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第一雷家之后,安小语还有点唏嘘,原来不管是哪一个时代都没有那么太平。想想当年的楚天生,该是多么的惊才绝艳,帝国十万里疆域,九千年历史才出一个的奇才,意气风发。
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一个结局。
安小语不敢断定最近出现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楚天生,虽然管山桐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了她,但是这个世上是不是只有一个人能够掌握玉系法则,她这个不了解玉系法则的人根本没有资格下判断。
至少现在所有人似乎都认定了,楚天生真的没有死。尤其是当年看着楚天生跳下火山口的那些人,第一雷家的人,第一楚家的人,第二仲家的人,不知道军委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些人都已经认定了,别人怎么想其实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毕竟楚天生如果真的要报仇的话,要找的就只有他们这些人,至少现在看来这个人还是有理智的,没有去找军委的麻烦,只是杀了第二仲家的人。
安小语估计,楚家的人很快就会出手了,大世家擅长将威胁扼杀在萌芽当中,估计这个楚天生也正是利用了他们这样的风格。他想要利用仲家的人将楚家引出来,然后一起解决掉。
也不知道他之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帝都现在正处在乱流当中,好不容易身修和武修的冲突因为一个友谊战开始变得有些平缓了,结果楚天生重新出现,让乱流再次开始涌动起来。可惜魏方圆不在,否则这个家伙应该能知道更多的消息。
毕竟当年管山桐虽然亲眼看到了楚天生跳下火山,但他那个时候跟楚天生差不多,估计也只是大师境界。而十几年前,魏方圆早就已经是宗师高手了,肯定更能接触到事情的真相。
一想到魏方圆,安小语再次皱起了眉头。
起源重新出现,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大世之争开启在即,起源趁机搞事的好时候到了,这个组织简直防不胜防,而且暗中还有一个终结盟会在窥伺,也不知道这两个教义相悖的组织为什么没有来一场火并,到现在还这么和谐。
突然,安小语一扭头,看向了下面的某一个角落。
只看了一眼,安小语转身就朝着这个角落飞了过去,没过多久就落在了小巷的深处,没有灯光的地方。四下看了两眼,安小语狐疑起来。刚刚她明明感觉到了有一丝诡异的气息出现在这里,但是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想了想,安小语摇摇头,离开了这个角落。帝都随时随地都在发生奇怪的事情,各种各样诡异的人出现在各种各样的角落里面,自己发现一个也不能说明什么,难道自己还能把整个帝都都镇压下来不成?
就在安小语腾空离开的瞬间,就在刚刚的巷子深处,一面墙壁的某一块突然就变得扭曲了起来,慢慢地凸起了几块,如果仔细看的话,这几块凸起,正好组成了一张人脸的形状。
然后,一双眼睛就这样在墙上睁开来,就好像墙面上生了眼睛一般。这双眼睛看着安小语离开的方向,眼神里面闪现着诡异的光芒,带着一些思忖,片刻之后又重新闭合了起来。
又一阵扭曲之后,墙面上的凸起重新变成了平面,就好像从未有什么东西出现过一样。
安小语当然不知道在自己离开之后这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安小语的速度,当时已经消失在几里地之外了,而她平常展开的感念范围也并不大,只是为了简单的安全防备而已,并没有彻底扩散开来。
所以她并没有发现那张脸,也没有发现,就在自己飞过天空的时候,一个人抬起头来朝着她的方向若隐若现地看了一眼,随后又低下了头,然后转过身来走进了一家卖场里面。
仲花燃带着兜帽和口罩,就好像是一个感冒的病人一样,迈着虚弱的步伐走进了卖场的大门。不是因为她的演技超群,而是因为她真的很虚弱,几乎连脚步都迈不动了。
但是进了卖场之后,她突然就加快了脚步,额头上渐渐渗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眼神也开始变得焦急起来。旁边的导购员看到了她,关切地走过来询问道:“小姐,请问你身体不舒服吗?需要帮助吗?”
