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涂满黑灰的丑脸映入眼帘。
家丁皱了皱眉,放开李华若,对旁边的人道:“是个叫花子,走吧。”
众人向胡同外跑去,声音越来越远。
李华若翻身跳起,跑到胡同口,探头向外看了看,外面已恢复了宁静。
李华若深吸一口气,冲出胡同。
“轰隆”一声将大门推开,李华若一头撞了进来,回手关门,扒着门缝向外望去。
四周一片寂静,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家丁们的吆喝声。
李华若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抬起头四下观察,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处身在一座破败的道观之中。
四周垣残壁断,门窗朱漆剥落,到处悬结蛛网,地面落满灰尘,只有殿正中的须弥座和神龛还算完整。
李华若缓缓走到神龛旁。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华若猛吃一惊,四下看了看,纵身跳上须弥座,闪身躲在神龛后面。
“吱呀”一声,观门打开,一个身穿套头黑斗篷的人缓缓走了进来,正是玄武。
他轻轻咳嗽一声,低声道:“有人吗?”
神龛后的李华若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玄武在观中缓缓走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确定无人之后,才回到大门前。
李华若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外望去。
只见玄武站在大门前等待着什么。
脚步声起,一条黑影飞快地闪进观中,躲在大门后。
玄武叫了一声:“青龙。”
黑影青龙道:“怎么样?阿史那欲谷没有招供吧?”
玄武道:“没有。我命人给他传信,让他挺住,只要计划成功,我们就有机会救他出来!”
青龙长出一口气:“我一直担心此事。多亏你行动及时,否则落入天策府手中,就是铁人也会开口的。”
神龛后的李华若惊得张大了嘴。
玄武长叹一声道:“韦略真是个可怕的人,我中了他的诡计,若不是阿史那横益及时赶到,恐怕连我也落入韦缙云手中了。
我实在想不通,他是怎么凭着柳条巷那几副尸骨,判断出阿史那欲谷身份的……有时我甚至觉得,是不是我们内部有他的卧底。”
青龙怅然道:“能他人不能之事,这就是韦略。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高手栽在他手中了。”
玄武道:“他通过司工台的马车直接查到了阿史那同姜,真玄呀,幸亏我下手早,否则计划便功亏一篑了。
青龙,而今阿史那欲谷被捕,姓韦的又盯上了司工台,我决定,计划提前展开。”
“什么时候?”
“今夜!”
青龙吃惊地道:“今夜?是不是太仓促了?”
玄武缓缓摇了摇头:“迟恐生变呀!”
青龙问道:“你都准备好了吗?”
玄武哼了一声道:“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青龙道:“你要小心在意。切不可粗疏大意!”
玄武点了点头。
神龛后,李华若屏住呼吸眼中尽是恐惧之色,她的身体轻轻抖了起来。
司工台大门前戒备森严,全副武装的监门卫禁军呈梯次排列,将坊门通往司工台的夹道把守得如同铁桶一般。
范铸坊内灯火通明,司工台合衙僚属齐集于此,看样子众人已经等待多时了。
谯楼上响起了子时三刻的梆铃声,众人轻声议论着:“已是子时三刻了,银车怎么还不到?”
“就是啊,等了一个时辰了。真不明白,埃大人为什么要局内所有人都聚集在此等候。你看,连车夫和杂役都来了。”
“司工台差不多每个月都要接数次府库的银车,好像从没见过这种阵仗。”
“真是怪事。”
议论声中,堂门打开,埃兰布快步走了进来。众人赶忙停止议论,躬身施礼道。
埃兰布点了点头:“刚刚接到快报,银车马上就到。诸位准备迎接!”
车轮滚滚,蹄声如雷,南衙禁军押运着府库的银车缓缓开来。
司工台大门轰然打开,车队缓缓驶入。
禁军押解着银车停在范铸坊大门前。
埃兰布率掌固迎出大门,立于阶上。
负责押运银车的掌库官跳下马来快步上前,躬身道:“埃大人,制器用金银已解到!”
说着,他冲身后一挥手,禁军抬着十一只盛满金银的木箱快步走来。
掌库官道:“埃大人,这里是白银十箱,一百万两。黄金一箱,十万两。是否运至司工台材库,大人再行验看?”
埃兰布微笑道:“不用了,在此交接即可。”
掌库官一愣道:“这……大人,这可有违定例呀!”
埃兰布道:“运进材库一进一出便要几个时辰,而今时间紧迫,交接后便要马上开工。”
掌库官道:“那……也罢,既然埃大人如此说便这样吧!”
他冲后面的禁军挥了挥手,禁军们将十一只木箱放在地上,打开了箱盖。
埃兰布冲身后摆了摆手,两名掌固快步走上前去,打开箱盖验看了一遍回禀道:“大人,可以了。”
埃兰布点了点头,对掌库官道:“签库单吧,你可以回去了。”
掌库官犹疑道:“埃大人,这,这能行吗,万一……”
埃兰布微微一笑道:“库出金银从来不会有错,这点我绝对相信。”
掌库官咽了口唾沫,点点头:“是。”
他打开手中的库单,递上前去,“请大人签押。”
埃兰布点点头,签上名字,按了手印,将库单递回。
掌库官看了看银箱道:“银箱就放在这儿?”
埃兰布微笑道:“放心,你们去吧。”
掌库官点点头,翻身上马,率一众禁军疾驰而去。
司工台大门轰然关闭。
埃兰布长出一口气,身旁的掌固道:“让杂役将银箱抬进范铸坊吧?”
埃兰布点了点头。
两名掌固快步向范铸坊走去。
突然,黑暗中寒光闪过,一名掌固的人头带着标出的血箭疾飞而出。
紧接着,寒雾陡起,转眼之间变成一团光影,“砰”的一声,所有声音都停止了。
光雾也在瞬间消失。
两名掌固已变成白骨,“哗啦啦”散落在地。
一个身穿套头黑斗篷的人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掌中的弯刀映出阴冷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