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管事辞不得，只好道：“好。”
两人又商量了阵子，这事儿差不多就敲定了。
眼见着说好了，杜五爷十分满意。抬手给两人倒了一碗酒，道：“此后都是兄弟了！”
……
顾华礼赶到西北时，刘秉正在营帐沙盘里演算战局。看见顾华礼满身风霜，勾着唇角笑起来，“来得还挺快啊！”
顾华礼振了振袖子，淡淡瞧了刘秉一眼。
两人各踞一方，对着沙盘演练起来。帐外长风吹黄旗，浓云如鲜血烧灼满天，远处的城楼投下巨大的阴影，黑暗从远处染上云霞，四野暮色渐垂。
沙盘上风云变换，大开大合几局，也没有胜负。
远处角声猛地响起，警报声与浓烟一起拢住长天。刚刚操练完，还在休息的兵士们迅速抓起长刀长戟，杂而不乱地排好队形。
刘秉神色一变，指尖模具落地，身影越一晃离开好远，只余斗篷一晃。顾华礼神色也凝重起来，紧随刘秉而去。
密密麻麻的匈奴士兵在攻城。
大齐士兵列好阵，在城楼上一排一排的羽箭破空而下，箭上沾了火油，触人也燃。浓稠的夜里嘶吼声混杂成一片，眼前只有晃动的火光，整座关卡成了隐忍含怒的黑色巨兽。
刘秉站在镇国公、大帅刘克身边，顾华礼站在他们几步远。
镇国公微微皱眉，刘秉已经开口了，“父亲，今日的人数不对。”
从去年开始，匈奴是不是来攻城偷袭。时不时也能攻进来，抢掠一部分钱粮用品。就滑溜地逃回去，两方都没什么伤亡，只是叫人烦躁。
镇国公神色凝重，对校尉道：“领一百轻骑，速去查探敌方有多少人。”
校尉拱手，“是！”
“子章，带三千步兵五百骑兵，骑兵开道，从东面插进地方腹部。烟火为信，我速遣人接应！”
刘秉神色锐利淡漠，“是！”
顾华礼走上前，立在镇国公身侧，淡声道：“仔细城内。”
镇国公脸色猛地一变，侧目和顾华礼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沉沉墨色，“这些日子，是布局安插奸细？”他还不等顾华礼再说什么，连声质问道：“你为何会知道！”
顾华礼唇边泛出一丝冷酷的笑意，道：“此时领三百步兵就能稳住后方，国公不妨先把战局布好。”
镇国公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却露出笑来，喊道：“大赵，快领五百步兵守住后方，切记抓出任何鬼鬼祟祟靠近的人！”
“是！”
匈奴的军队像是一条淌不尽的银河，无数的士兵前仆后继地涌来。匈奴人特有的长刀被挥舞着，被月亮镀上雪白尖利的光，迎着血色似的火光，不要命地往城楼上爬，往守城的大齐将士脖颈上砍。
带火的羽箭逐渐不支，镇国公道：“起炮！”
炮孔中缓缓探出漆黑的巨口，轰隆几声，猛烈的火光剧烈迸发出来，直往人最多的地方投去。
楼下用于攻城的巨木被无数人抬着，一下胜似一下地叩上来，荡开剧烈的嘶吼声。匈奴人不甘，也推出炮车，对着城门猛地射去。
厚重的城门发出剧烈的轰鸣声，仍稳住，门后的士兵跌落死伤一地。下一波巨木猛地击来，厚重的城门终于还是破开一道口子，弯刀从中探去，鲜血霎时淋漓。
顾华礼神色淡漠，他一身满是风尘的蓝布道袍，负手立在高高城墙上，身边是血流成河，火光冲天，浓烈粘稠又驳杂的背景把他剪成一道薄薄的影子。
他看向镇国公，这位坚毅的中年人抿了抿唇，声音稳重，“落石！”
巨大的石头被推上来，一个砸下去，正在城门前。接连滚落的巨石不多时就堵住破口，城门又缓缓被合上。
顾华礼极目远望而去，见到最末处的灯火已经渐渐熄了。他垂了垂眼，道：“世伯，灌火药的机弩，可以拿出来了。”
镇国公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哈哈笑起来，却还没发号施令。过了片刻，先前去探人数的校尉快马落地，道：“报！敌军约一万人，以歼灭约两千人！”
镇国公这才赞许地看顾华礼一眼，吩咐下去，“换银花弩！”
顾华礼略微侧目，原来他的图呈给军中做出来的实物，叫做银花弩。火树银花――无数机弩一起搬动扣袢，弩间擦破空气，磷石霎时燃起火花，充填其中的硫磺硝石也一起爆破出来，速度快得宛如流行，直指人而去！
无数弩箭破空，像是无声流星擦破天空，噼啪作响里爆出巨大又美丽的火光。
匈奴人善骑，几乎都是骑兵。比火箭仗势大数倍的银花弩一出，几乎所有马匹都骇得四处逃窜。
刘秉趁势一股横断匈奴军队。骑兵抛出绳子，步兵配合熟稔，拉开绳子来。那些受惊的马匹一下子被绊倒，马和人互相被踩踏起来，一时间阵脚大乱。
反观齐军，早被训练过的马匹对银花弩则沉稳机变许多。
刘秉一剑砍掉一个匈奴人，咬掉信号弹上的盖子，三两下放出信号。
镇国公一见信号，神色一喜，道：“带一千骑兵接应！”
银花弩一顿放，加之刘秉三两下把匈奴队形捣乱。一时间，匈奴军有些混乱。趁着这个当口，镇国公指挥换旗，号角声也是凛然一变。
刘秉会意，在一千骑兵的掩护下，迅速领着步兵退出匈奴军中。他一撤退出来，镇国公身边摇旗的人旗势又是一变！
鼓声猛然响起，激烈浩荡的鼓声席卷这个雁门关。原先死守不破的城门乍然破开，泄出满城的灯火，无数大齐士兵冲出来。
他们精神饱满，队形整理得十分干脆利落。几乎一出来，整个匈奴军队霎时黯淡下去，迅速被明亮的大齐火光包围。
顾华礼披上了玄甲，立于阵前。他语气沉稳，指挥起来干脆大气。分成数队的大齐军按照阵型将匈奴军队包抄起来，正在匈奴人好突围时，忽然震惊地发现，就连中间也是大齐军队。