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韬世笑了,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承认与本案有涉。由此看来,至少你有杀人动机。”
叶必咽了口唾沫:“就、就算是吧。可这只是殿下的推断,没有凭据,怎能定卑职之罪呢?”
韦韬世微笑道:“好吧,本王再让你见一个人。”说着,冲堂口喊道,“带上来!”
阚棱、王雄诞率岚城卫押解着沈乐六人走上堂来。
叶必一惊,立刻贼眼乱转,马上将头别转过去。
韦韬世冲沈乐使了个眼色,沈乐冲叶必躬身道:“大人。”
叶必转过头来道:“你是何人?”
沈乐登时愣住了:“大人,小的沈乐啊!”
叶必冷冷地道:“沈乐?我没听说过。”
沈乐登时急了:“大人,您、您怎么不认账了,不是你让我率人杀死王老九等纤户灭口的吗?”
叶必一声大喝:“住口!平驱王容禀,这厮是胡言乱语,诬陷下官!”
韦韬世冷笑一声道:“为什么?你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他,他为什么要诬陷你?”
叶必张口结舌地道:“他、他、他也许像王老九一样,对卑职怀恨在心。”
韦韬世的目光望向了沈乐,并笑道:“嘿嘿,看来,你的主子不认你了。这下你可麻烦了,杀人重罪要一人承当喽!”
沈乐气得满脸通红,他转身对身后的衙役们道:“看见了吗,弟兄们!当官的不是人,用得着咱们时封官许愿的,用不着了翻脸无情,只顾自己!”
身后的衙役们愤怒地叫喊道:“头儿,兜他的底!”“对,头儿,咱凭什么替他瞒着!”
叶必的脸色变了。
韦韬世在一旁冷眼旁观。
沈乐一指叶必道:“姓叶的,你既不仁,我也不义!
你说你不认识我,好,就请几位大人到扬州都水监查看花名册,看看我们六人是不是叶必的手下!”
叶必的双手有些颤抖了。
沈乐盯着叶必道:“叶必,且不说远的,我就说你最近的几件私事,让在座的大人们当堂验证,若查无实据,所有罪过我沈乐一人承当!”
韦韬世鼓励道:“嗯,好,说吧!”
沈乐面向韦韬世说道:“自到长安之后,叶必在平康坊结识了一个姐儿,名叫玉儿。昨天晚上,叶必带着玉儿与我六人一同吃酒,在酒席之上,他送给小莺一只纯金大镯子。
可叫玉儿前来,看看小的所言是不是真的。还有……”
“够了!”叶必一声大喝,“别再说了!”
韦韬世的目光望向了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叶必浑身颤抖,指着沈乐道:“愚不可及!你咬死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以为他们能放过你!”
沈乐愣了。
韦韬世走到叶必身前,冷冷地道:“怎么,不装了?本王还等着你继续演下去呢!”
叶必脸色铁青,跪爬上前,结结巴巴地道:“王、王、爷……”
韦韬世冷笑道:“就不用客气了。王爷叫不叫没关系,还是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吧!”
叶必的额头密密地渗出一层冷汗。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震慑了一下心神,道:“王爷,贪领护渠官银、扣发纤户的护漕饷卑职都曾参与,杀人灭口也确实是卑职下令……”
韦韬世没等叶必说完,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贪着护渠的银两,吃着纤户们的血汗,你竟然还能下令杀死那些无依无靠,流离失所的贫民!
似你这等天良丧尽的恶贼,人若不除,天必诛之!
亏你上得堂来,大言不惭,恬不知耻,口口声声以朝廷命官自居!”
说着,韦韬世怒火中烧,狠狠一掌将叶必头顶的官帽打飞出去,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叶必更是浑身筛糠,抖作一团。
韦韬世怒斥道:“你也配头戴官幞,你也配身穿这套官服?就是这张人皮,也应该给你扒喽!”
叶必吓得已几欲晕厥,他连声呼叫:“王爷息怒,王爷息怒,犯官有下情回禀。”
韦韬世强抑心头怒火,一字一句地道:“你最好说些本王想听的,否则,明日清晨便腰斩于市!”
叶必连连叩头道:“是,是!”
韦韬世一声大喝:“说!”
叶必浑身一抖道:“王爷知道,大运河邗沟段南起扬州,北至山阳,乃朝廷北运的咽喉,归扬州都水监治下。
朝廷每年都要拨发护渠款数十万两以及两岸纤户的护漕饷五万贯。可自从都水监正萧天大人到任后,这笔护渠款就再也没有用在护渠上。”
韦韬世继续问道:“哦,那么这数十万两白银是怎样开销的呢?”
叶必尴尬地道:“自,自然是萧大人做主留下了。”
韦韬世哼了一声道:“留下了?说得倒很轻巧,留下做什么?”
叶必干咳了一声道:“除了他自己扣下的那部分之外,他将护渠银两化为打点费、照应费、招呼费、斡旋费等多种名目。
这些款项除了供衙内大吏们吃喝享用之外,最重要的是内外打点照应。”
韦韬世双臂环抱,“那是怎么个打点照应呀?”
叶必道:“先说都水监内部,每年衙内上下数十名官吏,按照品秩高低都能拿到一份养廉银,多者上千两,少者也有数十两。”
韦韬世冷笑一声,吐了一口痰:“呸,还养廉银?这个名字起的好啊!明明是贪污却要说成什么养廉,难道清廉需要用朝廷的官银来养吗?真亏你们叫得出口!”
叶必低下了头。
韦韬世道:“叶必,你一年能拿到多少养廉银?”
叶必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官卑职小,拿不了多少。”
韦韬世一脚踹了过去,怒道:“说实话!”
叶必跪爬两步:“王爷,犯官实说就是。小的一年能拿到五千余两。”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房玄龄怒目而视道:“五千两?!那可是一个上州刺史官俸的十倍!”
段纶铁青着脸道:“难怪邗沟屡发翻船事件,原来护渠的款项都被你们这群畜生给贪了!”
韦韬世道:“连一个小小的七品都水使都能拿到如此巨额的赃款,就更不要说监正萧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