仲花燃没有说话,匆匆地摇了摇头,然后拐进了卖场的洗手间里面,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进了一个隔间里面,颤抖着手将隔间的门锁上,随后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趴在了隔间的墙壁上。
她大口地喘着粗气,伸手扒下了口罩。这个时候才能够看得出来,仲花燃口罩下的半张脸,居然保持着原样,只有兜帽和口罩中间露出来的眼睛和额头被她变成了其他的模样。
而就在虚弱的喘息当中,这一小块变了样子的脸庞也开始渐渐地恢复成原样。紧接着,仲花燃捂住了小腹,整个人趴在了墙上,皱起了眉头,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丹田当中的疼痛又开始了。
过了好半晌,仲花燃才坐在了马桶上,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虚弱的气息从她的口鼻当中若有若无地进进出出。
自从离开了第三安家的大院之后,仲花燃就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她知道,她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仲家已经不是她的家族,也没有脸面和资格留在小安的身边,就像是一个孤魂野鬼一般。
于是她真的过上了孤魂野鬼的生活,游荡在帝都的大街小巷,像是一个流浪汉一样生活。失去了修为,没有办法躲过仲家的封锁离开帝都,身体虚弱的就像是一个痨病鬼,当然也没办法弄到钱。
而且为了多开仲家的搜捕,仲花燃不得不利用仅剩下的一点从长生虫嘴边泄露出来的能量改变自己的面貌,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够改变整张脸,可是没过多久,似乎感受到了她对能量的调用,长生虫开始变本加厉起来。
能量的泄露变得更少,到现在只能改变半张脸,而且长生虫吸取能量的频率开始变得频繁起来,痛苦到来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几乎没过一个小时,仲花燃就要找一个没有人和监控的地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丧家之犬,不过如此吧?
仲花燃自嘲地想着,然后抬起了手将口罩重新罩在脸上。其实她都不想动了,不止一次的,她就像这样留在一个地方,自生自灭。但是她知道,如果一直留在一个地方,很快仲家人就会找过来。
于是她托着疲惫无力的身体离开,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够坚持多久,能够调用的能量越来越少,代表着她的面容很快就要暴露在所有人和监控下,难道要自残面貌?
这种念头也就想想而已,如果真的自残了,恐怕自己被发现的会更快。
不止一次的,仲花燃想就这样放弃,不逃了,停下来,让自己歇一口气,好好地歇一口气,然后看看夕阳,静静地想想事情,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但是每当这样的想法出现在脑海当中的时候,一张阳光的笑脸总会出现在仲花燃的眼前。她的命是小安救出来的,小安为了救自己,甚至冒了那么大的险,还有两个朋友受伤了,难道自己一死了之,就能够偿还吗?
所以她坚持走了下来,迈步走进了夜色当中,朝着帝都一个没有多少人的地方走去,选找一个能够让她藏身起来,躲避仲家的搜捕,狼狈地过上一夜的地方,休息一下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
慢慢地走在大街上,仲花燃低着头,时不时地咳嗽两声装成生病的样子,看着周围人的脚尖匆匆走过,小心警惕着周围的环境。就在这个时候,一串脚步匆匆地从面前走来,仲花燃的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就在她想要拐进另一条街的时候,那串脚步终于来到了她的面前,一个女孩就这样撞在了她的肩膀上,仲花燃无力地摇晃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却发现这个女孩比自己更不堪,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女孩惊呼一声,周围的人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后便转过身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轨道和节奏当中,仿佛什么都没看到过一样。
“哎呦呦……”女孩好像疼得太过了,一时竟然没有站起来。仲花燃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走过去,扶她起来,只是沉闷着声音问道:“你没事吧?”
女孩抬起头来说道:“没事没事!”
说着,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然后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那两瓣肉,看着仲花燃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今天好不容易金盛卖场里面的牛奶要打折处理,我下班太晚了,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所以就……对了,你没事儿吧?”
仲花燃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摇了摇头。如果这个人都能是仲家的搜查员,那仲家怕不是一辈子都找不到自己了吧?她这样想着,但是也没有放松警惕,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女孩嘻嘻笑着,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这个人从小就有点糊涂,我妈一直都跟我说,可能是怀着我的时候吃错了药,杀光了我的脑细胞,所以搞得我跟傻子一样。”
那你还真是有个亲妈无疑了……仲花燃暗中吐槽道。
“哎呀!”女孩突然大声叫了起来,吓了仲花燃一跳,然后就听到她说道:“都这么晚了!完蛋了完蛋了!我还得去抢牛奶呢!要不然都被人抢光了!你没事儿就好,你好我好大家好!我走了!走了,再见!”
