离开了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而有些无从适应吧?
温南栀和覃渊止在裴府停留了一个月,适应了现在的身份后,便离开了裴府,自此以后,游山玩水,行踪不定,真正过上无拘无束的逍遥生活。而清钰和裴景玉见两人感情甚笃,对于两人也是放了心,由着他们去了。
在两人离去后几天,派去和赵王接触的人终于回来了,朝廷昏庸,君王无道,民不聊生,赵王早已有了起义的打算。
只是,赵王虽有起义的想法,也对军队有绝对的掌控力,但是却没有足够的粮草支持行军打仗。清钰派人带去的消息正好解了他的窘境,只是,造反一事,毕竟事关重大,赵王怎么的也要见见主事人。
裴景玉欣然应允,正准备启程前往赵王的封地——锦城时,却又接到了邀请。南宫楚死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便空了出来,几大门派商议后,决定再开武林大会,选出新的武林盟主。而裴景玉作为裴尚轩的义子,也被邀请了参加武林大会。
“这武林大会,裴家必然是要去的。”清钰得到消息后,找上了裴景玉:“裴家立足武林近百年,直至二十年前,才获得资格,以家族的名义参与武林大会,绝不可能缺席。”
“只是,我习武时间尚短,参加武林大会碰上前辈,恐怕讨不了好,反倒丢了裴家的脸。武林大会,只能劳烦哥哥了。”清钰看着有些迟疑的裴景玉,正色道:“至于赵王那边,自有我去联络。”
裴景玉默然无语,最终却还是同意了清钰的安排。武林大会在半个月后召开,至少要半个月才能结束。他若是去参加武林大会,必然是冲着武林盟主的位置去的,当上武林盟主后,事情繁杂,等到能抽出时间来,至少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若是等到三个月后才去和赵王联络,未免显得诚意不够,容易让人觉得裴家在拿乔,赵王登上皇位后,恐怕会成为有心人攻奸裴家的把柄。纵使赵王不说,恐怕心里也是会有疙瘩。
“静秋那边还没有消息吗?”清钰将手中的书放下,一边按摩着太阳穴,一边有些疲乏的开口问道。
“洛神医已经回了药王谷,静秋原本已经打算回来了,只是把洛神医送回药王谷的时候,在那里发现了一本近乎失传的毒经,因此便决定多留一段时间,偷个师。”一旁服侍的静水连忙开口,替静秋辩解道。
“既然这样,你去收拾一下,由你和我去锦城,后日出发。”清钰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休息了片刻便重新拿起书籍继续观看了起来。她现在所看的书正是从古墓中带出来的蛊书,毕竟是裴家祖传的技艺,清钰得了空便在琢磨,从拿到书到现在,已经看了大半了。
“是。”静水低低的应了一声,悄声退下去收拾行李去了。裴景玉已经在几日前出发往这一届武林大会举办的太虚宗而去,有着太虚宗掌门的照料,清钰对裴景玉此去的安危并不担心。
两日后,收拾好的清钰和静水,骑着高头大马,离开了凤城,往锦城而去。锦城地势险恶,说是穷山恶水也不为过,但却出产著名的云锦缎,这才得名锦城。
赵王年纪轻轻便立下军功,封侯拜相,圣上却对他忌惮不已,特意将锦城划给他做封地。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锦城也是出了名的乱,然而赵王到了锦城几年后,锦城秩序焕然一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而赵王更是利用锦城周围的复杂地形训练军队,几年时间,便练就了一支常胜军,在军中威望更胜。
清钰和静水并没有刻意赶路,因此足足用了一个月才来到锦城。赵王带着军队进山训练去了,但却留了亲信招待她们。看到清钰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随行的静水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赵王亲信直接瞪大了眼。
赵王亲信对于清钰她们的来意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一直以为,有这种魄力支持赵王造反,甚至主动找上门来伸出援手的人,怎么着也得是个三四十岁的壮年男子,为了家族博个前程。却怎么也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清钰和静水在锦城逛了三天,已经进山半个月的赵王终于带着军队回来了。锦城出去往北不到五十里就进入北漠的疆土,因此锦城的常驻军队就有着十万。
赵王常常带军队进山训练,每次带两万,如今归来,步伐整齐,秩序井然,气势磅礴。清钰和静水在赵王亲信的陪同下到城墙上去围观,望着气势恢宏的军队,清钰眼底便带了几分满意。
“裴姑娘,那便是王爷了。”赵王亲信看着清钰紧盯着军队看,便指了军队最前方的人,不无得意的介绍道。那人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手持□□,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霸气十足。
“我知道。”清钰微微眯了眯眼,她选定赵王作为支持者后,梅风便把赵王的底细都仔细调查了一番,自然也有着赵王的画像。如今赵王虽然带了头盔,看不出容貌,但是从气势上来看,除了军队最前方的那人,也没有谁符合赵王“霸气”的形象了。
赵王不过而立之年,身材高大挺拔,五官俊郎,眼神锐利,英气勃勃。看到清钰的时候,赵王也是微微吃了一惊,不过他经历过的大场面太多了,那份惊讶被他很好的隐藏了下去,只是眼神还是忍不住在清钰身上多逗留了片刻。
清钰有些无奈,年纪小怪我喽?想到锦城这几年也是能人辈出,清钰和静水在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都打起了十足的精神头,无比不能被人小看了去。
赵王所求的是问鼎天下,四海升平,清钰所求的是裴家清平,超然世外,两人的愿望并不冲突,因此达成合作的条件并不艰难。难的是,如何在这场合作中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静水暗卫出身,并不擅长辩论,她随行纯粹只是为了充当护卫,清钰只能一人与赵王一方的人谈判,好在清钰几世为人,这样的场面碰到的也算多了,再怎么少言寡语的人,也练出了一副好口才。再加上清钰也曾身为上位者,看问题十分透彻,语言犀利,直指问题核心,往往辩得赵王的人哑口无言。
静水从来不知道,一向不与人争辩的清钰竟有这样一副好口才,原本还担心她们没等裴景玉回来便来找赵王会吃了亏,如今对清钰却只剩下满心的敬佩。看着赵王的人吃瘪,偷笑不止。
赵王也算是一个礼贤下士的人,先前只派手下和清钰谈判,不过是为了探探清钰的底,再加上内心觉得被裴家轻待了,心底憋了口气。如今见手下在清钰面前溃不成军,不由得对清钰重视了起来,亲自出面和清钰谈判。
清钰这几日一直与一些“小喽啰”对峙,早就生了不耐烦之心,面对着这个看轻她的赵王,更是分毫不让。
僵持了接近半月,清钰便收到梅风传来的消息,裴景玉在武林大会中胜出,再加上裴尚轩旧友的拥护,力压前辈,成功当上了武林盟主,也算得上是“子承父业”了。
收到消息的清钰心情好了许多,再和赵王谈判时,便退让了几步。赵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清钰愿意退让却是件好事。
这段时间僵持下来,对于清钰的口才和看待事情的敏锐,他也是佩服不已。如今见清钰愿意退让,担心事情再起反复,他也干脆的退了几步,两人的合作便算是谈成了。
合作谈成,清钰便辞别了赵王,带着静水兴高采烈的回凤城找裴景玉去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次回去,除了裴景玉当上了武林盟主,家里还有着其他的惊喜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