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高丽人的和议进行得很顺利,江华岛上特地派来礼宾少卿宋彦琦与御史权韪过来。双方只是经过一天的谈判,就草拟了基本的协议。
此时索要金银财物,对于只不干军来说,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双方主要围绕提供粮食的数量问题,商谈了半天,最终以两万石成交。不过高丽人要求分批给付,只要蒙古人一拔营就给五千石;到铁州时再给一万石;出义州时,会把剩下的五千石在国境处交付。
派兵去朔州这事,虽然只不干同意了郭侃的意见,却只派出了一支百人队,由自己的侍卫队长阿叱率领。只不干根本就不相信,有哪个东真兵敢于正面反抗他的命令。
更何况是那个长得跟萝卜一样的赵权。
对此,郭侃毫无劝解的办法。在他心里,虽然不认为赵权会是一个威胁,却隐然也有一丝担心。这个他已经认识了三年多的小家伙,不断地给他以惊喜,却总是让他无法操控。
也许,这次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最后再考察下这个家伙,如果不行,郭侃不介意彻底地解决掉赵权的问题。否则,此人终将会成为自己的一个隐患。
剩下的,就是五老山城的伏击。
这些日子,郭侃天天与撒吉思一起,不断地跟他解释每一个伏击的细节问题,从如何协调各支军队的进退、攻击层次的设置,到各种状况出现时的应对措施。郭侃可谓是倾囊相授。
“郭将军,还有一个问题我需要再征求下你的意见。”撒吉思依然坐在那,抬起头对郭侃说道。
郭侃放下帐帘,将一泼泼的雨丝挡在帐外,回过头,轻轻地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在撒吉思身边坐下,说:“大人请讲。”
“按照你的谋略,参加五老山城伏击的军队有贵军、东辽军、辽阳军、开元军,以及洪福源的沈州军,那你觉得,谁来临阵指挥,比较合适?”
对于只不干的临阵指挥能力,撒吉思非常清楚。指挥一百个人在战场上拼杀,只不干绝对可以面对三倍的兵力而不落下风。指挥千人作战,他可能马马虎虎能够应付。但要指挥万人部队作战,着实力有不逮。
关键是撒吉思自己也没有这个信心,能够顺利地指挥这许多支部队,在一个相对复杂的地形打一场伏击战。
郭侃心里微微一动,说道:“对于各路军的将领,在下着实不甚了解。”
“没关系,就按你现在的了解,说说你的看法。”
郭侃犹豫了下,答道:“沈州的洪福源洪将军,在下并未见过,但听大人介绍,此人也算一员良将。除他之外——也只有元帅自己来指挥这战战役了。”
洪福源当然不可能被任为战役的指挥,这点郭侃很清楚。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撒吉思觉得自己的评判更加客观。
撒吉思沉吟了下,盯着郭侃问道:“你,有信心吗?”
郭侃稍微一怔,他倒是没想到撒吉思会这么直接。
随后不自禁的胸襟一挺,微微而笑,露出半截皓齿。对着撒吉思一抱拳,说道:“先谢过撒吉思大人,对在下的信任。
对于自己,我很清楚能做到什么地步,这场战役敌我悬殊,取胜并不算难,但是有几个因素是我无法把控的。”
“噢,你说来听听。”
“第一便是沈州军,我对洪福源将军并不了解,不知道他到时能发挥出多少的战斗力,愿不愿配合我们总体的作战方略。第二,不知道阿叱此去朔州,结果如何,如果他能顺利查清东真军粮草虚实,并成功得到粮食,那我想此战应有七八成把握。”
撒吉思点了点头,问:“还有吗?”
郭侃犹豫了下,说:“还有,就是不知道,我能有多少的权限?”
撒吉思说道:“阿叱那边,我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有七八成的把握,是不是意味着给你再大些的权限,你就可以确保此战成功?”
郭侃昂然地点了点头,说道:“留下忽察,并击溃东真军,我想肯定没有问题!”
撒吉思摇了摇头,说:“除了只不干元帅身边的一千侍卫军,其他的我可以争取全部交给你指挥。当然,我还得跟元帅商量一下。不过,我要求的结果是,不但要留下忽察,而且得全歼东真军。你——能做得到吗?”
郭侃沉吟了下,说道:“我,还是有些担心朔州那边的情况——”
撒吉思有些奇怪地看着郭侃,问道:“我有些搞不懂,朔州的情况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阿叱要不到粮食,他起码也可以把朔州的情况了解清楚了。而且,我们现在也不差那一万石粮食。”
是啊,似乎的确也没什么可担心的。郭侃晃了晃脑袋,把赵权的影子驱赶出去,而后对着撒吉思说道:“末将,愿为大人与元帅,效劳!”
撒吉思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好,我去跟元帅商量一下。”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突然,帐外不远处,传来一声暴怒的吼声,似乎是只不干的声音。
撒吉思脸色一变,说道:“你先在这候着,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说完,急急出帐而去。
郭侃跟着撒吉思出去,站在帐外,眉头紧锁地看着不远处的中军帅帐。
怒吼声不断地从帅帐中传出,“通”的一声巨响,一个军士从帅帐内滚出,裹着被撕坏的帐帘,差点将撒吉思撞倒。
随后“撕拉”一响,膀大腰实的只不干,挥着刀直接劈开帐帘,一脚踏出营帐,便往滚在地上的军士剁去。
来不及爬起的军士,顺势滚到撒吉思边上,抱住他的腿,急急哀求道:“大人救我!”
撒吉思皱着眉头,对只不干躬身一礼,说道:“王爷,息怒!”
只不干睁着小眼睛,瞪了撒吉思一眼,恨恨地把手中的弯刀往地上一砸,溅起一滩污泥。又往那军士脸上“呸”地吐了口唾沫,转身回到军帐。
撒吉思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军士却嚅嚅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