仲花燃看着女孩再次迈开两条大长腿跑开,无语地摇了摇头,心中已经放下了大部分的戒备,她觉得这个人可能真的是偶然撞在自己身上的,她的神态语气和所有表情细节都很完美,如果她是故意的,那就只能说明……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回过头来的仲花燃看着那个女孩留在地上的终端愣住了,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那就只能说明,对方的演技实在是太高了。”
伸手从地上捡起了那个灰不溜秋的终端,仲花燃清楚地记得自己刚刚走到这边的时候,就在这块地上根本就没有这个终端,唯一的可能就是刚刚那个女孩掉下来的。
但是哪个女孩现在还会用这样一个灰不溜秋的老土东西?再说这个终端看起来也不是那么便宜,一个都要去抢快要过期的廉价牛奶的女孩,难道不应该是挑那种花花绿绿的青春版?
回过头来,朝着女孩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哪里还能看得到女孩的身影?
仲花燃皱了皱眉头,纠结着要不要打开终端看看的时候,终端 突然自己就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着一个匿名的地址,还有一封刚刚到的未读消息。
终端没有上锁,简直就像一个裸机,仲花燃终究还是打开了终端,假装向前走着,一边看着终端上的消息。
消息的内容很简单,一个时间,一个地址,还有一句话。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地址是帝都的一个老住宅区,最后那句话让仲花燃犹疑了起来。消息里面说:“长生虫并非无药可医。”
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过于庞大,仲花燃将终端重新揣进兜里,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对方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意思?
长生虫并非无药可医,对方知道自己身上带着长生虫,说明终端背面的人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份,也知道了自己的情况。显然这个女孩,这个终端都是安排好送到自己面前来的,但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给自己治好长生虫?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对方肯定不是仲家的人,那么到底是谁想要帮助自己?帮助自己拿出长生虫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难道他们想要长生虫?不大可能,长生虫一旦强行脱离人体,暴露在丹田之外的地方,瞬间就会化为一滩脓水,根本不可能保存下来。那对方的目的是想要自己卖命?
可是自己已经脱离了仲家,称为了一个没什么用的人,仲无辜也死了,仲家绝不会再有人为了一己私利保住自己,把自己救好了之后,他们根本就得不到任何的利益。
而且仲家的人都知道,长生虫是无药可救的,一旦种进了丹田里面,就再也不可能拿出来,拿出来就是死。但是对方却说长生虫并非无药可医,那么对方是否可能是仲家的人?用这样的手段来引自己上钩?
好像也不大可能。
仲家如果发现了自己,既然这个女孩能够接近自己留下终端,就说明对方肯定拥有当场拿下自己的能力,毕竟她现在只是个废人。对方既然没有这样做,说明他们也不想要声张,可能就是为了避开仲家。
但是他们到底是谁?
仲花燃想来想去,想不出个结果来。她的手慢慢地攥紧了起来,将终端捏在手心里,心中挣扎着。但凡有所希望,谁又愿意放弃自己?仲花燃的眼神变了又变,在去与不去之间徘徊。
“她会来?”公羊角的手里拿着一块玉牌,问道。
无生笑道:“不管她会不会来,我都要这么做,这是我的承诺。我虽然是个杀手,但是杀手最重要的就是信用,你应该是知道的,只要是我的承诺,我都会履行下去。”
“可是你不是已经帮安小安把人救出来了?为什么现在还要好心地给她治病?”公羊角手里的玉牌散发出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两个人包裹了进去,竟然和安小语的宁静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我们继续放任下去,她总有一天会被仲家人给带回去,被重新抓回去了,和没有就出来过有什么区别?何况一个人能否逃出樊笼,并不在于她身在何方,而是在于,她的身上还有没有枷锁的牵扯。”无生淡淡地说道。
公羊角看了一眼无生,说道:“你确定不是想看着一个心里有爱的女人就这样死去?”
无生的脸色顿时一冷:“老羊你最近是不是话多了?”
公羊角却根本不在意无生的脾气,只是说道:“人老了,话就多了,但是我还是想说。你觉得当年是你不好,你说了要保护好她,总有一天带她离开楚家,结果你没有来得及兑现,她就被人害死了,你剩下的半辈子,就为了这件事情活到了现在。”
无生沉默了,看都不看旁边的公羊角。
“我其实很想知道,你这一次如果真的报仇成功了,把当年的仇人都杀死了,之后呢?之后你会在那么样?去死吗?还是找下一个目标?你找得到吗?”
“未来的事情,多想无益。”无生冷声说道。
公羊角微微一笑:“她来了。”
两个人抬起了头,就看到一个穿着薄外套,戴着兜帽和口罩的女人慢慢地走进了这栋废弃的住宅楼。公羊角的力量扩散开来,玉牌的无形屏障扩散开来,将仲花燃包裹了起来。
她的眼前一花,两个人凭空出现在眼前。
“就是你们?”
“就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